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老板应声笑，这都是老规矩了，陆林清的帐她经纪人会来查，多吃一盘就冒火，所以这回他很上道，低声道，“再给您送两盘！” 陆林清一早上的抑郁气儿总算是被多送的两盘羊rou给一扫而光，她喜欢这家店，不单单是因为好吃，还因为能多吃。 上了楼梯她便把帽子摘了，两层帽子在这夏天堪称折磨，心情飞扬的她嘴角微翘，手指头轻巧的整理着额前的留海，看它们乖巧的回到应该有的位置，璀璨一笑，她乐呵的刚想开口夸老板两句就看到面前一间包厢里走出一群人，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浓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鼻子高挺，薄唇棱角分明，有一些异域感的脸庞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很难以亲近。 陆林清的笑僵在嘴角，面容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她忽然停了脚步，一动不动的让身后的零零一个不留神都撞在了她身上，“怎么了？” 陆林清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才起飞的心瞬间就坠了机，为什么吃个火锅可以碰到这个人？！ 老板的热情对谁都一样，他看到这群人也是同样的笑脸，“曲大明星吃完了啊！您慢走，下次还来啊！” 顺着老板的角度，陆林清往前看去，正对上看过来的曲子安，视线相交没超过一秒。 可就这一秒钟，陆林清的脑子就炸了，轰的一声，眼睛都有些糊，她赶紧抬高了下巴，露出修长的脖子，背脊跟着拉直，声音似乎和形体一样被拉高。 “这是谁？老板。”她听到自己说，麻木的舌头说完话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手指已经揪着卫衣，把衣角揉成了一个球。 老板有些尴尬，曲子安连三岁小孩子都认识，没道理陆林清不认识啊，中年男人的表情很精彩，转了好一圈才稳定下来，有些歉意的看着陆林清，他想起来了，据说陆林清和曲子安不和来着，他不该在这里问上这么一句的。 但是狭路相逢，谁能控制呢，和事佬一般的声音跟着道，“曲先生本人比影片里还帅，怪道认不出呢。” 陆林清僵硬的转着头，面容从遇见开始就是冰一样的颜色，她不敢再看曲子安，只能把视线往前放空，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轻轻的“哦。”了一声，不敢再说更多话，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老板也看出了这气氛冷凝，略一点头，带着陆林清就往里头走。在路过曲子安的时候，陆林清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同手同脚，不算协调的走姿把运动鞋踩出了高跟鞋的味道。 擦肩而过的瞬间，耳边却似乎响起了男人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却把陆林清本来就是一团浆糊的脑子瞬间抽空，光怪陆离的影子在脑海里跟幻灯片一样的滚动，然后是一片空白，里头只躺着两个字，好听。 十几年了吧，从阳台上第一次见到曲子安的时候她的心跳就乱了，她从不知道会有一个男人长得不管哪里都十分耐看，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合乎心意，不管是什么表情都能令人神往，可那么多年，曲子安身上的一切早就变了模样，她还是控制不住心尖儿的颤抖。 她垂下眼眸，遮下的眼帘盖掉了回忆里的点点滴滴，那都怎么样呢？如今路归路，桥归桥，只是她一个人无法面对而已。 曲子安站在原地没有走，深邃的眼里不知闪烁着什么样的光芒，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这是陆林清？” 身后，曲子安的助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赶紧凑上去，“是的，您的新电影签下的女一号就是她演。”说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刚才的碰面来说，陆林清太不尊重人了，也不知道二少会不会临阵推了片子。这个很难办，片子是因为二少答应了才筹建起来，如果这时候撂担子……他也只能去擦屁股。 谁想曲子安没有表示什么，助理把心慢慢咽到了肚子里。 大长腿又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把助理才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上去，小心翼翼的问，“二少？” 曲子安把帽子一脱，扔在了助理手上，饶有兴趣的看了走廊尽头一眼，他努力压着自己的语速，缓缓道，“去车上等我，我去个洗手间，联系一下老罗，那部片子我们加投资。” 助理一愣，那部片子是哪部片子？还没问出口曲子安早已走远。他挠着脑袋，完全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思维真是奇奇怪怪。 第3章 （捉虫） 火锅店总是弥漫着火锅味，陆林清是空着肚子来的，此刻早就被熏得饥肠辘辘，就算在门口遇见了曲子安也不能阻止她大快朵颐，更何况有一个词叫化悲愤为食量，她决定今天多吃一根羊蝎子，慰藉自己方才受伤的心灵。 