第67节
李瓒说:“那就在战场上被乱枪打死……” 宋冉瞪着眼打了下他嘴巴。 他这人性格较真,怪她就不该说这些。 李瓒浅笑:“我又不会,怕什么。” “反正不许说。”宋冉不高兴道,“摸木头。” 在他们那儿,说了不好的话,摸木头就能化解。 李瓒无奈一笑,抬手摸了摸床头木。 宋冉重新钻进他怀里,许久后,说:“阿瓒,哪怕万一有天我们分开,我也不会希望你有事。” 李瓒眯了下眼,眼神往床头示意一下。 宋冉乖乖伸手出被窝摸摸床头,咯咯笑起来。 李瓒在她身边躺下,忽抬头听了一阵,说:“你mama好像在咳嗽。” 宋冉一惊:“不会被发现了吧?” 李瓒判断片刻,说:“你来之前我就听见她咳嗽了。” “她冬天得过流感,春节的时候就咳,之后明明好了。” “让她去医院检查下,拖这么久要弄成支气管炎了。而且,我感觉你mama气色不太好,靠化妆遮着。” “那明天你去医院,我叫上她一起。” “也行。” 第二天上午,冉雨微早早就去上班了,李瓒宋冉没碰见她。 军医说李瓒耳朵恢复良好,但要注意保护。 从医院出来,他直接就去了机场。 宋冉一直将他送到出发口,接下来是长达三个月的分别,彼此都很不舍。李瓒搂着宋冉在落地窗边说了好久的话,直到还差四十分钟登机了,他才进去。 宋冉等在线外,一直看着他走过安检门前回头冲她招手,她立刻踮脚招招手,这才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41章 chapter 41 六月下旬, 中x边境。 原始森林绵延数十公里。这里靠近热带,烈日炎炎。太阳将一方蓝天照射得虚白一片。 地平线上, 一架军用直升机的影子由远及近。 靠近了,螺旋桨掀起轰隆隆的声浪, 一波接一波。 机上的特种兵们全副武装,作战服, 盔甲背心,挂具, 枪支弹药, 头盔面罩。 李瓒站在舱门边,将面罩扯到下巴上,朝底下看了眼, 喊:“再下降。” 直升机垂直落下一截距离, 螺旋桨卷起的风搅动森林里的树干枝桠如深陷气流漩涡。惊起一群飞鸟展翅而去。 “升!” 直升机回调一段距离,底下滚动的树梢些微平息, 波浪般缓缓摇晃。 李瓒冲飞行员比了个ok的手势,将面罩重新拉上去, 一手抓住一旁的速降绳,纵身跳下了直升机。 他矫健的身影迅速落入森林, 再也不见了踪迹。 半分钟后,绳子摇晃一下, 发来信号。 他的战友们接二连三跳下了直升机,速降至林中。直到最后一个队友落地后解开绳子。数条绳子齐齐收上去,直升机升高一段距离, 朝着地平线飞去。 而刚才停留过的地方,树木静止,一切如常。 只剩下火辣辣的日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整个六月七月,李瓒没再来过帝城。宋冉也没有办法去看他。 异地分隔,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 长时间的杳无音讯,她不是不担心的。 虽然她知道李瓒是很厉害的特战兵,可毕竟是执行任务,子弹不长眼,就怕有万一。偏偏这段时间新闻也乱,一会儿民警被刺身亡,一会儿刑警被自制枪具打中,一会儿缉毒警死于交战。 一看到警察军人在职位上牺牲,她就不免心惊胆战。 哪怕是不吓唬自己的时候,又会想他,想得很厉害。 但或许这就是和李瓒在一起,她必须要承受且习惯的一部分。 他执行任务的地方在边境,信号差不就说了。一旦进入任务状态,是不可能跟外界联系的。 宋冉偶尔会自说自话地给他发短信,但他没办法及时看到。 两个月,他只给她打过两通电话,用的不是他的手机,显示的也是奇怪的数字乱码。 第一次电话是在六月末,两人刚分开不久,正是热情黏腻的时候,东拉西扯聊了快半小时。直到他要集合了才匆匆挂断。 第二次打电话是在八月中旬。近两个月没联系,彼此都有点儿生疏。 刚接到电话时,宋冉反应有些迟钝,话也不多。他一不说话,她这头也就跟着呆呆的沉默。明明有千言万语,担忧,害怕,思念,却不知从何说起;更怕说出来也是徒增烦忧。 话筒里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还有他那边夏虫鸣叫的声响。 李瓒等了一会儿,淡笑一声,说:“不记得我了?” “记得啊。”她点点头。 安静的夜里,他听着话筒里她点头的窸窣声,问:“我是谁?” “男朋友。”她乖乖回答,“阿瓒。” 他心都软了,一时没开口,很轻地笑了一下,说:“诶。” 她脸一红,这下是渐渐缓过劲儿来了,问:“你还好吗?” “都挺好的。” “都在做些什么任务?” 他没有回答具体内容,说:“跟平时训练的差不多。没什么难度。你放心。” “哦。那你有没有受伤?” 他语气轻松:“没有。” 她这才安心,很快又怅然地说:“最近新闻里总有警察牺牲……” “警察是警察,我是我。” “你那边比警察还危险。”她低声说。 李瓒顿了一下,安抚:“冉冉,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好。连一点儿轻伤都没有,真的。哦不对,有的。上个月有次起床,脑袋撞到上铺的床板上,肿了。” 宋冉噗嗤一笑:“你傻不傻!” 他听她笑了,跟着笑。 她又问:“那你每天休息够吗?辛不辛苦?” “不辛苦。”他语气闲散,说,“休息也挺好,就是……” 他打住了。 她等了几秒,问:“就是什么?” “很……想你。”他说。 宋冉贴着手机的脸颊在发热,明明室内开了空调。 “你想我么?”他问。 “想呢。”她嗡声答。 他轻吸了一口气,将内心情绪平息,又问:“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哦,告诉你啊,你在那边可能还不知道。但《我们的旗帜》都已经上线播完了。” “这么快?” “对啊。反响特别好。很多年轻人都在看呢,新媒体也很喜欢,前段时间好多人议论。这次跟着栏目组工作,感触好深。他们做事太认真细致了,又讲究,办事效率也高。一点儿都不像在梁城。”她絮絮叨叨,细数了一堆工作上的事情和小趣闻。 他安静而认真地听着,到了有趣处,忍不住笑两声。 “……哦,对了。”她讲着讲着,之前的一点儿小陌生小低落早就烟消云散,“有一期节目讲一个前狙击手,现在已经是上校了。他的妻子是个作家,写小说的。很神奇。” 李瓒温声道:“这有什么神奇的,以后人家采访李上校,我的妻子还是拿过普利策的著名记者呢。” 他无意间吐露的一句话,淡淡的语调透过电话线传来,叫她听进了心里。她的心咚咚直跳,在薄薄的空调被里翻了一圈,说:“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现在感情还很好。” 他听着,慢慢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问。 他说:“想了一下我们二十年后。” 宋冉也跟着想了一下,抿唇笑:“我希望到那时候,我们也像现在一样好。” “会的。”他很确定地说,又问,“最近心情怎么样?” “都挺好的呀。” “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写书?” “嗯。一直在构思,整理框架。雏形已经出来了,就等往里头填内容。哦,因为《我们的旗帜》播出了,又有好多栏目组来找我。但我还忙不过来。” “一样样慢慢来,别太累着。” “我知道的。” 正说着,屋外传来冉雨微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