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抢食物就是约决斗，嗯，听上去没毛病，吃货的世界普通人表示不懂。

    顾云泽眉毛抖了抖，虽然他知道刘晚说的不是实话，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起因居然是这个，源一也就算了，刘晚难道就不嫌丢人吗？

    旁边的陆晟也忍不住扶额，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他早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你……”

    同在三楼餐厅时候的情况一样，刘晚又被源一堵个半死，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忿忿地用眼睛瞪着源一。

    刘晚不说话，源一却有话要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黝黑的眸子让刘晚骨子里发冷，就听源一道：“既然你又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说你并没有逃避决斗的意思，既然是这样，我们就继续吧……”

    说着源一看向刘晚身后的顾云泽：“我是在应她的决斗，没有欺负她的意思。”

    源一暂时没有更换潜伏地的打算，也不想因为误会被顾云泽这位族长驱逐，所以她要向对方说明，这是海中约定成俗的公平对决，更何况先行挑衅的是对方。

    见源一又如同之前那样看向自己，甚至有向自己走过来的打算，刘晚顿时炸了，躲在了顾云泽身后，尖锐地叫道：“表哥，她就是个神经病，看看，这是你亲眼看到的吧，正常人哪有动不动把人扔下去决斗的，这可不是我乱说的，你赶紧把她锁起来，锁到船底下去，等上了岸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源一只是向顾云泽说明一下情况，接着就脚步不停地走向刘晚。

    受到刺激的刘晚顿时抓着顾云泽的手臂尖叫起来：“表哥，她过来了，神经病又要过来杀我了，表哥你快把她关起来，快关起来。”

    眼见源一要拽住刘晚的手臂，顾云泽伸手挡住了源一：“等等……”

    源一看向顾云泽，黝黑的眸子中没有半分情绪，只是那样静静地盯着对方，等待对方的解释。

    “表哥，快喊人上来把她抓走，快，她可是什么都不懂的神经病，别让她伤到你！”

    见源一一眨不眨地盯着顾云泽，刘晚惊的声音都变调了，直到现在源一在水中盯着她的眼神还深深印在她脑子里，那种眼神——冰冷、凶戾、没有半分人类的情绪，所以刘晚才这么坚定不移地认为源一不是正常人。

    脑子里被刘晚吵的嗡嗡响，顾云泽烦躁地捏了捏鼻梁，厉声打断刘晚：“够了！”

    刘晚像被掐住脖子一样住了声，她的脸瞬间涨红了，她委屈地看向顾云泽：“表哥……”

    顾云泽的眸子泛着冷意：“刘小姐，我和你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表……”在顾云泽的注视下，刘晚乖乖改变了称呼，她委屈地快哭了：“顾先生，对……对不起。”

    顾云泽却丝毫没有被刘晚楚楚可怜的神态打动，他态度冰冷地道：“刘小姐，我想刘老板应该提醒过你登船的注意事项吧。”

    刘晚委屈苍白的脸再一次泛红，她难堪地低下头。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如此失仪的事情发生，刘小姐，你可是淑女。”顾云泽加重了淑女两个字，然而不管顾云泽的目光还是唇角礼仪性的微笑，都冰冷通透的让刘晚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

    很快，顾云泽唇角礼仪性的笑容也收起来了，他冷漠地看着刘晚，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刘小姐，你将不会再有第二次登船的机会，请走吧。”

    刘晚已经羞耻的不想见人了，她哽咽了一声，捂着脸匆匆逃离了会客室。

    源一看着刘晚离开的背影，她皱起了眉，半晌源一扭头看向顾云泽，认真解释：“我和她是公平约斗，我没有欺负她。”

    源一认为顾云泽是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族人，所以才将对方从这里赶走，阻断她们之间的决斗。

    对着源一，顾云泽就不像面对刘晚那样不讲情面了，相反他的态度很明显地柔和了下来，目光也泛着几许宽和：“我没有说你在欺负她。”

    顾云泽朝陆晟扬了扬下巴，陆晟会意离开了会客室。

    在陆晟将源一请上来前，陆晟将源一醒来后的表现简单地同他说了下，据陆晟说，源一的表现有异，思维似乎同常人不大一样。

    而这会短短的接触，也让顾云泽肯定了这件事，不过据陆晟分析，源一很有可能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才导致心智思维乃至情绪都有异常，也就是说源一的这一切反应，可能是心理上对自己经历的那段海难的逃避。

