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你反了天了!”又一次被踢飞,于大年彻底恼了,他这辈子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居然被一个婆娘给教训了,气得连苏公子买了她都忘了,随手抓起倚在墙壁上的竹竿,就朝罗衣打过来:“臭娘们!给脸不要脸!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罗衣一直是一手抱着小婉,一手按着她的脑袋,不想叫她看到这一幕。 但是小婉不是聋子,早已经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她不敢哭出声,只敢咬着手指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罗衣的肩窝里,湿了一大片。 罗衣心疼小乖,不耐烦再跟于大年纠缠下去,她松开按着小婉脑袋的手,改为握住于大年打过来的竹竿,弯腰把小婉放在地上,指了指屋子:“进屋去!” 小婉看她一眼,见她的神情说不出的严肃,比于大年还要可怕,连忙转身跑进了屋里。 罗衣看着她跑进屋,才转身看向于大年。 她神色冷冷的,将竹竿一拽,顿时于大年就被她拽到了跟前。 她揪住他的领子,厌恶地看着他顶着鸡毛和鸡粪的脸:“我允你拿二两银子,现在,立刻,出城去,永远不许回江城。” 于大年一脸的愕然,他被她气笑了:“你说什么胡话?” “你得罪了苏立贤,现在不跑,等着被他教训吗?”罗衣轻蔑地看着他道,另一只手伸进他怀里,把他收的苏家的二十两银子取过来。 于大年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苏立贤?”他气笑了,指着她的鼻子道,“臭娘们,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苏公子也奈何不了你?苏家的下人多的是,你有种把他们也都打走啊?” 罗衣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对苏家的下人动手?于大年,你搞清楚一件事,我让你走,是为你好。不然的话,等我进了苏府,成了苏公子的小妾,以我的姿色,你猜我会不会哄好他?等我哄好他,我先找谁报仇?你猜我最恨的人是谁?” 于大年脸色微变:“你不要你儿子女儿了?你敢对付我,我就敢对你儿子女儿下手!” 罗衣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断子绝孙,就尽管试试,他们姓的是于。” 于大年虽然不在意两个孩子,但他却在意香火,如果他们老于家真的在他这里断了根,他就是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你,你这个女人,你疯了!” 于大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秀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罗衣松开他:“去拿两身衣服,赶紧滚!” “秀娘,别这样。”于大年脸色一变,带了点讨好地笑道:“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再说,你跟了苏公子,哪里不好?好吃好喝,绫罗绸缎加身,一旦把苏公子伺候好了,说不定还有丫鬟伺候你,不比现在强?你跟了苏公子,有才以后娶媳妇的钱也有了。” 罗衣懒得和他歪缠,直接转身进去,取了他的单衣棉衣各一身,用一张包袱裹了,出门丢给他:“滚!” 秀娘是被买来的童养媳,跟于大年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官府登记,连和离书都不用写。 于大年见她玩真的,脸色大变,他沉着脸道:“秀娘,你别过分了!” 罗衣见他不死心,知道是眼下的场景发生得太突然,他的意识还没有转变过来。 走到大门口,把门关上,上拴。 于大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挑着下巴,一脸傲然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是在吓唬他,不过是不想跟苏公子,气他把她卖了,才做这一场戏。 现在关上门,是要跟他道歉了。 罗衣冲他笑了一下,请他吃了一顿拳脚。 她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然后解下他的裤腰带,在他的脖子上缠了两圈,提着他来到院子里的枣树下,将腰带挂在树上。 “明天一早,别人问我,秀娘,你男人呢?”她一边挂,一边说着,“我就说,我男人被苏公子以势相逼,要他把妻子送上,他觉得太屈辱了,以死抗议。” 她把于大年吊起来,看着双眼睁得老大,脚尖用力踮起,不让自己被吊死的于大年,笑着说道:“你说好不好?我这个解释,会让你很有面子?” 第180章 养娃日常 于大年被扼着脖子吊在树上, 满脸惊恐的神色,干瘦的身躯不停扭动着,想要挣扎着下来。 罗衣把他挂得恰到好处, 既勒不死他, 又叫他好过不了。他不得不时时刻刻踮着脚尖,不停扭动挣扎, 才能逃过被勒死的下场。 “你疯了!你这个疯婆娘!放我下来!”于大年大声喊道。 罗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退两步, 看着他道:“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要,就怪不得我了。” 她一开始想放他一马, 只要他把二十两银子还给苏家,她就不把他怎么样。 可他不肯。 她便想给他二两银子,叫他远远离开江城, 逃过苏家的打击,也离开她的视线, 不要碍她的眼。 他还不肯。 她最后给他两件衣服,叫他赶紧滚。 他仍然不当回事。 那就别怪她了。 “臭婆娘!疯婆娘!放老子下来!”于大年见她转身进屋, 气得脸上涨红,疯狂大骂,“你等着!等老子下来, 把你卖到窑子里,叫你千人枕万人骑!你给老子等着瞧!你个小贱妇,快把老子放下来……” 他骂骂咧咧不休, 屋子里的小婉听得很害怕,大睁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罗衣也觉得吵,回屋拿了块擦桌子的抹布,走出去,塞到他嘴里:“你尽管叫,等你没了力气……”说话时,她抬头看了看上面。 