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爷子厉害
张九莘刚要去上房,却见右厢房二婶杜氏的房间里,一老爷子和杜屠户送着郭郎中出门。 老爷子正是张九莘的爷爷张士贵。 老爷子五十出头,身材中等,两鬓斑白,脸庞清瘦,额头的抬头纹很是明显,但眼睛炯炯有神,下巴留着仔细修剪过的胡须。 他穿着一套灰白色的衣袍,踩着鸠头履,宽衣广袖的样子很是文雅。很难想象他以前是开过镖局的老镖师。 “这两包药,你们拿好,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郭郎中把箱子里的配好的草药递给杜屠户,又拿出一个药瓶交给他,捋着胡子说: “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伤药。回头先在杜氏伤口上涂上药粉,每日早晚换药。等结了痂,再早晚服用我开的外药,便能痊愈。” 郭郎中出了院后,张九莘不顾杜屠夫不善的目光,笑脸上前向老爷子打招呼:“爷爷,您总算回来了,这次打猎收获怎么样?” 老爷子却看都没看张九莘,直接引着杜屠户到上房厅:“亲家,我们里边坐。” 张九莘一愣! 杜氏先是被英娘让人罩着麻袋打了一顿,接着又被钱氏抽的只剩下半口气,还在祠堂的冷黑屋里冻了一夜,伤情自然不轻。 可是。 张九莘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对待杜氏的态度,不但给请了郎中,还对杜屠夫十分气热情,对她却全然不理。 张九莘想不明白,上房却传来老爷子的吆喝声: “栓子,去你钱奶奶那领几个钱,到张寡妇杂货铺那里给我打坛烧刀子回来,今天我要好好和亲家公喝一杯。” 钱氏闻言从厨房出来,对呆站在院子里的张九莘嘲讽一笑,低声道:“哼,短命鬼,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向你爷爷告状吗?呐,你爷爷在堂屋坐着呢,去呀,傻站着干嘛?” 张九莘凝眉不语。 钱氏见到张九莘吃了瘪,冷笑几声,心情大好的多给了栓子二十文钱:“亲家公那么能喝的人,一坛哪够呀,多买一坛,快去,一会兔rou就烧好了。” 钱氏转身鼻孔对着张九莘:“你愣着干嘛,厨房一大堆活要忙呢,难道要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这个小辈不成?” 张九莘看了眼堂上相谈甚欢的老爷子和杜屠户,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钱氏准备的这次中饭,很是丰盛。 除了木耳腐竹兔rou汤,红烧兔rou,还有一个炸茄盒,就是将rou切成rou末,用面粉、盐、花椒调味做馅,挑大个的嫩茄子做成茄盒,放在油锅中炸熟。 然后是凉菜,一个拌三丝:干豆腐丝、胡萝卜丝,青萝卜丝,调成酸辣味的。另外叫买酒回来的栓子上房顶去拿了一捆花生下来,将花生仁剥出来,用油炸了,撒上盐。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上房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老爷子把杜屠户让到上座的靠背椅上,又给杜屠户装了一袋烟,慢慢的把火点燃。 “老哥哥,可不敢,我自己来就行。”杜屠户有点受宠若惊。 他家女儿差点把别人长房的独苗给害死了,本以为老爷子是要兴师问罪的,却不想老爷子绝口不提此事,反而待他比往日还要热情许多。 杜屠户心虚得很: “老哥哥,都怪我教女无方,我......” 老爷子扫了杜屠户一眼,没有说话,杜屠户的脸上就有些飞红,试图解释一下:“其实,其实我家那傻丫头,初心是好的,原本只是.......” “杜老弟,咱俩是咋认识的你还记得不……”老爷子截住了杜屠户的话头,说起两人从前的事情来。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出去跑单帮,做过很多生计,包括去更北面的大草原上贩马,去长江以南贩丝贩布,甚至还做过私盐的生意。最后才开的镖局,那个时候杜屠户还在县里做着rou铺子的伙计,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咱是爱亲做亲,我是跑江湖的,最敬佩你身上的那股侠义之气,那时候你闯上门来,说我家二小子糟蹋了你家闺女,致使她还未成亲就有了身孕,我二话不说立即把他打了个半死,让你送衙门,可你却既往不咎,还把闺女嫁到我家。” “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为此这些年,杜氏闯了多少祸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还杜老弟你当年的恩情了......” 老爷子也不提张九莘的事,只和连杜屠户唠两人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杜屠户听得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两人越说越是稠密。 菜还没上齐,烧刀子就喝了一坛。 张九莘和栓子还没到陪的年纪,在厨房里听着钱氏的冷嘲热讽对付了一口,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九,你说爷爷咋回事?”一进屋子,栓子就憋不住了: “我去买酒的时候,还特地拐到郭郎中家问了,郭郎中明明在山上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为何不罚二婶,反而还好菜好酒的招待她爹呢。” 张九莘脸上露出微笑:“栓子哥,我给你讲一个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吧。” 栓子一愣:“小九,你的心咋那么大呢,你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差点连命都给丢了,咋还有心情讲故事呢!” 栓子赌气:“我不听。” “哈哈哈”张九莘觉得栓子很可爱,故作神秘道:“栓子哥,你尽管放心好了,张家孙子辈,除了六哥哥,就只剩下我和你,你说爷爷会轻易放过二婶吗?” “真的?”栓子半信半疑。 果然,半个时辰后,上房就传来钱氏咋咋呼呼的摔打声,还有右厢房杜氏传出的呜咽声,杜屠户的呵斥声。 张九莘倚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柴门外两个壮汉抬着春凳进来,杜屠户把哭哭啼啼的杜氏扶上去,自己肩上挑着一副箱笼,向老爷子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栓子懵了。 “二婶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张九莘把窗户掩上。 “为什么?是爷爷把她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