    从陆晟那儿得知了源一的情况后，顾云泽对源一的态度自然就柔和了下来。

    源一皱眉不解地道：“那你为什么让她走？”

    顾云泽没有接源一的话，而是朝源一招了招手，领着源一走到了会客厅后方的沙发上，顾云泽让源一坐到了高高的沙发上，他自己则坐在了一个小凳子上，平视着源一的目光：“依依，叔叔可以叫你依依吗？”

    源一对此倒没有异议，她点头：“可以。”

    顾云泽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如果这一幕让其他人看到一定会大惊失色，不过很显然顾云泽本身极少这样姿态和蔼的说话，所以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僵硬。

    不过好在在场的两个人，一个是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一个是压根意识不到人类的表情差异。

    “依依，你还记得自己遇到海难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吗？”

    听到这里源一有些明白了，对面的这个轮船头领顾总，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人类幼崽在照顾，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异类的身份。

    源一再一次认真地同顾云泽的目光对视，她从对面的人目光中看到了担忧和关心隐约的鼓励，源一有些惊讶了。

    其实沉睡海底之前，她有过一次别的拟态，但是那一次拟态不知道因为什么，结果非常失败，她刚刚潜入尾随自己拟态的族群中，就被族群的头领发现了。

    对方察觉到源一不是族群幼崽后非常愤怒，带着族人围攻源一，硬生生将源一赶走了。

    那个时候源一还没有现在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她饿着肚子带着满身的伤灰溜溜地溜走了，从此后再也没有打过伪装成其他海洋生物，混在对方族群中顺食物吃的主意，而是老老实实自己捕猎。

    再后来，源一在海洋中少有敌手，她也很少出现饿肚子的情况，就再也没用过拟态，没想到这一次拟态竟然这么成功，人类头领顾总根本没有分辨出来她不是真正的人类幼崽。

    源一有些高兴，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被对方赶走了，至少顾总分辨出她是不是真正的幼崽之前，她都可以在这艘轮船上用人类的身体生活，再也不用怕因为恢复海洋巨怪的原身而饿的失去理智了。

    所以源一非常听话地高高兴兴地回答了顾云泽的问题：“遇到海难的时候我在海里啊，周围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顾云泽噎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有些不擅长对付这样小的小女孩。

    伸手揉了揉鼻梁，顾云泽维持着亲和的笑容换了一个问题：“依依还记得爸爸mama吗，他们有没有和依依一样落在水里，依依记不记得他们叫什么？”

    顾云泽希望源一的父母还活着，这样联系上航道后，他可以派人去查源一的父母，联系上之后送他们一家团聚，如果不是的话……

    顾云泽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小姑娘的父母也遇到海难，并且不幸身亡的话，他会想办法为小姑娘重新找个监护人。

    顾云泽的话问倒了源一，这可真是个世纪大难题，就连源一自己也未必清楚，她究竟是从哪里诞生的呢，只记得有记忆时她已经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努力捕捉水中的浮游生物，让自己生存下来了。

    她有父母吗？

    源一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以她对海洋的了解，应该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只如她这般的海洋巨怪。

    所以……

    源一只能回答：“只有我自己。”生怕顾云泽听不明白，源一又字句清晰地解释了一遍：“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自己。”

    小姑娘的话说的让人有些发蒙，但是顾云泽却觉得自己明白了，尤其是因为这个问题，小姑娘久久无法回答的迟疑。

    他想，小姑娘的父母大概是不在了，小姑娘又不想直面这个问题，才会回答的这么含糊奇怪。

    “对不起，叔叔不该问这个问题。”

    小姑娘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父母已死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顾云泽看着纯美可爱宛如小公主一般的源一，仰着脸懵懂无知地盯着自己，心底感到一丝针扎的痛。

    察觉到顾云泽传来的歉疚沮丧的情绪，源一不解地看着对方，不明白顾云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她伸出细长的五根触手拍了拍顾云泽的头：“顾总不要伤心，我不介意。”

    海洋巨怪虽然凶猛孤傲，但是对于给予帮助和庇护的朋友，还是会表示感谢的。

    顾云泽居然被一个小朋友摸了头，他整个人僵了一下，继而哭笑不得地把源一的手拿了下来：“你应该叫我叔叔。”

    源一不解，不过她知道这应该是对方族群的规矩，所以她乖顺地喊道：“叔叔。”

    “嗯。”

