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我早早的就洗澡,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电视的节目都很无聊,我不断的换台。本来我的心事也没放在看电视上,而是心里想着我最纠结的事情。 在我的生活里,我身边的家人和朋友,来看,我应该是突然失踪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无端的消失,会引起什么慌乱。我在决定跟着方浊来土城之后,在路上,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我撒谎了,说我临时得到通知,湖北文联邀请我到恩施利川开会。我母亲一点都没有质疑,告诉我利川有点冷,让我过去了,自己买点衣服。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的确是收到了文联的邀请,去利川开会,刚好让我做了借口。也算是不让家里人担心我的安危吧。我要面对的事情,一定是非常危险的,我点毋庸置疑,即便是方浊郑重的想我承诺我的安全。这也刚好印证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现在我躺在床上,想着我现在的状况。 首先,我对他们的认知,仅仅来源于徐云风、王鲲鹏、方浊三人给我留下的笔记,由于我看的实在是太仔细,导致我能放弃我的世界观,去认同这个世界的存在。 其次,我在他们的世界里,肯定是一个狗屁都不会的人。 再次,我的身份在逻辑上是有问题的,在方浊他们的世界里,徐云风是真实存在的,而我是徐云风的副本。这个我无法接受,我认为干好相反,徐云风是一个虚构不存在的人,是大家脑海中的一个记忆而已。 好了这个逻辑问题,我不能深究,再想下去,我一个工科男的脑袋会短路。我跳到下一个问题,根据方浊的叙述,按照他们的世界,我是王鲲鹏留下的一个暗星位置,这颗暗星,在王鲲鹏布置七眼泉的时候故意被忽略了。按照王鲲鹏的智商,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人,留下这么一个切口,是非常合理的。并且这个暗星的切口,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有着颠覆性的作用。 或者王鲲鹏留下暗星的目的,并非是要寻找我来接替徐云风,毕竟徐云风和张天然被困与三峡古道里,碰巧遇上了地震。这个事情,就是王鲲鹏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他也计算不出来。 所以他留下暗星,可能有别的作用。只是现在刚好落实在了我身上而已。而根据我看到的《大宗师》里所说,三铜齐聚,必须要由诡道的王鲲鹏、徐云风来使用三铜破局轮回。 所以我被方浊找到,是方浊在二零零九年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然怎么那么巧,她在机场里找到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后,才正式的邀请我参与进来,那就是方浊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 而现在,方浊都准充分了。 以我为主角的计划,开始实施了。只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在这个计划里,到底要做什么。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无来由的想到了我写徐云风的故事的时候,他被王鲲鹏一次又一次的拉入到各种任务里,也是跟我一样的茫然无措。 这个想法,让我内心生气了一股寒意,我开始质疑我所感知到的宇宙的一切。 我不能继续思考下去了。如方浊所说,就权当是我做了一个超长的梦魇吧。既然是梦,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模模糊糊的想着,就半躺在床上慢慢的睡着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眼前的电视机画面还能勉强的感知到。但是电视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应该是睡着了,但是我猛然又能看见房间的窗户。我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的就不由自主看着窗户看去。 我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我也分不清楚。就只知道盯着窗户看。 接下来我看到的事情,证明了我内心的焦虑,一个长长的手臂,在窗外晃动。这个手臂上面挽着袖子,手指一点一点在窗户外摸索。然后就摸索到了窗户的缝隙。 我猛然察觉到了危险,可是身体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手臂的手掌,掰开了窗户,我非常后悔我睡觉之前,没有把窗户全部阖上。 手臂掰开窗户之后,手掌伸进来,又在窗户内侧摸索,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 我想站起来,把隔壁的楚离和方浊叫过来,可是我的身体不能动弹,被无形的力量压在了床上。 