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陶洛的粉丝炸了:“神经病吧,洛洛本来就说自己不上。” “黑子脑回路绝对有问题,鉴定完毕。” 黑子出来反驳:“说了不上也没用,炒作蹭热度是事实。不然干嘛要跟谭暮青去彩排现场?现在的小明星炒作真是一套又一套,扒着我家谭男神,这个套路我服。” 粉丝们被气得不轻。炒作这种事是有嘴也说不清,只要上了新闻,帽子随便扣。 “洛洛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不要被几句话带歪了节奏,黑子的眼睛里从来都看不到好的一面。” 这条粉丝评论出来,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下来,没人回复,黑子的热情也少了一些,没多久便沉寂下去。 陶洛没注意到微博上的小小掐架,她这会儿正在某演播室后台做准备。临时多了件差事,还得从大年初一晚上的那个电话说起。 每年春节到元宵这一段时间,是国内各类晚会最集中的时候。除了万众瞩目的春晚,还有《戏曲晚会》、《歌舞晚会》等等。各种有针对性的专场晚会也少不了,邀请一些外国友人到场,展现大国风范、扬我古国文明。 今年的音乐演奏会弄了个华夏古典专场,请的总导演是刚从国外考察回来的国宝级音乐大师张老。 张老一生致力于华夏古典乐的研究,出去听了一圈外国人的音乐,再回来听自己国内的演奏家演奏的东方古乐,很是不满。 西方文明几百年,东方文明几千年,结果人家的成了世界的,而东方的传统乐演奏能够走出国门的却少之又少。 这里面当然有不少历史客观原因,但他作为这次节目的总导演,想的只能是如何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能够报到他这里的节目都是千挑万选,质量上乘,他却不满足。这些节目是不错,却还不够将老外好好震一震。他要的是没有被西方影响的、纯华夏的、顶尖水平的古典演奏。 老艺术家的执拗劲一上来,可苦了底下一帮执行者,都彩排过好几次了,老头子却还要精益求精,老说缺点什么。演出的日子近在眼前,还逼着他们再去找找有没有落网的好节目。 水平高的,还得能直接上场的,导演组的几个副导走了取巧的路子,找到了其他各大晚会的负责人头上。春晚总导演就是首当其冲。 每年春晚都有好些个被裁掉的节目,不是不好,只是整场晚会需要协调的东西太多,被裁掉是无奈,而且某些很可能还要比留下的更好。 春晚的负责人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各大晚会来他这儿挖节目的不少,他也乐得做人情,可是,适合古典乐演奏的,今年春晚落下的没有啊。 还是他的助手突然提到了陶洛。那几天她来看彩排,见众人的情绪有些紧张,特别是群舞妹子们,身体累,心里压力还大,就顺手将一旁做装饰的埙拿过来吹了一曲。 东方传统古乐里,埙是很常见却很少有人会吹的乐器。其历史之久远能追溯到原始时期,可惜到了清代一度断了传承。现代人学吹埙,照的是由清朝人所写的一本埙谱,而更多人买埙,只是作为一个玩具、一个架子上的装饰品。现在陶洛吹的,是她在周朝时常吹的调子。 一时间,低沉徐缓的音乐在那一个角落慢慢飘开,抚平一群人的躁动。 陶洛在音乐界毫无名气,那位副导自然对她不抱希望,但眼看着事情迫在眉睫,只好死马当活马,拜托助手联系了谭暮青,将人叫了过来。 参加演奏会什么的,对陶洛来说无可无不可,不过是吹首曲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之前在彩排现场吹过一曲后,她也被调起了兴致。说起来,当年行走江湖,兴之所至吹奏一曲,何等快哉。 不用说,当日随意一曲能安抚住表演者的情绪,今日这一首,也一样能征服在场其他人。 这才是真正的古声古韵! 张老当场拍板,陶洛的吹埙不但要上,还要放到醒目的位置。 大年初三这一晚,陶洛峨眉淡扫,着一黑色裙裾,缓缓出现在舞台上。 背景是一块鲜红的幕布,舞台宽敞,一束光独独照在她的身上,女子轻启唇,埙独有的音色传出。 乐声拙朴,时而空灵清幽,时而悠扬大气,徐徐拉开汉唐盛世的篇章。 春节假期没什么杂事,大街上的摊点都歇业了,大家闲着无聊都在网上逛,忽然,陶洛的微博又热闹上了,有位时尚博主发了一张照片,并@了陶洛和武馆以及她的粉丝们:“求鉴定,这是不是陶洛。” 众人扑过去一看,照片里明显是一个晚会现场,宽敞的舞台上,只有一人端坐于席上,眉眼低垂,捧着一个东西在吹。 “好像是吹埙?哪拍的啊。” “黑色的汉服好有气质,想穿汉服了~” “是洛洛啊,求问是哪里?” 博主回复:“我正在古典演奏会现场,这是出场第一个节目,好像是陶洛。” “求直播!” “求直播!” 