    顾云泽心头一跳，被可爱纯真的小萝莉软软地喊了这么一嗓子，居然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种初为人父的自豪和欢喜来。

    伸手揉了揉呆萌小萝莉的头发，顾云泽道：“依依先住在叔叔的船上，等船找到航线回去后，叔叔会好好安顿依依，给依依重新找个家的。”

    源一没有吭声，如果可以，她想在顾云泽的船上住的久一些。

    会客室的摇铃响了，顾云泽走了过去，拿起了船上的内部电话，电话是船长打过来了，说是航线快要有眉目了，是连通航线的方向仪器出了点故障，船上缺少工具，需要从船体其他部分拆卸填补，所以让顾云泽过去商讨一下。

    顾云泽挂了电话，他朝源一道：“依依先去找你陆晟叔叔，想吃什么和陆晟叔叔说，想要在船上逛逛也可以，但是不要自己一个人乱逛，必须要有大人陪着，叔叔还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能陪着你了，依依要乖，明白吗？”

    源一点了点头。

    顾云泽吩咐了这一句后，就匆匆离开了会客室，让等在外面的陆晟把源一带出去。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等着轮船能回到正确航线上，在未知海域迷失的越久，船上的人心就越浮躁，更何况船上也并没有准备这么多用品和食物，他们必须在东西耗尽之前，赶紧找回航线。

    顾云泽走之前也将自己问的情况和陆晟说了，同顾云泽一样，陆晟对于源一的遭遇也十分心疼和同情。

    不过源一毕竟是小女孩，哪怕还有些懵懂无知，但也已经十多岁了，陆晟一个大男人照顾着多少不太方便，所以他寻思着找一个成年女性陪着源一。

    没过多久陆晟就替源一找了个女性陪护人，这个人叫安晴。

    源一对身边的陪同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要跟着她的这个陆生人类雌性不像之前的那个抢她食物就行。

    安晴笑了起来：“依依你好可爱啊，放心吧，jiejie不会跟你抢食物的。”

    源一放心了。

    陆晟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道：“真是个吃货，好了，你们女人聊天我就不掺和了，我去帮顾总做事去了。”

    陆晟是顾云泽带来的临时船医，这艘豪华游轮包括船上专业人员在内三百多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陆晟解决，所以平时陆晟还是很忙的。

    等到陆晟走了后，安晴看向源一：“依依想出去走走吗？”

    源一点了点头。

    之前她在会客室里听到船长与顾总说的话，她不想顾云泽的船这么早就回到人类航道上去，所以她要去看看顾云泽的船开到哪里了。

    所以源一直接离开了房间，安晴见状跟了上去：“依依，你想去哪里我领你过去。”

    顾云泽和船长商讨了方案后忙了两天，按照船长的建议，终于想办法连通了导航仪器，不管是顾云泽还是船长都升起了一种松了口气的喜悦感。

    导航仪器恢复后，船长就立刻吩咐船员将船开往航道的方向，而顾云泽也终于有心情到甲板上放松。

    结果顾云泽刚夹着雪茄走到甲板上，就看到源一站在甲板栏杆边，踩在栏杆上探身朝海里望。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了，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海风风力不小，刮在人身上凉飕飕的，吹得甲板上的帆布伞来回晃动着。

    个子娇小的源一一只脚踩着甲板栏杆，整个人险险地挂在栏杆上，海风吹的她卷发和白裙乱飞，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海风吹飞的感觉。

    顾云泽也顾不上抽雪茄了，匆匆将雪茄往兜里一塞，大步走到源一身边，一把将不听话的小孩从栏杆上扯下来，冷厉道：“这么大的风你怎么能爬到甲板栏杆上，陆晟呢，他怎么照顾你的？”

    平时顾云泽对着源一都是温柔亲近的，这会儿却拉下了脸，他脸一沉那种冷锐威严的气势就出来了，换成别的小孩只怕早就吓哭了，但源一只是安静地盯着顾云泽。

    “最近一直没有见到叔叔。”

    顾云泽冷着的脸稍稍缓和了下来，以为小孩受到惊吓后认人，所以希望自己陪着她：“叔叔这几天忙着与船长叔叔修理方向导航。”

    “导航修好了？”

    顾云泽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导航可以搜到航道了。”

    “哦。”

    源一的眼睛闪了闪。

    顾云泽却误会了：“你放心，回去了以后叔叔一定会安顿好你的，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暂时先在叔叔那儿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