点完餐老板就撤了，火锅有一大磨人的点，就是非要等很久，她饿啊，饿的坐不住，只能戳了戳零零的腰，神经兮兮的压低了嗓音，“咱去个厕所吧，刚才把我都给吓尿了。” 零零一脸嫌弃，连摇头叹息都做了出来，刷着美甲的指尖反过来戳陆林清的脑袋，把她戳的一点一点，“你的出息呀！出息呢！我看曲子安也没你说的这么稀罕啊。” “不存在的，出息是什么？”陆林清抱着零零的胳膊把她拖了起来，外套下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她除了坚持暗恋曲子安这件事儿她本人觉得特别能耐以外，别的都是随遇而安，哪来的什么出息呢。 零零拗不过她，一脸的不情愿还是陪着好闺蜜从凉快的包厢里晃到了洗手间。 厕所里空无一人，陆林清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好好的看了看自己的脸，五官精致，凤眼明亮，鼻子高挺却小巧，小嘴儿正是她脸上最精彩的点缀，永远都水水嫩嫩的，微厚的唇演绎了性感两字的代名词。 零零也从里头出来，看着她臭美就忍不住挫挫锐气，脱口而出，“别看了，再看都没有我的酒窝好看。” 陆林清没有停下自己自恋的行为，倒是翻了个白眼，“不是人人都觉得有酒窝好看的！” “哦？起码曲子安喜欢酒窝girl，谁之前趴着jiejie的腿嚎啕大哭想去韩国整个酒窝出来的？”零零靠着洗手台似笑非笑，就不久前的事儿，曲子安在采访里夸了句主持人的酒窝好看，这丫头就发了疯的往脸上贴什么酒窝帖，据说贴了能有。 陆林清龇牙，嘴角往下一沉，好闺蜜就这点不好，知道的永远太多，她哼了一声，往外走去，“他还喜欢大胸翘臀呢！look me！you 平胸。” 零零耸耸肩，“我又不要他喜欢。” 多浅显易懂的道理啊，陆林清的脸垮了下来，挺胸的成就感跟不上失落的速度，“零零啊！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出演这部片子？这么low的青春偶像电影，哪里吸引他了？” 零零回过头，脸蛋上带着令人嫉妒的酒窝，双手环胸嘴一张又闭上了，挑眉看了她一眼，眼里飘过一丝意外，却在下一秒眨眨眼，完美的掩饰过去。 陆林清眨眨眼，理所当然的理解为，零零又不想理她了，可她也很无奈啊！刚才走廊上的偶遇简直就跟现场目击了爆炸一样惊心动魄，这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就不能说上两句了？ “他最近接的不都是国际大片吗？什么好莱坞大制作的。”陆林清伸手想戳零零的酒窝。 零零扬起嘴角，把她的手一抓，躲了。 “很low？”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声，陆林清浑身一抖，这个男声说陌生吧，好像经常听见，说熟悉吧又没那么熟悉，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嘴上却不自觉的接到，“很low啊，青春sao动片和好莱坞大制作，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low吧！” 她想转身看看这声音真的耳熟。 可头还没转过去就被零零双手一摸戳到了脸颊，跟先前她想戳零零酒窝的手法一模一样。 陆林清疑惑的看向零零，为什么不让自己转头？她撅起了嘴很是不满。 身后的男声传来一丝轻笑，低沉的声音直接敲进了她的脑袋，如果说说话声音不算熟悉，这个笑声…… 陆林清有些僵硬，硬生生的掰开了零零的手把脑袋‘咔、咔、咔’的转回去。 迎面就是一件深色的衬衫领子衬着男人的脖子，颈间喉、结滚动，表示着笑声的发源地，刚才才见过，认不错，更遑论下巴上面那么耀眼的面容了，全国上下几十万人都认识呢，曲子安。 “不是傻子。”曲子安说着陈述句，眉头却挑了起来，自然下垂的手轻微的动着，大拇指挨个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上轻敲。 陆林清熟悉这个动作，曲子安一开心就会做这个动作，下意识的，好比篮球队赢了、好比成绩好了，他不一定会笑，但手指必然是这样的。 他现在很可乐？因为什么？自己的傻样子，还是因为之前听到的话？陆林清觉得自己快无地自容了，心尖儿的火从肚皮一直烧到脑子，她要不是影后指定就崩了，可金鹿奖白颁发的吗？强装镇定的她冷下了脸，“偷听人说话很好玩吗？” “嗯？我不是故意的。”男人的手指依然在敲着，只是若有似无的笑全部消失了。 陆林清拧紧了眉头，不敢松开，怕自己一松开全脸崩盘，她也不敢开口，嗓子在抖，多说几句都能崩溃了，她再一次挺直了背，似乎这样就能不输了气势一样。 曲子安长长的睫毛往下一盖，眼皮子一闭一合在陆林清的眼里都是蝴蝶煽动翅膀的慢镜头，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男人的睫毛可以这么长？拍戏不用带假睫毛了吧，画眼影应该也很好看的吧。 再睁开的眸子愈加深邃，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林清，“我只是觉得陆小姐你的说法不对，能自带大ip，说明这本书的作者是用了心在写这个故事，没有好坏的区别。而且这个故事，我很喜欢。” 陆林清已经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闻言更是连语言神经都彻底失去了控制，书是她写的，很清楚用心的程度，一年又一年那份求之不得的心，还有每一次踏出一步又缩回那种酸涩偏偏令自己都甜蜜的纠结。 “呵。”笑意不算太温和却也不至于冰冷，男人迈开步子，穿过她们往前走去，轻笑声一如方才，意味不明的让陆林清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必须再说点什么壮胆，可张了张嘴还是语塞。 