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谁是凶手
娇娘这场引蛇出洞的大戏演了太久,收到这样的成果虽然算不上圆满,可是也是一条线索,隐隐约约埋在整件事情之下串联着她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她向来知足。 苏氏站在她面前兀自冷笑:“你这样一个人,出身卑贱,血统寒微,怎么配得上做此地的魍魉之主?我本是当朝大族苏家的嫡女,嫁给姜龄本以为是佳偶天成,没想到,竟然为了你这女子而死了?你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这冤孽姜龄要算在我身上?” 娇娘并不以此为忤。 在许多年前,这个世界上还都是讲究出身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么骂过很多次了。 事实上,这些骂过她的人也都死在她的手上,百般求饶未曾逃过一劫。 娇娘环视四周,有许多双暗中窥伺此处的眼睛,郑连理更是穿了一身崭新军装抱臂大大方方站在了街对面,好整以暇,似乎下一刻自己要死了,他就能体面的代替自己似的。 娇娘横手一挥,一道透明屏障隔在她俩与那些人之间防止他们听见什么,这才转过头对苏氏道:“你这话好不通。你是怎么为我死了,难道你知道我不成?” 苏氏一把掐住娇娘的脖子,狰狞道:“姜龄杀了你,后悔了就想要拿我将你换回来!那厌魂烛之中百般折磨,我一直受到了今日,方才趁它气息不稳时才能逃出来,这都本该是你的!我何其无辜,姜龄这般狠心!” 娇娘身躯一震,苏氏所说将她脑海之中早已串联起来端的故事打得粉碎。 姜龄害死了她? 使用厌魂烛吗? 娇娘还欲再问,苏氏却不肯再说。 她五指收拢意图扼住娇娘咽喉,却见娇娘肩膀一塌便游刃有余从她手中撤了出去:“你既然不肯说,我何必与你多耗心力。” 苏氏呵呵笑道:“姜寒衣,是姜家最后一个女孩子了,她已经沦为厉鬼,永生永世不得安宁,我心里便能舒服一些。而你也该去死,那祭奠之物本该是你,谁知道这男人竟然日夜悔哭,求了海宁陈大师将我换了过去。幸好他们都死了!只有我还在这世间,那凭什么你还活着?” 谢娇娘无言以对。 该是多么痛的折磨,可以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苏氏继续道:“我其实有很多次都能够杀了你,可是看着你这张脸,我就想知道,姜龄究竟在后悔什么?我今日要在此处招魂,让你亲眼一见杀了你的凶手,让姜龄知道你有多恨他!” 苏氏此话一落,她双手一摊,竟是一只鲜红色的蜡烛,上面黑色烛心飘摇不定似有鬼哭。 她念念有词一段咒语,娇娘试图在其中打破施法却总是被上面的更加黑暗怨愤的气息挡回。 大风忽起。 里面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只言片语难以整合成句子。 一双眼睛,一张嘴,反反复复不能同时出现。 苏氏额间沁出献血,眼神仍执着不肯放弃,这段咒语还未念完,里面的人像是被扔在了电视盒子里却没有信号似的,一直在重复着形成的过程。 姜龄早就轮回转世,召唤回来的,也不过是他一缕记忆而已。 苏氏却不肯放弃。 娇娘眼睁睁看着那男人现出身形,眼睁睁看着苏氏停下结印的手势。 那男子迷蒙之间顾盼四周,见了苏氏之后漏出一小点仓皇神色,可是马上就被掩盖着住了,这才看见娇娘。他已经五十多岁,鬓角生了白发,留着尺长的胡须,皱纹不再能够遮掩的住,疲惫攀满脊背。 他惊喜如少年折枝而来正好遇见溪边归来的心上姑娘:“娇娘!” 娇娘却后退了一步。 在苏氏念完这段咒语的时候,她的大脑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不断出现往日的那些毫无印象的记忆。显然,这些记忆被人为地封存起来,叫她只能知道自己死了,却不知道自己如何死了。 那是个大雪天,那个山洞,本不该有豺狼出没。 一只豺狼冲了进来。 两只。 …… 她惊恐的向山洞更深处跑去,却被尖牙咬住裤脚拖曳着往山洞外去。 她那块炊饼掉落在地上,十指用力抓着地面,指甲被折断在上面,石头上留下凌乱的划痕。 豺狼不肯咬断她的喉管,一口一口偏要撕碎她的血rou才甘心。 先是腿和胳膊,然后是胸腹,随后是内脏。 只有头颅和脖子好端端的被保留着,用来盛放她的灵魂饱受了折磨却还清醒的停留在人间不能离去。 隐约之间,她听见一个男人阴恻恻道:“大人如此亲近的女子炼成的烛心,必然可以保佑大人如愿以偿,不仅还你家一个清白,还能让你封侯拜相!” 姜龄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不如面前这男人来的苍老,漠然道:“多谢大人了。” 她被放入冰冷的火焰之中灼烧灵魂,听见姜龄整日在她旁边哽咽:“娇娘,你别怪我,我不肯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娇娘,你为何不理我,可是恨上了我?” “娇娘,我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吧,你陪着我,好不好?” 她觉得奇怪。 当时狠下杀手的是他,如今痛悔的也是他。 再之后…… 娇娘就记不得了。 她成为了云州一处的厉鬼,飘荡在人世间为非作歹,直到被镇压在山神庙下才得以宁静了灵魂找到了一条合适的修行之路。 姜龄打断了她的回忆,惊喜道:“娇娘,你还好吗?” 苏氏冷笑道:“老爷贵人多忘事,只记得你的心上娇娘,怎么不记得妾身了?” 情郎早已做了怨郎。 爱有多深,恨就多真切。 她对面前男子早已无爱,只有一腔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 “谢娇娘!你看好了,这就是杀害你的人,叫你被雪中凌迟的那个男人!”苏氏大吼道:“你怎么不杀了他,你不恨他?” “姜龄,看看她,是你杀了他,你怎么有脸面活着!” 昔日大家小姐,如今状若疯妇的嘶吼着,可是偏偏忽然软弱的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