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可是苏雅怎么能甘心，这个年代，工作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她别的也不会，只能靠自己的厨艺混口饭吃。再积攒一些资金，等以后政策宽松了，粮票取消了，再大展拳脚去做生意挣钱。 苏雅微一思索，就去找韩东晖，韩东晖大小是个上尉，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一打听之下，果然有人认识他，还很热心的给苏雅指出他工作的地方。 造船厂很大，靠近海边的是各个部门和工作单位，办公楼距离食堂不远，后面依山而建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家属楼。家属楼后面是海拔很高的山脉，海边水汽大，空气比较湿润，即使是晴天，远山也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造船厂的道路是水泥地，虽然路面粗粝坑洼不平，但相比乡间的土路已经好了很多。苏雅找到造船厂的研发部，但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韩东晖去一线现场了。 翰海造船厂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建造了数以千计的船舶，配套的设施很齐全。建造基地很大，此时正停泊着一艘巨大的军舰，旁边有很多高耸入云的起重机，吊车，和各种建造设施，分布在海湾的各处。 军舰上还有海边的港口上有很多工作人员，他们大多都穿着军绿色的裤子，有的上身穿着卡其布短袖，有的穿着蓝白条短衫，都围着军舰忙碌的工作着。 这些苏雅却都没有看上一眼，甚至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是仰首痴痴呆呆的看着银色的军舰，仰的脖子都酸了，也不肯低下头来。 军舰高约几十米，大约十几层楼那么高，长度大概有一二百米，银白色的军舰，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层神圣的光芒，震撼人心。 苏雅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走到军舰的旁边，伸手抚摸一下那庞然大物。 越走越近了，走的越近，庞大的军舰给人的压迫感就愈强，苏雅却什么都不管不顾，一直向前走，不管什么都无法阻止她。 现在不管是美食，还是工作，韩东晖都被她抛之脑后，眼中只有面前这震憾无比的军舰。 远处似乎有很多人在惊呼：“小姑娘，不能再往前走，快停下，快……” “快拦住她，快啊……” 众人的惊叫声终于惊醒了苏雅，她茫然的回头，看见身后有很多人向她跑来，嘴还一张一合的在叫喊。 苏雅有些纳闷，这么大的军舰，她又偷不走，他们紧张什么。她刚想要开口解释，脚下却猛的一空，苏雅慌忙回头，就看见自己一脚踏空，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载去。 军舰高大，看起来好似近在咫尺一般，其实港口距离军舰还有几十米远，与海面也有十几米深。 苏雅只顾仰着头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海边，失足就要落水。她的身子倾斜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深不见底的大海，海水剧烈的动荡着，冲击着港口的水泥石壁，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好似狰狞可怖的史前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择人而嗜，苏雅瞬间又回到了自己前世溺水死亡的那一刻，无助而绝望…… 第24章 就在苏雅要坠入大海的瞬间, 有人终于赶了上来，他扔掉手中记录数据的夹子和心爱的钢笔, 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了她。 强健的手臂揽住了苏雅的腰, 将她已经倾斜的身子拽了回来，双脚又踩在坚实的地面，但苏雅还有些眩晕，不知身在何处。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的视线模糊, 看不清揽住自己的人是谁, 她只是害怕的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手指也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一刻也不敢松开。 虽然成功把苏雅拉了上来，但他们距离海边太近, 海风吹来，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那人似乎想要后退，但苏雅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他只得揽住苏雅的身子, 向后退了数步。 清爽的短发被风吹拂着，在苏雅的额前舞动，刚开始剪掉头发的时候, 发茬还有些不自然，但长了快一个月, 已经长顺了, 看起来很好看。 苏雅的容貌不是很惊艳的那种, 但很耐看，白净的皮肤，清澈的大眼睛，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精致的五官越看越漂亮。 此时她澄澈如水的眼睛，惊恐万状的圆睁着，脸色发白，嫣红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也无损她的美丽。 那人还是认出了她，沉声问道：“苏雅，你怎么样，没事吧。” 清越富有磁性的声音很是悦耳，唤醒了苏雅，她茫然的抬头，韩东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距离较近的人此时已经冲了过来，见到苏雅被吓傻了的模样，都在关切的询问要不要送医院。 苏雅因为惧怕，紧紧地抱着韩东晖的手臂，韩东晖的俊脸还是好看的米色，但手臂却被晒成了古铜色。结实的肌rou隆起，充满了力量，现在被苏雅抱在怀中，紧挨着她柔软饱满的胸脯上。 