我对自己说,我被压床了,正常的生理现象,人在浅层睡眠的时候,大脑还在运转,神经已经在休眠,导致的这个恐怖的生理活动。 但是我眼前看到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 手臂把窗户内侧所有插销一个个都打开了,我不知道这个手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我看到的一切。 然后手臂的主人从窗户外爬进来了,我看见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年纪不大,跟我相仿,进来后,房间里的温度立即变得冷起来,我感受到了一阵阴寒。 接着一个魁梧身材的人也爬进来了,这个散发着恶臭,满脸胡须虬结。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道士也爬进来,最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嘴巴是地包天,看起来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这四个人走进来,站定了身体,走到了我身边,然后把他们的手全部摁在我的身体上,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我极力的反抗。却无法打败他们。 无端的,我想起来我读书的时候,曾经临摹过一个字帖,字帖上的内容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当年临摹的次数太多,导致我能滚瓜烂熟的背诵。我也听说过这个心经有驱邪的力量。于是我偶心里就开始默念起来:“观自在菩萨形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当我心里念着心经,这四个人的力气立即就减弱,我反客为主,以一对四,把他们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越打越勇,四个人抵挡不过。纷纷钻出窗户跑了。 我气喘吁吁,听见咚咚、咚咚的声音,我眼睛猛然睁开,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电视机还开着,房间的门还在咚咚作响,而窗户全部是敞开的。 门被撞开了,我警惕的看着门口,看见是楚离走了进来,刚才的恐惧和紧张顿时消退。 方浊也跟着楚离走进来了。 楚离在房间里快速的走来走去,方浊走到我跟前,“徐大哥,你看见了吗?” 我现在浑身脱力,只能不断的点头。 楚离不再移动了,对方浊说:“他们来过。” 方浊点头。 楚离不看我,继续对方浊说:“他不行,他不是徐师叔。” 我明白楚离说的意思,我不是徐云风,如果是徐云风在这里,那里会让这四个人跑了去。可是反过来说,真的是徐云风在这里,这四个人敢靠近吗。 楚离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不再说话,离开房间。 留下我和方浊,方浊看我也恢复了正常,“徐大哥,你要明白,不是你往日的世界了。” “我懂。”我点头,“我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 “不过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方浊又说道,“何重黎跟他们周旋了很多年,他们的确是非常的厉害,也奈何不了你。” “就不要安慰我啦。”我努力的让自己轻松一点,“我会尽量的装扮我的身份。” 方浊看着我很久,才开口:“你的确和他不一样。你脾气比他好,如果是他,现在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我知道方浊说的是谁,这让我很尴尬,谁也不愿意觉得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副本存在,还要拿出来比较。 方浊叹口气,“我带你去见何重黎吧,他也在等你。” 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方浊说完,走出房间,我立即穿好了衣服,走出门外。方浊在外面等着我,楚离不在,我也没有问。方浊带着我走到了土城这个小镇的街道上。 然后我看见了街道两边的门面,所有的商铺,全部都是寿材店。没有一间例外。 我以前来过这个小镇,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在318过道上,相对繁华的市镇。而且我母亲的祖籍老家是在这个镇的辖区范围内。 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晚上,我竟然发现整个街道都是寿材店!即便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走在和个满是寿材店的街道上,我也会感受到切身的恐惧吧。 方浊知道我对街道上的诡异情形感到了害怕。对我说:“只是晚上这样,大白天的时候,这些门面都会把寿材店的招牌给换掉。该是什么就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奇的问。 