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惊怒悲痛之下,骆彤一病不起,于昨天夜里病逝。 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念念要满足她生前心愿。 皇后娘娘的心愿可真不简单,姜宇平不是最怕他的皇位被抢走吗?她就偏偏要让着江山换个人来坐。她要让他看看,皇帝可以换,皇后不能换。 而念念的目标则是大反派安王殿下,姜宇平的七皇叔姜嵃,是碎片一号携带者,还有保皇派的首辅大人展文宣是碎片二号携带者。 念念托着腮想,这个任务难度好像有点大哟。 自从姜宇平即位,安王殿下就被封为摄政王,几乎架空了姜宇平,只是安王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否则以他的能力,朝臣们早就一边倒的支持他把小皇帝弄下去了。 除了身体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朝臣们对他猜忌不断 ——他的身世问题。 安王是太宗最小的儿子,生安王时太宗已经五十八岁,有人私下说,安王生辰和太宗临幸安王母亲的日期对不上,怀疑他不是太宗血脉。 安王出生后不到一个月,母亲就被太宗打入冷宫,并下令永不释放,几乎从侧面印证了安王身世有问题。 念念发愁,她被关在深宫里,怎么才能接近姜嵃和展文宣啊。 直到半个月后,冷宫的安太妃传来生病的消息,念念才终于找到机会。 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想把母亲接出冷宫想必不是难事,可惜太妃固执,并不肯离开,姜嵃只好每隔一段时间进宫一趟,探望母亲。 这天下着雪,摄政王的辇车一路驶进后宫,畅通无阻的穿过冷宫宫门,停在主殿前。 侍卫在窗口低声禀告:“王爷,到了。” 话音落,从车内伸出一只苍白修长手来,厚重的车帘拉开,露出男人清矍锋利的脸,车内温暖如春,他的脸却透着寒意。 姜嵃出来,侍卫已经展开大氅,想要为他披上。 姜嵃抬手止住,下车踩进雪地里,快步走进大殿。 刚进去,他就听见软糯嗲甜的嗓音在说:“……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姜宇平那厮眼瞎了吧。” 姜嵃忍不住微微扬眉,好大的胆子,敢直呼皇帝名讳不说,还敢骂他眼瞎,母亲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大胆的小丫头。 绕过屏风,母亲和一个穿着红色宫装的女孩坐在炕上在说话,听到宫女的通报,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回头,露出一张无辜又妖娆的笑脸。 姜嵃瞳孔微缩,是皇后。 她微微歪着头,软软的叫了一声:“七皇叔。” 姜嵃微微欠身,见了一礼,问:“皇后娘娘怎会在此?” 念念直勾勾的打量他,姜嵃的身体似乎很不好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淡得毫无血色,从外面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身上还冒着寒气,看他一眼,感觉比看外面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还要让人觉得冷。 被念念这样看着,姜嵃脸上一派平静,实则心中诧异不已。 他研究过骆彤,骆彤不愧留着骆家的血,宁折不弯,很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若生为男儿怕是劲敌一个,可惜生为女子,只能被困于后宫之中,和一群女人争夺男人的宠爱。 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用这样赤裸不加丝毫掩饰的眼神看自己。 念念笑嘻嘻道:“我听说太妃身体不适,来找太妃说话。” 她甚至没用本宫。 太妃冲儿子点头,证实念念的话。 姜嵃不动声色的朝念念道了谢,坐下开始和母亲说话。 太妃不知道是不是在冷宫住久了,面对儿子也不甚亲热,姜嵃也没和母亲相处过,母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热络,十分冷淡。 几句话的功夫,确定母亲并不大碍之后,姜嵃就告辞准备离开。 念念和他一起告辞。 临出门,念念见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在心里嘀咕,这人可真沉得住气,不得已,只好自己开口了。 “七皇叔……” 她软软的叫他。 姜嵃:“皇后娘娘请讲。” 念念笑嘻嘻道:“我要讲的话,不能让七皇叔之外的人听见。” 姜嵃眉眼淡淡:“无妨。” 周围都是他的人。 更何况,她连直呼姜宇平姓名和骂他眼瞎的话都说了,还怕什么? 念念眨眨眼,“我说了皇叔可千万别后悔哟。” 姜嵃心中更觉诧异,骆彤性情刚烈,何时会用这么软糯娇嗲的嗓音说话。 他不动声色道:“但说无妨。”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多惊世骇俗的话来。 念念翘起嘴角,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勃勃道:“我和皇叔联手,把姜宇平废了怎么样?” 姜嵃:“……!” 