韩东晖穿着短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女已经发育完好的身体，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试探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苏雅却抓的的更紧了，纤细的手指把他的袖口捏地都是皱褶。 苏雅的神情满是惊恐，小脸煞白，身子都在不住地微微颤抖，呼吸也很是急促，胸脯剧烈的起伏着，那柔软的触感更加的清晰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韩东晖此时都无法淡定了，可是看着苏雅惊恐万状的样子，他也不能狠心的把她推开，只得把她带到了基地的办公室里。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苏雅急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地平稳下来，但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韩东晖的衣袖。 韩东晖想要起身给她倒水都无法动弹，只能陪着她坐在沙发上，但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苏雅还这样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气氛有些尴尬。 韩东晖便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道：“苏雅，你今天来造船厂，是到食堂应聘的吧，结果如何，难道是没有录用，你想不开所以要去投海自尽。” 韩东晖的调侃成功的唤醒了苏雅，她挑眉道：“那有，我只是见那军舰太……太……”她太了两次，也没想起怎么形容那威武庞大的军舰，就直接接道：“我只是想要摸摸军舰，不知不觉地就走过去了。” 韩东晖见她清醒过来，长长的松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苏雅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他的胳膊，连忙松开。 见韩东晖的衣袖被自己抓的全是褶子，苏雅不好意思的给他整理一下。 韩东晖也不介意，只是问道：“那你应聘的结果如何？” 苏雅懊恼的收回了手：“他们嫌弃我的厨艺太好了，所以不能录用。” 韩东晖怀疑的皱眉：“食堂会嫌弃厨师的厨艺太好，你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后勤科徐科长想让他媳妇的娘家侄女入选，所以以此为理由不肯录用我。” 虽然惊魂未定，但苏雅说话还是很有技巧，韩东晖闻言，英气的眉宇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但他没有说什么，起身找了一个干净的白搪瓷茶缸，给苏雅倒了一杯茶。 苏雅喝了两杯茶，才彻底的恢复过来，捏着韩东晖皱皱巴巴的衣袖一角，轻轻地晃了晃，眨巴着眼睛道：“韩上尉，我们家很穷，连饭都吃不饱，我就下海去捞鱼，却险些溺水死掉，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你就帮帮我吧。” 韩东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苏雅的反应会那么大，险些被水溺死的人，对水会更加的畏惧。 虽然同情苏雅，但要为此和后勤科科长作对，却有些于理不合。他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你的身体怎么样，现在要你去做一桌菜，你能办到吗？” 苏雅放下茶杯，站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没问题，我是从小吓大的，身体好着呐，咳咳……咳……”可是她拍的太用力，反而把自己拍的咳嗽了起来。 她滑稽的样子，惹的韩东晖失笑，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淡定地站起身道：“那走吧。”他说着就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苏雅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韩上尉，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我们总工程师的家，把你的拿手好菜都亮出来。” “你说的那位总工程师是喜欢清淡的，还是口味偏重。” “他是我的老师，是四川人，口味偏重，无辣不欢，整天嫌弃食堂里的饭菜没滋没味的。” “明白，看我的吧。” 造船厂的菜市场和县城的不一样，菜不是摆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一排排的水泥石板上，上面是弧形的顶棚。 有了顶棚的遮掩，菜市场里照不到太阳，显得很是凉爽，但韩东晖宁愿站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也不愿和苏雅一起去逛菜市场。 到了菜市场口，他就掏出了一张大团结给苏雅，让她自己去买菜。苏雅重生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十元大钞，钞票上面的图案是各行各业的人们站在一起，背面是□□的图案，旁边是红色的花卉，很有时代气息。 苏雅都有些舍不得花出去，但想到自己能不能留在造船厂工作在此一举了，也就不敢耽搁，买了一些rou，还有鱼，豆腐豆芽和青菜。买的菜多拿不住，苏雅还花了几毛钱买了一个编织的菜篮子。 韩东晖在菜市场外面等着，见苏雅拿了这么多菜出来，便伸手接过。路上有认识他的人打招呼，目光却流连在苏雅还有那满满的菜篮子上，满脸都是好奇。 韩东晖身材挺拔，如修竹一般修长英挺，这样英姿飒爽的军人提着满满的一篮子菜，看起来真的很有些格格不入。便是不认识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韩东晖却是面不改色，依然淡定地向前走着。 