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玄幻小说 - 超天才在线阅读 - 53 俗物

53 俗物

    既然放了狂言,就要玩命练棋。赵自强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回家之后,他去了一次棋院,请冯火吃了一次拉面,收下张清流老头的孙女张悦心做徒弟,就打算全身心的进入围棋的世界了。在他的计划里,按照和乐山钢铁棋队的约定,他打算在11月份搬去东春,带着mama一起。

    然而,已经出了名的赵自强,还是疏忽了小城人们对他这个新闻人物的关注。

    “我说……这是干啥?”

    早上起床,拉门准备出去刷牙的赵自强,看着跪在门口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小男孩,有些发愣。这是演的哪一出?

    “小天才,我叫戴芬,是张勇的老婆——”

    张勇?

    赵自强的记忆力超乎寻常,立刻想起了这个男人。那个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衣服,站在审讯室,一脸茫然的看着外面的胡子拉碴的大叔。

    那个差点杀死他的路人,赌徒,凶手。

    “你找我干嘛?”

    虽然在问,但是赵自强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刑事诉讼量刑要看犯罪者的赎罪态度,如果受害者或者家属同意从轻出发,那么法院在量刑的时候就会考虑受害人或者家属的意见。

    “……我那个死男人啊,一直都不着调。我总跟他说,不能赌了,不能赌了,早晚要出事。出事就出事吧,他一个死人,死了也是活该,千不该万不该连累了你啊……”

    名叫戴芬的女人开始哭喊,嗓门带着小城人特有的嘹亮。这个时候正好是筒子楼里的大家出门刷牙的时间,不一会就被她的哭声引了一群人过来。赵自强的mama,冯玉兰也从屋里走到了赵自强身后。

    “你们来干嘛!不是说了不要来了么?!啊?你男人图财害命,差点杀了我儿子,你还想怎么样?别指着我们宽恕你!别指着我们原谅你!”

    冯玉兰一看是戴芬,一下子就怒了。她显然之前和这人见过面,说话冷淡且不留情面,“还跪着干嘛?你不嫌丢人你就不想想你儿子?与其在这里赖着,回去想想怎么带孩子吧,听到了没啊,你走吧,走啊!!”

    越说越气,冯玉兰上来就开始推搡。戴芬不反抗,只是跪在地上哭,哭的撕心裂肺。她带来的那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呆呆的跪着,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妈……”

    赵自强伸手拦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戴芬,“你想怎样?”

    “我们赔钱,赔钱。你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我都愿意啊!求求你,给我们家男人一个活路吧,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不能没有爹啊……”

    见赵自强还有沟通的余地,戴芬更来劲了,一边哭一边喊。围观的群众们小声议论,声音嘈杂。立场,却并不都是站在冯玉兰这边的。

    “你能赔多少钱?”

    赵自强又问,这种场景,他前世见过,见过不少,说自己铁石心肠可能有些过,但是保持冷静,却是他基本的能力。

    “我们已经把房子卖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就这些钱了,就这些钱了,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了,我都给你,我都给你啊!求求求你,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好不好,好不好啊,我孩子——”

    戴芬又开始说,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袋子,毫不犹豫的推给了赵自强。赵自强接过一掂,沉甸甸的,估计有十几万。洛安偏远,房子便宜,十几万一套房,已经算是可以了。

    “那……你们住哪啊?”

    张清流老头也在,见戴芬果决,有些关心的问。

    “我们有地方住,我爸妈家,我爸妈家,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这些钱,这些钱你都收走,你都收走好不好?啊?我求你了,都收走吧!都拿走吧,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求求你了,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

    “行了”,赵自强把钱放下,毫不留恋,哪怕他知道那钱够他mama透析至少两年,“你先回去吧,明天过来,我给你答复。”

    “好,好,谢谢小天才,你大人有大量,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啊,我们家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一辈子都不会忘……”

    戴芬收起钱,反复跟赵自强确认,小心翼翼的把钱抱起来,然后跪地磕头,很用力,三声闷响。她那个小儿子跟着她,同样磕头,同样的努力。

    围观的人们沉默着,这女人的男人是个废物,但是这女人真的是不错,为了男人,卖房求人,宁可放下一切。那个叫做张勇的人,可真是捡了狗屎运了。

    回到房间,疏散人群,冯玉兰才有时间问自己的儿子。按照她的意思,敢碰自己儿子的人都要死,怎么可能原谅那个罪犯?

