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首日

    职业围棋定段赛被称为围棋高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比赛每年一次，每次参加人数超过六百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围棋高手，大部分年龄都不到二十。而每年能从这六百人中产生的职业棋手，加上女棋手，也只有三十人，选取比例达到二十比一。而在赛制上，像赵自强这样第一次参赛的棋手，需要经过预选赛和正赛两轮比赛，下二十六盘棋，才可能拿到成为职业棋手的门票。对绝大多数棋手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然而，赵自强并不是绝大多数棋手中的一员。

    因为比赛分为预选赛和正赛两轮，整个赛程达到十天，所以入住酒店的第二天，比赛就已经开始。赵自强早早起来跑步，在酒店健身房还遇到了许甜甜。不过姑娘把他当空气，赵自强也没有自讨没趣。跑步洗澡之后，他和蔡轩、薛舞去餐厅吃饭，又遇到了一波强势围观。昨天那么闹了一次之后，现场不论是组织者还是选手，都知道了有这么个自我感觉好到爆的大话少年。有知道更多的人还翻出了他的颤音账号，于是那句“战无不胜、天生棋圣”的话也迅速流传了开来。每三个遇到赵自强的人，都会有两个仔细看看他，看看这位自称能拿棋圣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说，这感觉有点全民公敌啊……”

    蔡轩压低声音，用刀叉切着一个煎鸡蛋。薛舞在旁边一边翻弄手机，一边心不在焉，“那又怎么样？我跟你们说，昨天那个视频真火了，现在点赞超过十万了，评论也有一千多条了。哎，我给你们看看！”

    一边说，薛舞一边把手机放在了赵自强和蔡轩中间的桌面上。赵自强探头一看，就看到一些“放开那只手！”、“小jiejie我来救你！”、“禽兽少年你滚开！”之类的话。他笑笑，低头吃饭，不说话。

    “这……也算火了吧……”

    蔡轩拿不准，他知道话题人物容易引起关注，但是这种几乎纯粹一面倒的反感关注，是不是适合面前的少年，少年又有没有顶着众人的恶意前进的勇气和能力，他都说不准。要知道，人言可畏，特别是当大家一面倒的反对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生活，绝对会过的非常辛苦。

    “挺好，火了就好，等我赢了，他们都会是我的粉丝。”

    赵自强咽下口中的鸡蛋，语气淡然。正像他所说的，只要胜利，这些东西，对他都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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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报名定段赛的棋手有622人，去掉去年前50名直接进入本赛的种子选手，和179名女子选手，还有393名男子棋手要打预选赛。这些人分成两组，采用电脑积分编排的形式在五天内打十三场比赛，累计负六局直接淘汰，最终各组排名前50的直接进入本赛，和50名种子选手，共150人一起争夺20个职业棋手名额。

    走进预选赛赛场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赵自强还是被现场震了一下。诺大的会议室里摆放着超过五十张棋桌，密密麻麻的人、凳子和棋，让初来乍到的他有些眼晕。他定定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看到了自己的对手。

    一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年龄可能比他还小些。

    “你好，你就是赵自强？自称天生棋圣的男人？”

    少年看到赵自强，一脸兴奋。赵自强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哎呀，你真厉害，我是不敢那么说的，我妈都说我这个人就是胆子小。我支持你的，那个美女jiejie叫许甜甜是吧？我支持你泡她！”

    没想到少年竟然是站自己这边的，赵自强有些意外。他想了几秒钟，严肃说道。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水的。”

    “不用不用，我也不会放水的。”

    虽然说自己很胆小，但是少年在说到对局的时候，眼神里却全是自信。赵自强点点头，沉默了下来。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棋盘，安静了下来。

    哪怕是如此年轻的棋手，也知道在比赛前静心平息。举手投足之间，虽然稚嫩，可也有了些职业棋手的风范。

    这，就是纹枰高考，盛世峰会。

    全国职业围棋定段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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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查到那个美女的信息了！”

    曹范推开门的时候，国青队的棋手们正在休息。队内一个月一次的大循环赛刚刚结束一个轮次，大家都有些累了。不过，对于曹范所说的“那个美女”，和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件事，这帮刚刚被比赛摧残的棋手们，还是很有兴趣的。

    “真的么，哪的呀？我问了雾岭那边棋院的人，说许甜甜不是棋院的啊。”

    棋队里的大个周言就是雾岭人，看到那个视频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找人了。只可惜他没想到许甜甜是道场的人，光顾着棋院，自然没找到目标。队里的其他人才不在乎他这个失败者，齐刷刷的看着曹范。

