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林子里,飞鸟四散奔逃,走兽疲于奔命。一只长得很像猪的妖兽四爪飞奔跑向岔道,蹄子落下去时地上叶片被翻起,落在空中。 枯叶刚到达最顶端,就突的从中间分成两半,地上的妖兽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落地之后,脖子处才沿着一条缝渗出血液,流淌到地上。 岔道旁走出一名少年,少年手上提着无锋剑,剑尖指着妖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剑能造成如此锐利的伤口。 少年对他造成的效果显然不意外,剑收起,他踏出一步,用空着的手抓住妖兽后腿,继续往山顶走去。 那妖兽比他要大的多,少说有三五百斤,他却仿佛感觉不到重量,一路轻松的把妖兽拉上山。 山顶处,台阶尽头,有个身穿白袍的修士站在那,眼神悠远,不知看向何处。 少年离得老远就看到了,他眼睛亮起,两阶台阶并一步爬到山顶。 “师父。”少年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我们把它烤了吃好不好。” 被称作师父的人未说话,他眉头微皱盯着少年来时的路,片刻之后才开口说:“台阶被你弄脏了。” 少年啊了一声,转过头往回看,发现妖兽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渗血,他走过的地方,台阶上都被染上了暗红血迹。 “待会把它打扫干净。”见少年看到了,被称作“师父”的人开口说。 “知道啦。”少年撇了撇嘴转回头,对上那人的时候又杨起笑脸,把死掉的妖兽一把拉上来,凑过去继续问:“那师父你给我烤rou好不好啊。” 少年比男人矮一个头,看着有点瘦,脸上没什么rou。他眉尾飞扬,眼睛细长,唇色也淡,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清清冷冷,不过一开口,那说话时习惯性带上的撒娇语气,便把他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男人向来是拿徒弟没办法的,盯着他手上的妖兽看了会,到底点了点头:“只此一次。” 少年嬉笑着答应,一看样子就知道并未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他熟练的给妖兽剥皮放血,收拾好之后又把妖兽rou切成大小均匀的rou块。 男人看着少年动作,见到他切rou的时候到底没忍住:“整天这么糟蹋,我看你这本命灵剑是练不成了。” 少年才不会信这种话:“才不可能,师父你少吓我。” 师徒二人正是伊舟与司恒。 十年间,伊舟从筑基中期到达筑基后期,天外玄铁也在他手中有了剑的模样,相信用不了多久,属于他的本命灵剑便会彻底问世。 本命灵剑的锻造方法与普通的剑差距甚远。 起初伊舟能搬动玄铁时以为下一步就要把玄铁拿去熔炼,但司恒却让他把玄铁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且要经常观想。 伊舟对怎么观想没有概念,但司恒说这要自己领会,领会不了便说明与剑道无缘。 没办法,伊舟只能时刻带着这块能把他压趴下的剑胚材料天天看,连打坐都不放过。 最开始的一年伊舟完全摸不着头绪,玄铁就像块最普通的石头,除了重没有别的特别。 要说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他适应了玄铁的重量,从早到晚抱着都能坚持下来。 一年之后的某天,伊舟突然就了解了观想的含义。 他当时正在打坐,内视时突然觉得旁边多了什么东西,他不过筑基,理论上不存在神识外放,但当时伊舟却明明白白看到了旁边的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表面坑坑洼洼,内里却似乎有着无限奥秘。 他对石头起了兴趣,盯着石头内部细细查看,才不过看清楚一个角落的纹路,就失去意识。 醒来时司恒站在床边,对他说是心神消耗过大,让他以后悠着点。 那时候伊舟才知道,司恒说的观想,是真的观想,不过不是用眼看,而是用心。 之后的两年,伊舟便过上了白天扛着石头,晚上打坐研究纹路的生活。 他把玄铁从外到内清清楚楚全都看遍时,司恒终于说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是疏导。 修士把法力灌入剑胚材料内,日复一日之下,剑就会变成修士想要的模样。 这个阶段耗时极长,伊舟用了七年也不过让剑有个大概的模样,看起来还极为笨拙。 只是这看起来非常无用的剑,却已经能发出锋锐的剑气。 想起之前在林子里干的事,伊舟微微扬起头,骄傲道:“我有预感,不到一年这剑就能成了,师父你等着瞧吧!” 第45章 司恒烤rou, 伊舟拎着一桶灵泉水去擦台阶。 大概是看不得徒弟猖狂的样子,司恒让他去打扫台阶时,特地言明不许用法术。 伊舟听到如遭雷击, 他眼巴巴地看着人好大一会, 对方也不为所动。没办法, 他只能翻找出木桶, 去后面灵泉里打水,又找了快破布,苦哈哈地去擦台阶。 实话说伊舟对司恒的手艺没报任何幻想, 毕竟对方基本不吃东西,更别提洗手作羹汤了。 但那个男人就是有打破别人认知的能力,伊舟刚擦了没多少台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起初味道很淡,伊舟没当回事, 继续干活,但越往后香味越浓, 明明离了不短的距离, 烤rou浓烈的香气却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香味扰得伊舟无心干活,他起身深深闻了一口,又仰头往上看了看。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百来个台阶, 看不到别的样子, 他试着往上走了两步, 香味依旧如影随形, 与刚刚比毫无变化。 这下伊舟懂了,他皱了皱脸,把破布往桶里一扔,往下跳了几格继续擦地。 人老了果然容易有一些坏主意,他一边擦着台阶,一边在心里愤恨不平。 