    “妈,咱家没钱。这次全国围棋定段赛也没有奖金,九月份我去围甲棋队下棋才有工资。虽然不少,但是算上你的透析费用,也才勉强够用。如果收下他们的赔偿款,我们就可以过的轻松一些。”

    “我不要”,冯玉兰声音不大,但是态度果断,“那是我儿子拿命换的钱,那是沾着血的钱,我不要!”

    “妈,什么拿命换的,你儿子我不活的好好的么?而且,就算是拿命换的,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愿意!”

    冯玉兰一巴掌排在了赵自强的头上,“说什么呢!呸呸呸!给我收回去!妈都是快死的人了,命不值钱。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大有前途,你不能这么说,知道吧!快收回去!”

    “好,好……”

    看着冯玉兰一脸焦急的表情,赵自强笑笑,收回了自己的话。之后,他才开始继续好言相劝。

    “妈,换位思考,要是我爸犯了事,你是不是也和那个戴芬一样,哪怕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人,也要换我爸回来?换位思考,人都不容易,张勇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他的老婆,可是个好人啊。”

    “……”

    冯玉兰又沉默了。赵自强说的有道理。那个戴芬,真的是愿意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豁出去一切的。虽然两人都是社会底层,甚至还有一个犯罪分子,但是俩人的感情,却是实打实的好。

    “妈,你等我一天,我找人打听一下,问问这个戴芬的情况。她要是真没隐瞒,把全部家当都豁出去给我们了,我们也就放他们一马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这钱,我们也有用啊。”

    “……”

    冯玉兰不说话了,开始掉眼泪。赵自强陪着她,轻声安慰,细语劝说,终于得了mama的一个许可。

    找人问问情况再说。

    ————————————

    10月31日,戴芬上门的第二天,赵自强去了警局找冯火。

    “哟,怎么想起你火jiejie了?”

    冯火一身夏装警服,有些宽大,不显身材,但是英气十足。她把赵自强带到了自己办公室,笑嘻嘻的调戏。

    “姐”,赵自强和冯火处的还不错,这个小姑娘帮了他不少,而且是真心对他好,“我们那个案子,是不是快起诉了?那个张勇的家里人,叫戴芬的,你知道么?”

    “哦,你问这个事啊?”

    冯火恍然大悟,继而故意挤出一点做作的愤怒,“那个人我们都知道,要强的很啊。自己找的律师,卖房卖车,能卖的都卖了。天天带着孩子去挤她爸妈家。她爸妈生了五个,还有一个弟弟也在那边住,挤得很。这大姐在娘家过的也不如意,没少受排挤。可她就是硬咬着牙撑着,找律师,送礼,托人,包括找你们要原谅,真是……”

    说到这,冯火一阵唏嘘,“真是让我有点同情啊……不过啊,小强你别多想,犯罪分子肯定是要严惩的……”

    “姐,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准备把钱收下,然后同意从轻处理。”

    赵自强听了,就已经知道了戴芬的为人。不管那个张勇怎么样,他这个老婆,是真的好,难得的好。

    “……你确定么?毕竟她男人可是差点杀了你……”

    “我确定”,赵自强点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就算我同意从轻,他至少也是十几年吧?十几年,对一个将近四十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长了。”

    “行吧,你想咋样都可以”,冯火摆摆手,一副不管了的样子。不过,过了几秒钟,她还是没忍住,给了赵自强一拳头。

    “你小子,可以。”

    ————————————

    既然决定了,赵自强也不耽搁。他看冯火有时间,蹭着她的车去了戴芬娘家,一个同样老旧,几乎一模一样的筒子楼。唯一的区别,是戴芬的爸爸mama似乎在厂里有点地位,住了两间宿舍,而不是一间。

    车在楼下停下的时候,有人从角落里探头探脑,赵自强看到了,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在冯火的警车上停留的有点久。冯火没注意,她不是刑警出身,本质上还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她带着赵自强拾阶而上,和四五个纹身青年擦肩而过。那些青年见到冯火一身警服,吹了两声口哨。冯火瞪了他们一眼,瞬间安静无声。

    “姐,你可以啊。”

    赵自强竖起大拇指,嘴角带着揶揄。冯火一甩头,黑发甩出美丽的弧。她上前一步,回头微笑。

    “那还用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