    “范儿，快说呀，我家甜甜是什么来路？”

    曹范的室友王林大嘴一张，就惹了众怒。大家哄了他一阵，才等到了曹范的答案。

    “她是周一道场第一班的学生，今年十七岁，据说实力已经有职业二段，而且是强二段左右。只不过道场雪藏她，还没让她参赛。可能是憋着想让她拿晚报杯或者黄河杯冠军定段吧。”

    “那不是玲珑姐当年的路么？”

    棋手中有人接话，大家顿时恍然大悟。玲珑姐全名岳玲珑，是围棋大家岳有冬的独女，也是当今大宋女子围棋界的第一人。她当年出道的时候，就没有走职业围棋定段赛这条路，而是憋了两年，憋到神功大成，直接参加黄河杯，以女子业余棋手的身份拿了冠军，打破历史记录的同时，也拿到了唯一一个定段名额，堪称一段佳话。

    “那她棋力不弱啊。”

    国青队员中又有人说，“敢走这条路，不是只有勇气就行的。”

    “谁管她有没有勇气啊”，恢复了一些的王林又喊，“现在的问题是，我家甜甜要被那个臭小子赵自强撩了啊，怎么办！”

    “谁是你家甜甜啊！”

    “对啊，你说话注意点啊！”

    “王林，敢不敢和我再来一盘！就赌你这个月补贴！”

    一时间棋手们又哄了起来，闹了一阵过后，大家才重新把话题集中到了赵自强身上。

    “这小子我打听过了，他确实赢了陈环，我亲口跟环哥确认的。环哥说了，这小子现在的实力还不到一流，更别提棋圣了。但是他天赋惊人，算力极强，如果有心也愿意努力，还真有可能成为超一流棋手。”

    棋队中有人披露信息，听到这消息，大家又议论了起来。

    “看来还是有点水平的。”

    “就是不知道持不持久啊。”

    “终究是说了大话了。他现在拿不了棋圣。”

    “我家甜甜还是太单纯，她当时要是约个时间，比如三年——”

    王林好死不死又冒了出来，“——三年内约定有效，也不至于被这小子钻了空子吧。”

    “你给我闭嘴！”

    听到王林又肆意霸占大家的小女神许甜甜，棋手们又是一阵哄乱。曹范苦笑两声，看了看手中的颤音。就这一天的功夫，那视频的点赞已经超过四十万了。

    许甜甜和赵自强，这两个人，是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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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赛场的时候，赵强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蔡轩和薛舞，蔡轩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一杯水，一个小盘子上面放着三明治，很贴心。薛舞手里拿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明显正在录像。

    “来，小狂人，今天怎么样？”

    薛舞拿出了记者架势，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开口提问。

    “对手抬爱，连胜三局。”

    赵自强笑笑，云淡风轻。恰好这时，一个红眼圈的少年从他身后走过，听到他这句话，愤然而起。

    “赵自强，你不要得意！我下一次一定赢你！”

    “……”

    “我们走吧，找地方吃饭。”

    薛舞关了视频，干巴巴说了一句。蔡轩和赵自强憋着笑，离开了赛场。对大部分人来说，漫长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而对这三个人来说，这几天的赛程，只不过是小天才又一次表演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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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自强他们离开酒店，出去觅食的同时，志愿者许甜甜也等来了她想要的消息。

    “怎么样，赢了么？”

    “连赢三场，我看了棋谱，是挺厉害的，双方差距很大。”

    王君山说完，还没忘了补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肯定能赢他。”

    “不是赢不赢的问题。”

    双马尾小美女皱着眉头，看着手机里不时跳出来的信息，一脑门的郁闷。她没想到，自己对着摄像头露的那个笑脸，竟然这么快火了起来。今天一天，她的同学、家人、老师、认识的路人，都是来打听这件事的，问她是不是真的和赵自强打了个赌，说要等人家拿了大宋棋王之后，请棋王吃饭。许甜甜最开始还有耐心回答，后来就有些烦了，敷衍了事。

    “那是啥？你担心那个视频？我看了啊，很漂亮，特别漂亮，真的。”

    王君山笨手笨脚的安慰，却没想到正好戳到马脚。许甜甜给了他一个脑崩儿，站起身。

    “烦死了，笨蛋。走了，吃饭去。”

    “哦。”

    王君山木木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走过大堂，像素色的淡描，虽然简单，却带着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