博主却没了回应。过了好久才又上来:“刚才听入迷了,坐我旁边的老外都傻了。求直播的小伙伴们很遗憾,演奏现场不能拍视频,刚才那张照片还是我偷偷照的。想听的去求陶洛吧。” 于是,大伙儿又一窝蜂去了陶洛微博,这回,粉丝里还夹了不少古典乐爱好者。虽然还没听到,但就冲博主这番话,以及那张照片,想听的念头就止不住。 粉丝们的留言陶洛暂时还是没有看到,她表演完后就去了后台。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上了观众席,谭暮青的身边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陶洛的演出让人叹服,其他人的也很值得一听,直到中场休息时,谭暮青才向她介绍,坐在他另一边的一男一女,是他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陶洛落落大方地与他们打招呼。 第53章 礼物 “你也好。”谭母笑着回应了陶洛的招呼, 她身边的谭父也同样脸带浅笑地微微点头致意。二人一看就很有修养,对待陶洛的态度客气中不失热情, 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热情而引起年轻姑娘的拘束。当然,以陶洛的性子, 想让她感到拘束也有些困难。 这场演奏会并未对外售票, 过来的观众身份地位都不低。谭母脸上妆容淡淡, 身上穿着简单雅致, 既不失礼也不出挑,泯于观众之间,与谭暮青平日里低调的作风颇有些相似。 “你吹得很好听。”谭母明显很喜欢陶洛,短短几分钟休息时间, 一多半都在和陶洛谈天,直到舞台上的灯光再次变化, 才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欣赏表演上。 演奏会散场,谭母让谭暮青送陶洛回去,临走邀请陶洛:“春节假期还有几天, 你要是有空不妨来家里玩,小青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很喜欢你。” 陶洛道:“有空的话, 一定去。” 这话不是假客气,她很喜欢这位和气的夫人,谭父晚上虽没和她说几句话, 但给她的印象也非常好,节日拜访朋友长辈,是应有之意。 谭暮青冲他妈眨眨眼:“我一定尽早把她带回去。”, 回到陶家,和父母说了这事,顾文雅道:“应该的,过节是要去看看。哎呀,都没准备什么东西,赶紧让你爸给看看,家里有什么能给你作礼物带去。” 陶琛皱眉叹气:“这么快就上门,不好啊。” “怎么不好了,谭暮青帮洛洛这么多,又是她的老板,人家邀请了还不去才是不好吧。” 陶琛抿抿嘴没说话,算了,就这么以为也不错。转身进储藏室搜罗了半天,出来时拎了一包土特产和一盒基础版保健品:“这两样成不?” 顾文雅迟疑:“会不会太寒酸了?”加一起才几百块钱的东西,过年过节的,就是普通人家的礼物也不至于这么简陋。 陶琛手一摊:“爱要不要。” 陶洛疑惑地看她爸一眼,他平时与谭暮青挺谈得来啊,怎么这会儿看着心情有点不快? 想了想,她道:“这些留着,我之前泡的药酒可以喝了,送那个好了。”谭母的礼物也是现成的,上了年纪的妇人,用她那套有护肤作用的自制化妆品刚好。 “爸爸,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容器?”陶洛将东西拿出来,特意订制的玻璃坛子,造型雅致,里面泡了强身健骨的药材,谭家人有练武,喝那个最适合不过。就是那套化妆品,大大小小四个小瓷器,平辈之间无所谓,送长辈的话最好还是包装得精致一些。 “还要容器。”陶琛心情更不好了,看在女儿面上,又进了储藏室。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木匣子:“用这个装吧。” 顾文雅微微“咦”了一声:“这匣子你还有啊?” 陶琛点头:“老家还有一堆呢。这边我就放了两三个备用。” 木匣子方方正正,上面的图案纹路化繁为简,寥寥几刀就是一朵惟妙惟肖的花朵,极具质朴之感。 陶洛迟疑了一下:“这是手工做的吧?看着可有些年头了。”她是知道的,如今纯手工的东西大多珍贵,能被陶琛长年留着,说不定还有什么特殊意义。 陶琛拿着匣子又看几眼:“这是你爷爷的手艺。当年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上山捡木头,回来弄干了做匣子,做完还用桐油刷了一遍又一遍,一做几十年,整整做了两屋子,还不卖。后来他老人家走了,我就想,留着这满屋子的匣子干什么用啊?搞批发的都不一定有我们家多。” 要不是乡下有空房间,不然都没地方放。 “你有用就拿去用吧,留着念想也用不着那么多。