方浊不用回答我,我也知道了结果,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不就是我刚才看到的四个莫名其妙的人爬进我的房间里吗。 方浊带着我走出了镇子,我看见镇子街道最后一家寿材店,这家寿材店的门口,和其他的门面不同,上面挂了一个锄头。 我和方浊走在黑夜里的山路里,远远的就看见了前方的石头黑影,在月色下狰狞崔嵬。这就是方浊之前给我的书里面,描写过多次的鬼街了。 鬼街到了,一个鬼火慢慢的飘到我和方浊的面前,靠近了,我能看到,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上提着一个灯笼。这当然是何重黎无疑了。 何重黎看见了方浊,轻呼一声:“方所长,你来了。哦,他也来了。” 看着他说话的语气,他和方浊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面。 方浊也没有介绍我,我到这里来,应该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明晚就可以结束了。”方浊对着何重黎说,“拖了你好几年,很是过意不去。” “我这才几年,”何重黎轻松的说,“跟王前辈和徐前辈相比,算得了什么?” 何重黎说完,走到我的跟前,一脸的热切,但是又不敢靠近,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昨天你见到了,对不对?” “见到了。”我只能如此回答。 “太好了。”何重黎开心的说,“谢谢你。” 我看着方浊,意思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谢我。 “先过来。”何重黎把我和方浊带到了怪石嶙峋的石林里。按照方浊的笔记,这里应该是一片的乱坟岗,应该有三十七个坟墓,不,应该是二十三个。可是这里一个坟头都没有。 “何强把最后一个也送回去了?”方浊问。 “是的,”何重黎说,“去年就让我把尸体都赶回湘西,我走不了,不过我堂兄学的倒是很快。” “到底是何无忌的子孙。”方浊笑了笑,“天生能干这个。” “那宋银花呢?”我插嘴问道。 方浊回答我:“在镇上,你看到的最后一家寿材店,钟家留下来的门面。” “哦。”我看见何重黎正在用把鬼街石林里的一个棺材,慢慢倒上了桐油,然后点起了火焰。看来他是在善后了。 是的,当初开阳星位虽然不是最强的星位,但是牵扯的人物却不少,所以何重黎得一个个的把当初的痕迹全部抹去。 棺材在黑夜里窜出长长的火焰,冲到了半空好几米高,我闻到了空气弥漫的一股焦臭。看来何重黎把七星阵法里最后撤镇的开阳星位全部处理完毕。 火光映射在方浊和何重黎的面孔上,我把他们的看的清清楚楚。几年前,他们都是毫无心机的年轻人,他们经历了七星阵法的磨练,几年过去。在他们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年轻人的青涩,只有沉着和冷静。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他们是不是会更早的成熟呢。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棺材烧了很久。何重黎在燃烧的过程中,不断的往里面扔符咒。符咒在火焰里燃烧,有时候泛出了绿色的光芒,有时候泛出的是紫色的光芒。 终于地面上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当地面上的灰烬里,最后的暗红光芒都消退之后,天亮了。 何重黎看着东方的日出,又看了看这片石林,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好几年,终于可以离开了。” 方浊看着何重黎,“是啊,终于从这里解脱了。” “指不定我以后什么时候还会想念这个地方呢,”何重黎毕竟还是一个乐观通达的人,“没想到我第一次遇到人生的大波折,就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魏家赶尸,”方浊迟疑了一下才说,“以后要姓何了吧。” “辰州寨赶尸魏家的招牌,”何重黎摇着头,“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问方浊。 “你来了就简单了。”何重黎轻松的说,“那四个家伙,之所以我和宋银花无法剪除,是因为我找不到他们的方向,好在宋银花能下蛊,把这个地方给罩住,他们也跑不掉,这几年,我们净和他们周旋了。” “跑不掉,”我问,“岂不是就在这里作祟,这四个鬼魂,当年可是从诡道的华山先生手里逃脱的。” “可是后来镇服他们的人,可是诡道的门人。”何重黎说,“这不是让你来了吗。” “我能做什么?” “你帮我把他们找出来就行了。”何重黎非常的轻松,“我和宋银花把他们重新镇住。” “我怎么会算出他们在哪里呢?”我茫然的问。 方浊从怀里掏了很久,才摸出一个东西出来,我看见是一个布囊,方浊小心翼翼的把布囊解开,布囊里是一个玻璃瓶子。方浊把玻璃瓶子递给我,“拿好,别掉了。” “这是……”我看着玻璃瓶子,两头大,中间连接处非常细小,两边一半是砂砾,一半是水,我懂了,“沙漏。” 何重黎看见了,也问,“徐前辈进入古道前,留给你的?” “是的。”方浊说,“他进入古道之前,把沙漏和螟蛉都留给了我。我把螟蛉交给了金仲和楚离,沙漏我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