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而关戎忽然身体一僵,就像是能听见贺程程心底的呐喊一样,提早结束了这一场交锋。 贺程程只觉得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男人的手已经将她的睡衣一同拉了下来。 电灯重新点亮,关戎给贺程程套上了她的t恤,说:“太晚了,送你回去吧。” 贺程程强撑的笑容一下就散了,她仰着头,目光笔直而严肃地看着关戎,一眨不眨,就像是要将他看穿,看进他骨头里一样。 关戎咬了咬牙,腮帮鼓起,他强压着心头起伏的情绪,说:“程程……” 贺程程没等他说完就快速爬起来,t恤理顺,长裤穿好,长出一截的睡衣随手塞在裤子里,再将大衣套了起来,推门出去。 关戎拿起外套,抓过她手,说:“我送你回去。” 贺程程却用力地将他甩开,被他牵过的手揣进大衣口袋,简单说:“不用。” 夜里忽然下了雨,山上夜晚本就很凉,这会儿有风一吹,凉飕飕的。 关戎鲜见地发了脾气,也不知道到底跟谁生气:“你在这儿等我!” 关戎回到宿舍,翻了一把雨伞出来,走到宿舍外的时候,哪还有贺程程,只有一阵大过一阵的山风在耳边呼啸。 贺程程很瘦,大衣宽大,依旧单薄得让人心疼。风将她的长发高高吹起,露出白而修长的脖子,拐过一个弯,就看不见了。 有兵路过跟他打着招呼,他干巴巴地朝人笑了笑,随意地寒暄了两句,又在原地站了会,吹了会风,最后带着一身凉意回到了宿舍。 夜里,关戎还是没忍得住给贺程程发短信:“为什么不等我?” 贺程程回得很快:“不能你让我等,我就等,你让我走,我就走。” 关戎靠在床头的墙上,摩挲在床单上的一只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刚刚留存的温度。 贺程程又发来一条短信:“明天一早我就走,麻烦你找人送我下山。” 第64章 雨下了一夜都没停, 第二天一早,直接转为中雨, 地上积了一层水。 山里的夜晚特别的静,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灌耳的魔音,贺程程一晚上都没睡得好,睁着眼睛不停地属羊。 手机搁在枕头边上倒是分外的安静。 以前上学的时候, 信息多得用不了多久就“99”,稍微回两句, 对面就一直缠着她, 恨不得到旭日初升才肯停。 人真的是这样一种永远都不会知足的动物。 拥有的不一定珍惜,但失去的往往都宝贵。 贺程程略带滑稽地想, 或许是一报还一报。 谁让她以前总是任性耍小性子不肯理他呢。 早上那竹过来的时候, 贺程程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 那竹意外:“程程姐, 你现在就要走啦?” 贺程程朝她笑了笑, 说:“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那竹说:“你来好几天了吗?也没多久吧,你好不容易才来一次, 就这么走了, 连长肯定会想你的。” 贺程程:“我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跟不在, 没多大区别, 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 那竹纳闷:“怎么会没有多大区别呢, 你来了之后, 连长很高兴呢。” 贺程程:“你在这儿的时候, 他不也挺高兴的吗?以后替我好好照顾他。” 贺程程现在也是学会了话里有话的人了,而那竹肠子直,根本听不出潜台词,抓了抓头:“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贺程程手机这时响,来电人是韩奕辰:“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还睡着呢,没接着。怎么了,不会是准备要走了吧?” 贺程程说:“嗯,今天就走,我行李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下山,你现在在哪儿呢?” 韩奕辰说:“还在市区这一块,招生的事还没忙完,还有几个学校要跑,主要现在学生放假了,联系起来比较麻烦。” 贺程程说:“那行,你发个定位过来,等我坐到市区就去找你。” 韩奕辰问:“要不要我过去接你啊?” 贺程程说:“不用,我坐车很方便的。” “那行吧。”韩奕辰想了想:“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不是说了要待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贺程程说:“没事,能有什么事呀。” 韩奕辰冷笑:“少装了,打电话给关戎,我跟他说。” 贺程程苦笑:“没劲,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刚把手机收回兜里,一抬眼,那竹跟关戎齐刷刷站在门口。关戎一脸阴沉地看着里面,那竹则无比好奇地看着他俩。 关戎把那竹挡出去,说:“那竹,程程还没吃早饭,你能不能帮她带一份过来?” 