等他没了力气,就没法踮起脚尖支撑自己,就要被活活勒死了。 他骂得越凶,死得越快。 于大年听明白了,他脸色大变,呜呜又叫起来。 罗衣没再搭理他,进屋抱了小婉,柔声哄道:“娘带你出去玩。” 经过院子时,小婉看到被吊在树上,堵着嘴,疯狂挣扎的于大年,脸上满是恐惧。 “你爹在耍把戏呢。”罗衣冲她笑笑,“可惜这个把戏不好耍,要很辛苦才能学得会,咱们不打扰他,让他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练习。” 小婉的脸上似懂非懂,小猫一样细声细气地道:“爹也喜欢耍把戏吗?” “可能是?”罗衣道,一手抱着她,一手打开大门,“想要练习一种本事呢,就要认认真真,很辛苦很辛苦才行。我们出去玩,不打扰你爹。” 她抓着小婉的手,在空中摇了摇:“跟你爹说再见。” 小婉虽然还很害怕,但是被罗衣抱在怀里,又觉得很踏实。她软软偎着罗衣,伸出小手对于大年挥了挥,细声细气地道:“爹爹再见。” 于大年的表情充满了愤怒,疯狂地呜呜叫起来。 罗衣笑着掩上门,把他疯狂挣扎的身影关在里面,抱着小婉出门了。 于大年一家并不富裕,连普通人家都算不上,甚至还有点贫困。 他们住在江城边缘的地方,周围都是低矮的房屋,邻里邻居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巷子里长满了杂草和青苔,没有人收拾,还有倒得到处都是的生活垃圾。 罗衣抱着小婉,绕过地上的坑,慢慢走出巷子。 “娘,我们去哪里?”小婉抱着她的脖子,细声细气地问道。 她很少出门。于大年不会带她出门,秀娘每天忙着生计,也没时间照顾她,都是把她锁在家里面。于有才偶尔有时间,会牵着她出去走一走,却也走不远。 小婉对整个江城的印象,就是小小的院子,脏脏的巷子,被枣树的树杈割得四分五裂的天空。 罗衣笑着说道:“娘带你去买东西。” “买什么呀?” 罗衣点了点她的小腰肢,把她逗得小身子乱扭:“买花布,给我的小乖做新衣裳。” 小婉立刻不扭了,她睁着一双满是惊吓的眼睛,拼命摇头:“不行,不行,爹生气。” 爹一生气,就会打她,也会打娘。 “小婉不要新衣裳。”小婉揪着手,泪汪汪地看着她,“娘,不买花布。” 罗衣心里叹息,她实在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孩子,哪怕在末世时,几个孩子也只是吃的、用的拮据,父母都是很疼爱他们的,队员们对他们也很照顾。 她面上笑着,轻轻戳小婉的咯吱窝:“你爹啊?你爹忙着耍把戏呢,哪有时间管这个?” “可是……”小婉还想说什么,却被逗得很快就忘了,小身子扭来扭曲,咯咯笑个不停。 罗衣抱着她慢慢远离了贫民区,往热闹的城区走去。 小婉从来没离开家门这么远过,她看着从来没见过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大人和小孩,看着琳琅满目的商铺,看着高高的大马拉动着车子,只觉得目不暇接。 “小婉饿不饿?想吃豆花还是馄饨?包子还是烙饼?”罗衣指着路边卖小食的摊子,问小婉道。 小婉早已经被香气引得直咽口水,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冒着热气的摊子。 她想吃极了,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食物。 于大年厌恶她,对她非打即骂,有吃的宁可喂狗也不给她吃,她平时吃的不是冷的就是馊的,记忆中唯一吃到的好东西,是哥哥于有才偷偷带回来的一小块酥饼,被他从怀里取出来,带着热乎乎的体温,酥酥软软,让她记忆深刻。 她看着卖烙饼的摊子,眼睛一下都舍不得眨。 罗衣见她明明馋得口水直流,却一个字也不说,只盯着卖烙饼的摊子看,心里直是叹息。这孩子,这样笨,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说。 她又想起自己来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笨,看到亲娘上吊也不知道喊人,只知道傻呆呆站着吗? 自己要养的笨孩子,怎么都要好好养大了。 罗衣抱着她往卖烙饼的摊子走。 肩膀上的衣服被揪得紧紧的,她看向小婉,就见她小身子坐得直直的,盯着烙饼看得眼也不眨。 “来一个烙饼。”罗衣从兜里摸出两文钱,买了一个热乎乎的烙饼。 巴掌大小,圆圆的,厚厚的,两面都撒满芝麻,闻着香喷喷的。因为有点烫手,罗衣就自己拿了,喂到小婉的嘴边:“吹一吹。” 小婉本来想说,不要买,爹爹会不高兴的。但是她太想吃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会儿见罗衣果然买了,香喷喷的饼就喂在嘴边,幸福得就像做梦一样,那些害怕一下子抛在脑后,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饼,脑子里也都是饼。 她鼓起嘴,用力吹着,把撒在饼上的芝麻都吹飞出去几粒,惹得罗衣直是笑:“不用这么大力,轻轻吹,慢慢咬。” 小婉羞得直想把脸埋进她肩窝里,又舍不得饼,红着一张脸,一边吹,一边吃。 酥脆的表皮,柔软的内里,咬一口,芝麻的香味儿就迸出来,填满整个口腔。小婉鼓着腮帮子,用力嚼着,一双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满脸享受的表情。 罗衣心里软成一团,觉得养孩子还挺好玩,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饼喂她。 小婉大口大口吃着,一口比一口咬得大,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到后来都不要罗衣拿着了,自己抱着饼送到嘴边吃。 她吃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小半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怎么了小乖?”罗衣问她。 “我,我忘了给哥哥留……”她说到这里,剩下一小半饼不吃了,往怀里塞,“我给哥哥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