他真没想到,她一开口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乌黑的眸子闪亮,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好想商量着做坏事的小孩子,天真又无畏。 她可知道,单单这句话,就够诛骆家九族了。 姜嵃生平第一次后悔,没有听她的话屏退左右。 除了姜嵃身边的侍卫,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瑟瑟发抖,差点当场跪下。 姜嵃抬手,身后的侍卫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他依旧温和又冷淡,道:“皇后娘娘可是在与臣开玩笑?” 念念摇头,“我是说真的呀。七皇叔今年刚好而立之年了吧,却还没有娶王妃,不如等我们废了姜宇平,七皇叔来当皇帝,我嫁给你继续当皇后,怎么样?” 姜嵃问:“为何?皇后娘娘的后位不是坐得很安稳么?” 念念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姜宇平整天和后宫其他嫔妃厮混,我这个皇后早晚要被他废了,与其等他废我,不如我先废他。” 姜嵃低低的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说笑了,陛下仰仗骆家,怎会轻易废后?往后这种话切勿再说,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念念有些失望,“这么说,皇叔是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姜嵃只道:“这次臣就替皇后娘娘清理了嘴杂的人,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没人替您善后了。告辞。” 他话音刚落,一队侍卫就冲了进来,最后两个撩开门帘,他弯腰踏入风雪中。 “皇后娘娘,臣送您回宫。”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态度恭敬但坚决的将她请了出去。 念念出去,看着姜嵃的辇车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好气呀,念念不明白,为什么每个碎片的寄主一开始都要故作矜持一段时间呢?明明到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跟自己走。 哼,让你再傲两天。 第二天,念念差人告诉姜宇平,说她心情不好,要回家住两天散散心,姜宇平大手一挥,准了。 御书房。 女官为姜宇平斟茶,目光却偷偷去看站在下首的首辅大人。 这位展大人只站在那里,通身的雅致风流就叫人看红了脸。 展文宣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比摄政王还小两岁,却已位极人臣,和摄政王平分秋色。 他并未注意区区一个女官的视线,对姜宇平劝道:“陛下如今羽翼未丰,兵权尚未到手,不可与皇后再生嫌隙,暂时安抚为益。” 姜宇平道:“展卿放心,朕有分寸,等皇后气消了,朕自会去赔罪。只是不是现在,否则以后朕还有何威严?” 展文宣扬眉,想起昨天宫内传来的消息,皇后探视安太妃,在冷宫见了姜嵃,姜嵃走后清理了当时在太妃宫内当值的太监和宫女。 他总觉得,事情怕是有变。 可惜这是后宫之事,不能外臣能提的,得找合适的人给姜宇平分析一下,良贵妃似乎是不错的人选。 次日朝会结束,姜嵃刚进王府,就见管家神色奇怪的上来禀告:“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姜嵃眉心微蹙,这丫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骆彤已经结婚三年了,但才十九岁,在姜嵃眼中还是个小丫头。 尤其是经过昨天,更是加重了这种印象。 车子驶过前院,来到客厅,还没下车他就听见女孩娇嗲的嗓音,“……这颗不行,不够圆,再挑……” 撩开车帘,他下车,绕过回廊,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女孩。 昨天大雪,院子里一片素白,院子中央一棵苍劲的大树伫立,树下是汉白玉的小方桌,周围摆着四个石凳。 她坐在石凳上,桌上铺满了红豆,一群侍女小厮在围着在挑豆子。 姜嵃:“……” 这冰天雪地的,她不怕冷吗? “呀,这颗好,大小刚好合适,也够圆……” 她软软的惊呼一声,把红豆不知道按到了哪儿,接着回眸,看到自己立刻笑了起来。 姜嵃微晃了一下神,笑容明媚,叫人恍惚间以为雪澌冰消,大地春回,连身体都似乎暖了一些。 她抱着手里的东西嗲嗲的叫了一声“皇叔”。 “皇后娘娘。” 姜嵃走过去微微欠身,权当行礼了。 他目光落到她手上,是一枚雪白的骰子,用雪捏得四四方方,上面嵌着红豆,颗颗圆润,大小匀称,还挺精致。 可惜那双手却被冻得通红,看着有些刺眼。 念念举起手里的东西,软软道:“皇叔,送给你。” 姜嵃当然知道那句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刚想拒绝,念念就又笑嘻嘻的接道:“不许拒绝哦,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