指不定烤rou被他做成什么样呢,只会用香味来骗人! 大概是看他不为所动,渐渐的那香味就变得若有若无,但那种时不时来勾一下的感觉让人更加难熬,伊舟吞下嘴里生出的津液,好不容易擦完台阶,便迫不及待往山顶走去。 山顶上,rou还是一条条地摆在那,色泽鲜红。司恒坐在旁边,等人上来了,才转过头,慢悠悠地问了句:“擦完了?” 这么长时间,伊舟想过司恒可能把rou烤糊了,也想过对方天赋异禀,做出绝顶美味。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rou竟然一点都没动! 所以刚刚那香味完全是眼前这人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生气、不能生气。他心里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随便撒泼,会显得很难看! 伊舟咬着牙,找各种理由平复自己心情,但一想到之前萦绕在鼻尖的诱人气味,那所有的心理建设便都会毁于一旦。 少年站在不远处,脸上因为生气染上点点薄红,司恒却仿佛没看到,手刀划下,无形剑气便把那些rou切成更薄的rou片,他转过头,看向徒弟那边,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见站立的少年突然消失。 法衣散落在地上,从里面拱出一直黑白团子。 团子似乎特别愤怒,刚从衣服中爬出来,便迈开四条小短腿,往他这边撞过来。 小东西身上都是rou,撞过来跟个球一样,一点都不疼,偏偏他还故作凶狠地叫了一声。 与人形长大变得愈发清冷的声音不同,那胖团子的声音依旧奶声奶气,张大嘴露出小米牙就更像在卖萌了。 司恒一只手把团子摁住,捏着他后颈的皮把小东西抱在怀里,无视他故作凶狠地表情,拍了拍后背:“乖,别闹,现在给你烤rou。” 伊舟被人按在怀里,嘴边就是那人衣服,他张嘴就咬了上去,扯着衣服往外撕。 法衣质量极好,任他怎么拉扯都毫无反应,连涂在衣服上的口水,也会被法阵轻易去处。 抱着他的男人随他动作,手一挥点燃眼前的木堆,木头用的是指月果的树干,指月果是炼制清心丹的主药,树干没有这种功能,却有一种特别的香气。 香味在燃烧后变得更加明显,那香并不浓,丝丝缕缕,带着雨后草木清爽的味道。 妖兽rou被架在火上烧烤,香味渗透进rou里,司恒一只手在毛团背上轻拍,另一只手掌控着火力,在合适的时候给rou翻身,涂抹酱料,动作有条不紊。 rou片被他片得很薄,没多会就差不多熟了,伊舟又问到一股香味,与之前不一样,这次香味中掺杂着草木香与果香,混在烤rou香气中,中和了rou中的腥味。 伊舟被勾得连泄愤都忘了,他放下嘴里的衣服,昂起头想转过去看。 头顶被人按住,男人捏了捏他的毛耳朵:“别急,还没好。” “嗯嗯~”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司恒说着,把rou翻面,在两面都涂抹上蜂蜜,然后把怀里的团子移了个方向,rou取下来送至他嘴边。 刚拷完的rouguntang,他却似乎感觉不到温度,伊舟凑上去张开嘴,长久没用原形活动让他忘记某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在嘴还没碰到的时候,鼻子就率先蹭到了guntang的rou块。 鼻子是身上的敏感区域,刚被烫到,伊舟就嗯地一声缩了回去,然后用前掌捂着鼻尖哼哼,声音委屈极了。 “这都能被烫到。”司恒有些无奈,他拨开毛团的前爪,用手揉上去,手心附着的法力极快抚平了伤痛,伊舟不疼了,就又想吃。 他用鼻尖顶着掌心往迁移,把不远处的rou一口咬下。 rou被司恒抓在手里,伊舟咬下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碰到他,团子含着他的手指,粉嫩的舌头缠着指尖,舔过的时候有种酥麻的感觉,一直痒到心里。 司恒抽回手,指尖揉搓了下,被濡湿的痕迹便彻底消散,他敲了下伊舟的头,又拿下另一块rou:“不许碰到我的手。” “嗯~” 伊舟不太乐意地哼了声,边吃边甩开覆在鼻尖的手掌,把翻脸不认人表现的淋漓精致。 三两下解决掉嘴里的东西,伊舟又凑过去,伸出舌头把rou块灵敏地卷进嘴里,一点都没碰到别的。 刚把rou塞嘴里,他就又开始催人给他拿下一块。 “你啊。”司恒拍了他一下,认命地继续伺候。 直到边上的rou全部消失,伊舟才打了个嗝,仰躺下来,他到底还有些羞耻心,躺下来的时候两只后爪并在一起,挡住重点地带。 司恒一只手搭在毛团肚子上,上下揉了揉,在徒弟舒服地伸爪子的时候,他又一把松开:“吃饱了就走吧。” 伊舟态度懒散,听到话极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之后用极慢的速度从司恒身上爬起来,两只前爪前伸,上身压下屁股撅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踩着司恒大腿走下地,往旁边衣服堆挪去。 伊舟叼着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变回人形穿戴好,这才提着剑往主峰走去。 主峰问心路。 一个少年走在上面,少年气质清冷,闭着眼睛,脸上不带什么表情,每阶台阶他停留的时间都不太长,步伐稳健毫不犹豫。 一万阶台阶已经走了大半,后面的千来个台阶格外难走。 少年停在一处有不短的时间,他眉心微蹙,嘴巴微张,似乎遇到什么难事。 直到天色全黑,他才又往前踏出一步,随着步伐一同落下的,是他眼角的一滴晶莹。 伊舟睁开眼睛,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幻境中经历的情感还没有完全从身体中剥离,他抿了抿嘴,提着剑转身离去。 飞来峰。 房门被人打开,司恒睁开眼转头:“这么早就回来了?” 从离恨天回来之后,伊舟有一段时间断掉了问心路的历练,几年前才重拾回来,长大之后他心智比以前坚定了许多,走问心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