曲子安没有停顿，大步流星的几下就走出了陆林清的视线。 男人一离开陆林清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表情和思绪也一并消失，茫然的看着前方往墙上一靠。 零零有些担忧的看着陆林清，曲子安这个名字她听她说过无数次，但真的见到了才知道，这个活在电视和她嘴里的男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你行不行啊？不然还是找敏姐推了吧。” 好友的声音把眼神里的光唤回来，陆林清的脑子再次开始运转，“没用，敏姐下了狠心了，但我能试试走另一条路。” “作者这个方向？”知陆林清者，零零也。 放肆的大快朵颐之后，陆林清吞了两粒过敏药才把自己送上床，她在日历上把今天的日子画了个大大的黑圈，标注：丧！ 很丧的一天，她认为不会有比这天更丧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的敲响了编辑的扣扣，发了一长段至情至性的话，这些词儿在她脑海里已经滚了一整个夜晚，什么今日晴空万里，电影不宜开拍；两只黄鹂鸣翠柳，我的电影不想拍；一直红杏出墙来，电影它说不想拍；曲项向天歌，电影不拍了……等迫切的诗词。 然后满心期待的等着编辑回复，希望一切还来得及。高敏那里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她只能把希望抱在了自己是版权人这个希望上。不是她说想要曲子安演，就给她找了曲子安吗？那她想换个女主角也应该很容易吧。当然说话要有技巧。 9点，编辑上班后恐怕第一条就给她回信了。 [清清大大，您是在开玩笑吗？（微笑）] 陆林清面无表情，她有些紧张，电影肯定不能不拍，但……女主角可以换啊。 [如果我说，这不是玩笑呢（可爱）] [剧组都已经组建好了，男女主角全都已经签约到位，下个月大概就要开拍了，您再考虑一下这个是不是玩笑。（微笑）] 陆林清笑不出来啊，她接下来这句才是重点。 [那我换个玩笑，女主角定的是谁？我想换了她。] [女主角是近两年蝉联金鹿奖的影后陆林清，大大您关注一下剧组微博，应该晚上就会发出来了，陆林清在圈子里风评很好，而且形象上跟曲子安也很般配，您能不能不开玩笑了？（委屈）] 陆林清抿着嘴，她更委屈啊，就算编辑夸了她圈里风评好，她也不想拍，就算她说她跟曲子安很般配……唔……她也……很想笑啊，但还是不想拍…… [咳，是这样的，我看网上陆林清跟曲子安关系很僵硬，我怕他们合作会把片子拍糊了。] 陆林清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完美的理由，打着为了作品的旗号。 [这个您不用担心，昨天晚上刚跟曲子安确认过，他当面表示没问题，网上说的都是谣传，他们关系不错的。] 昨天晚上？陆林清一愣，那一定是她去吃火锅之前的事，她不信昨天那段插曲过后，曲子安还能说她好。她都当着他的面说了这部电影low。 [今天再问问？] [大大啊！昨晚上9点我同事给我的信儿，四舍五入等于今天啊！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剧组那边早就说了，您要是希望全程监制，完全可以到现场去监工的。] 陆林清僵硬了，这编辑怎么如此耿直，晚上9点给信儿，就是9点去确认的吗？但是看编辑那里的意思也是毫无转圜的余地，这怎么行？！她的希望在哪里，还有这玩意儿吗？ [真的不能换个女主角吗？我超级不喜欢陆林清！（可怜）] [……那我再问问吧。] 感情牌啊，虽然陆林清不喜欢陆林清这恐怕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还好签合同的时候她还没改名，不然编辑怕是第一个被吓死。 她双手合十，满心期待着经纪人高敏会给她夺命连环call，告诉她作者改了主意，然后遗憾的通知她片子没得拍了，最后为了补偿这份心理落差，再让她去吃个羊rou火锅，岂不是美滋滋？当然她不是为了火锅。 可惜一天工作结束，高敏都没吐出过半个字，关于这件事。 第4章 （捉虫） 隔天陆林清一大早被编辑的电话吵醒，编辑？编辑可一般不打电话。 她狐疑的看了眼签影视的时候存的编辑号码，确认自己不是没睡醒，“喂？” “您好，清清大大，这里是负责您影视签约的可可，您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姑娘的声音挺可爱的。 “记得。”陆林清眼珠子一转，心里忽然充满了无限希望，难道说前天提的事儿有信儿了？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有戏，应该她的经纪人找她，编辑找她作甚呢？ “是这样的，您前天提的要求我们跟导演提了一下，但是总导和副导都觉得陆林清很合适，而且合约已经签了，男一号曲子安也表示不想更换女一号，我们觉得您可能是对陆林清有什么误会，不然我安排您跟剧组的所有人见上一见，耳听为虚，也许见了面您就能喜欢上陆林清了呢？”可可声音可爱，说话倒是很老练。 可可的话说了一半陆林清就听懂了，越往后越绝望，见一面，开什么玩笑，签合同她都是让自己meimei代理去的，她并不敢露面。 陆林清不吱声，对面的可可急了，“清清大大您觉得怎么样？机票我们都会准备好的，您只要准备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方便，曲子安表示愿意代替剧组的人来见您一面，还有陆林清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