那·直肠子·竹拒绝:“不要,我还要和程程姐多呆一会儿呢,她马上都要走了。” “……”关戎眉心锁死,扁嘴看向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想跟她单独说一会儿话,行不行?多大人了,连话都听不明白。” 那竹挺冤枉的:“想说悄悄话就直接说嘛,拐弯抹角要我拿什么早饭,是我幼稚还是你幼稚啊,关大连长!” 关戎瞪了她一眼,那竹立马被冻得缩了缩肩膀,撑伞走进雨帘里:“那你们俩好好说啊,连长你再好好留留人,让程程姐别那么快走了。” 关戎觉得耳边乱哄哄的,心烦意乱地飞起一脚,拿脚后跟把房门带上,看着横在贺程程面前的行李:“真的要走?” 贺程程点点头,声音冷冰冰的:“你给我找好人送我下山了吗?麻烦稍微早一点,我还得坐车去市里。” 关戎突然呛声:“很急吧,韩奕辰在等你,他对你挺好的。” 贺程程拧眉看向他:“是啊,你也不差,那竹对你不也挺好的?” 关戎问:“关那竹什么事?” 贺程程说:“那又关韩奕辰什么事?” 彼此都静了静,觉得对话可笑,可是谁都想不出来应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贺程程抓了抓行李箱上的把手,低声道:“走吧。” 关戎一只手抓上她手腕,暗自用力,紧咬的两腮鼓起,几乎能听得见牙齿打架的声音。 贺程程挣脱不了,直直地看着他,问:“你在干嘛?” 房间外突然有人喊话:“连长,路上又塌了,下面有车上不来,现在应该怎么办,大家等你拿主意呢。” 房间里,两个人仍旧对峙着,外面问:“连长?” 关戎仍旧不松手,抓着贺程程走到门口。贺程程被拽得向前一冲,瞪着眼睛死死看着他。关戎将门开了道缝:“知道了,马上来!” 门随即被关上,他看向贺程程,说:“路塌了,今天出不去,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吧。” 来这儿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发生灾害,可是这一次,关戎对这风雨居然还有谢意,最起码……贺程程不会这么快就走。 贺程程还是甩开他,坐到床边上,说:“你这儿的雨来得真不是时候,那请你赶紧去修好吧,我想赶紧走,也省得碍了你的事。” 贺程程一旦伶牙俐齿起来,也是很能扎心的,关戎出去把那竹喊过来,想到贺程程之前的话,又改了主意,让她走。 那竹整个混乱了:“你干嘛啊,一会儿喊我来,一会要我走的。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可没做错事。” 关戎拿手指刮了刮额头:“你废话挺多啊。” 贺程程这时候挤过来,向着那竹招手:“进来吧,陪我说话解解闷。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需要你的时候哄着你,不要了就弃如敝履。” 关戎攥着拳:“那你们聊吧,我有事出去……先去吃早饭!” 关戎一走,那竹搂着贺程程胳膊:“程程姐,你俩怎么了,昨晚不还……额,怎么今天就跟仇人一样。” 贺程程说:“小孩子不懂。” “……”那竹:“那你不走啦?” 贺程程说:“想走,但是路塌了,他们去抢修了。等路好了我就走。” 那竹一惊:“又要修路?” 贺程程点头,那竹一脸苦巴巴地说:“那你不应该跟他吵架的,这儿经常有山石滚下来,泥石流什么的也多,注意力一分散,很容易出事的。” 贺程程一个激灵:“以前出过事?” 那竹眼神忽然躲了下:“……嗯。” 贺程程将手套抓上,说:“你坐着,我出去下。” 那竹站起来:“你去哪啊,你还没吃早饭呢!” 大院里,关戎已经联系过山下的抢修队,自己也调了一波人出来去往前方,还像平时那样,双向施工。 刚要上车,一个小小的影子飞箭一般窜出来,挤到皮卡的后座上。邵辉怔了下,推着来人胳膊:“嫂子?你来干嘛?” 贺程程端端正正坐着,眼睛飘向车顶:“……我来帮你们修路呗,还能干嘛?” 邵辉一脸“你逗我玩”的样子,关戎在外拽着她手:“你给我下来,你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去吃早饭,添什么乱?” 贺程程怎么都不肯动,向车下呆呆站着的其他人招手:“你们上来啊,这儿还有位子能坐,我挺瘦的,不占空间。” 关戎:“贺程程!” 贺程程瞪向他:“我想监督你快点修路行不行?” 关戎说:“我没工夫看着你,你这不是来添乱的吗?” 贺程程:“谁给你添乱,我就远远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关戎:“贺程程!” 两个人脸色都极差,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倾盆而至的错觉。 邵辉心里咯噔了声:“连长,要不就带上吧,大不了我多留份心眼看着呗。” 关戎讥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看着?” 小两口吵吵闹闹是别有滋味,邵辉自讨没趣,扁扁嘴往外看。 关戎再问一遍:“真不下车?” 贺程程直接扣上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