我放几个家里就是备着不时之需。” 既然这样,陶洛也不多废话了,这匣子大小样式都合适,装起来正好。将来化妆品用完了,还能当首饰匣子用。其实,在某些爱好雕刻的人眼里,不用化妆品,光这匣子本身,就是一件不错的礼物了。 去谭家也不用太急,又在家里过了两天,初六早上谭暮青才过来接人。去的是谭家在郊区的房子。 “是个大院子,和你家武馆差不多。”去的路上谭暮青给他解释,“以前叔叔伯伯们都住一起,后来他们工作经常要调动,就随单位住了,但那边的房间都给他们留着,回来的时候还是住一块。我父母因为一直在b市工作,所以还和爷爷住一起。我这一辈的基本都搬出来了,休假日的时候就回去看看。” 陶洛一听就明白了,谭庆余早就漏了谭家的底。有武学传承的家族,哪里会喜欢住楼房,练功用的场地就起码得准备一个。 想到这,陶洛瞥了谭暮青一眼,这家伙明明身怀内家功夫,还要在她面前装傻,现在不急着说破,总有机会找他好好切磋一番。 谭家院子里等着陶洛的人并不多。 初六了,春节假期就留了个尾巴,怕被堵在路上,叔伯辈的提前出发去工作地了,年轻一辈也走了不少,留在家里的就谭爷爷、谭父谭母,以及谭家几位留在b市周边工作的小辈。 陶洛一进屋,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哈喽,洛洛,欢迎来我家玩。”赫然就是当初谭暮青去送夜宵的警察谭小弟。 陶洛点头致意:“你好。” 还未多说几句,谭母过来了:“盼了好几天,你可算来了,快去厅里坐。” 谭家的客厅布置中西合璧,上首两把太师椅,对着下来两排木椅木几,外面再围了一圈矮沙发,也亏得这房间大。 屋内坐了几个人,谭爷爷坐在主座的太师椅上,谭暮青父亲谭博毅坐在他下首,谭家几位小辈则散坐在外面那圈沙发上。 陶洛拿出标准的淑女社交姿态:“谭爷爷,叔叔阿姨,一点小小心意,请收下。”将礼物拿出,两玻璃坛子酒是给男士的,木匣子和里面的化妆品是给谭母的。 “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谭母嘴上客气,心情却更好了。她还没去看自己的礼物,好坏不论,光看陶洛的行事态度,这就是个有教养知礼数的好孩子。 长得好,有才华,还懂理,这样的孩子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真是怎么看怎么配。 寒暄几句后,谭母摆摆手:“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聊,后面有个花园,过去聊聊吧。” 话音才落,谭家小辈中排行第七的那位就叫了起来:“二伯母,大冬天的,花园里没什么好看的,陶洛,我们去练武场切磋一下吧。” 切磋好啊,陶洛跃跃欲试,她早就想了。 之前见过的那位谭家jiejie发话了:“别动不动就切磋,来者是客,第一次上门就和人打得汗淋淋的,像话吗?” 这一句提醒了陶洛。对哦,她第一次上门做客,还是多维持一下淑女形象的好。切磋的事不急。 谭七撇撇嘴,看了他家五姐一眼,又看看维持淡定脸,实则内心不知道笑成什么样的六哥谭暮青,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别看谭家老五是个英姿飒爽的女警,没想到还是个喜欢音律的,她提出了新的建议:“洛洛,听说你会吹埙,能不能给我们吹一首啊,那天值班,音乐会没去成。” 陶洛笑笑点头:“行啊,不过我没带埙。” “我有。”谭jiejie马上拿出一个。看了陶洛吹埙的照片,又听谭母回家夸了一通后,她就找了在古董街开铺子的发小帮忙买,听说这几天想买埙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春节庙会上那种简单烧制的陶埙买的人也多了。其实,陶洛现在的人气,可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红。 陶洛也不扭捏,接过那埙研究了下,试了几下音,就从善如流吹了起来。 别说一个埙,古人出外郊游,懂音律者,随便摘片树叶,捡块有洞的石头、竹管子,都可以当乐器吹起来,那种意趣,相比中规中矩的乐器,更多了几分恣意与野趣。 这回吹的不是什么大气古朴的曲目,几个短促的音过后,她竟用这朴质的音色吹出一曲略带欢悦的调子来。 一曲毕,众人起哄再来一首,谭爷爷在上面招手了:“洛洛,这匣子是你自家做的吧?” 陶洛眨巴眨巴眼:“我爸爸说,是我爷爷做的。” 谭母笑道:“做得真好,光看这盒子就喜人,如果不是你送的,在外头看见,说不定我也干一回买椟还珠的事。” 谭爷爷道:“手艺确实好,看着还眼熟。洛洛,陶宣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