苏雅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单元楼，灰色的居民楼有些陈旧，每个楼层中间还横担着粗大的暖气管，上面包裹着黑色的保暖材料，看起来更加的破旧。 居民楼都是三层小楼，第一层有一个小院子，透过铁栅栏可以看见里面种着青菜或者花草，大门也是铁的，上面焊制了许多镂空的图案。 他们走到其中一个院子停下，透过大门镂空的图案可以看见院子里，有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正弯腰侍弄着靠着院墙的一小块菜园。 菜园里种着几排青翠的小葱，还有两行黄瓜，黄瓜秧爬在支起来的竹竿上，很是茂盛，只是还没有结果，但开满了黄色的小花。 虽然还没有结果，中年男子却很珍惜，小心翼翼的拿着瓢浇水，生怕会碰到那些花朵。听到大门开阖的吱呀声，也没有抬头，只是开口问道：“琳琳，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老师，是我。” 那老者闻言抬起了头，却没有理睬他，而是很感兴趣的看着苏雅问道：“这姑娘是谁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谈对象了，竟然敢瞒着我老头子。” 韩东晖无奈的叹气：“老师，别乱说，人家还是小姑娘呐，再吓着人家，她是我的朋友苏雅。” 老者嗤之以鼻：“你今年也才二十三，就老气横秋的嫌弃人家姑娘小，呵。” 苏雅虽然对韩东晖的说辞也很有意见，但她不能有所表示，见那老者仗义执言，便暗中对他竖大拇指。 见苏雅性子这么活泼可爱，那老者也很是喜欢：“你这丫头叫苏雅是吧，好名字，只是和这块木头做朋友可不太好。” 苏雅得意的看了看韩东晖，微笑道：“我觉得韩上尉挺好的。”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韩东晖，失望的摇首道：“没有发现他那里好。” 苏雅也扫了一眼韩东晖，笑眯眯的道：“韩上尉长的好，身材好，心眼好，脾气也好，那那都好。”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苏雅的口气却明显是调侃，老者被逗的大笑，瓢丢进水桶，也不浇水了，站在地里笑的前仰后合。 被两人取笑调侃，韩东晖的俊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马上就十二点了，如果你们再笑一会，就赶上吃晚饭了。” 老者的肚子很是应景的叫唤了起来，他看见韩东晖手里提着的菜篮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你做的东西。” 韩东晖挑眉：“你别后悔，苏雅，我们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苏雅没有转身，只是跟着韩东晖后退着走了几步，一边用手立在嘴边道：“我做的饭菜很好吃哦。” 老者立刻开口阻止道：“等一等，你这小子也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就留你吃顿饭再走吧。”说完，很是热情的让着苏雅进屋，完全不理走在后面的韩东晖。 韩东晖似乎也习惯了，漠然地跟着两人进了房间，就把菜篮子送到了厨房。 厨房很大，只是没有什么摆设，便显得很是空旷。除了煤炉和一个煤油炉，再有一个橱柜，别的便没什么了。 老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搓手道：“苏雅是客人，还是第一次来，就让人家做饭不合适吧。” 韩东晖轩起英气的剑眉似笑非笑的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做。” 老者的头摇的跟布朗鼓似的，随即就微笑着对苏雅道：“那苏丫头，麻烦你了。” 苏雅也面带笑容道：“没事，我年轻，做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叔叔出去等一会，饭马上就好。” 老者也对苏雅竖起大拇指晃了晃，就转身去了，韩东晖跟苏雅简单介绍了一下，厨房里各种东西的位置，就要跟着出去。 苏雅慌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韩东晖回首疑惑的看着她，苏雅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会用这些东西。” 厨房里做饭用的是煤火炉，烧的是煤球，炒菜用的是一个煤油炉，前者苏雅虽然不会用，但好歹见过，后者她连见都没见过。 韩东晖也不疑有他，苏雅家在农村，村子里大多都是地锅，烧的是柴火。很少会用煤炉的，而且煤油难买，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煤油炉，苏雅不会用很正常。 韩东晖就弯腰把煤火炉火盖拔开，掏空里面的煤渣，然后还扭动煤油炉的按钮，中间一圈白色的棉线便升了起来。 韩东晖俊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军人的阳刚气息，无形中让人觉得难以企及。现在他忙碌着家常琐事，好似从云端落入人间一般，让苏雅觉得亲切了不少，呆呆的看着他。 窗外热辣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射进来，笼罩在他英武挺拔的身躯上。苏雅一时看的呆住了，韩东晖给她讲解煤火炉和煤油炉怎么用，她都没听清楚。 等韩东晖说完，看向她的时候，苏雅才回过神，好奇地去研究煤油炉，煤油炉的形状和后世的燃气灶很像，只是燃气灶中间的孔是空的，煤油炉的中间却是棉线。 苏雅扭动按钮，煤油炉上的棉线随着按钮扭动，升起又降下，苏雅不解的皱眉道：“它怎么不会燃烧呐，这样怎么做饭？” 韩东晖把窗户上的火柴盒拿过来交到她的手里道：“你要用的时候，用火柴点燃就好了。” 苏雅接过火柴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可韩东晖还有些不放心的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我。”再三确认苏雅真的没事了，韩东晖才走出厨房，来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