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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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是顾亦泽的画册。 南希，看着的是顾亦泽的画册。 这两件事在林上的脑袋里碰撞起来，就只能得出一个结果—— 完球了，自家艺人暴露了！ 但是屋子里的南希并不知道顾亦泽已经来了，更注意不到门外面贴在墙上努力把自己和壁花融为一体的林上。 或者说，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画册上的时候，南希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跟着心跳砰砰作响，即使顾亦泽开口说话，她也完全听不进去。 女人微微低下头，黑直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挡住了她的侧脸，可是南希下意识的把长发挽到耳后，眼睛却没有从画册上离开。 那上面的自己，是《凰上》当中的琳琅郡主，或许因为琳琅郡主是她第一个红起来的角色，南希对这个人物的每个细节都印象深刻。 这上面，便是琳琅郡主和颍川王初遇时候的模样。 骄傲张扬的美丽女子微微抬着头，眼线画得很长，眼尾上挑，衬得一双桃花眸子格外任性倨傲。 头上珠钗，身上环佩，一袭宫装美丽精致。 黑白素描图当中是看不出颜色的，只有明暗的变化，但是仅仅如此也能瞧得出女人隐隐含着的张扬，偏偏她生了一张太好看的脸，嘴角那一抹讥讽笑意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显得格外诱惑，艳丽无双！ 这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这个女人生了一张和南希一样的面孔，但却不全然是南希当时的状态。 因为南希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的琳琅，除了嘲笑就是讥讽，满满的恶意，活脱脱是反派设定。 偏偏在这细细的勾勒当中，那双眼睛美丽单纯，透着清泉一般的清澈，娇美动人。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这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让人不敢碰触。 南希盯着，瞧着，一动不动，嘴唇微微抿起来，微微低垂眼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隐藏了所有情绪。 似乎隔了很久，南希才在心里轻声感慨：我，真美啊。 【……呵呵。】 说实话也不行吗？统儿你实在是很严格啊。 【宿主你好，系统会根据宿主的心理活动进行对话交流，希望宿主诚实守信，不要用谎话来欺骗我，分明你刚刚想的不是这个！】 可能性太低的事情，还是不要想比较好。 【……？？？】 南希没有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子，似乎不想再看，谁知道一转身，直直的就对上了顾亦泽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个在桌边，一个在门口。 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好像中间隔了银河系一般。 【根据系统计算，牛郎织女中间才膈着银河……】 闭嘴。 【……】宿主要造反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南希没有安慰系统时不时的无理取闹，可是她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只要她一开口，有些事情就会不复当初。 顾亦泽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把手上拿着的药油放到了一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南希，一言不发。 顾亦泽不知道的是，他的关门，差点拍在了林上的鼻子上。 过于安静的空间，让气氛有些暧昧，偶尔风吹过风铃的时候发出的叮当响声，似乎给了南希勇气似的。 她没有动那本画册，甚至往旁边走了走，似乎要躲远一些，声音轻轻：“阿泽，这是你的画册吗？” “是。”顾亦泽回答的十分迅速，似乎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他的脸上全是坦然。 这么坦诚让南希最后的台阶也没了，她微微抿起唇角，眼睛没有看向顾亦泽，而是微微低垂眼帘，盯着自己的指尖，嘴里问道：“阿泽你为什么画我？” 顾亦泽想过南希会疑惑，会生气，甚至会害怕，因为顾亦泽自己也知道，他的感情从未表达，却浓烈的像是酒，存在那里，碰不得说不得，只是稍微掀开盖子闻一闻，就能热烈的要把人醉晕过去似的！ 他收藏的东西有不少，别墅里专门找了一间屋子存放那些杂志、微信海报、小纸条以及易拉罐拉环，这本画册同样是属于他的秘密，藏着他的情绪，在被南希看到的时候，顾亦泽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完了。 曾经南希对于卓阳夏的追求有多抗拒，顾亦泽是看在眼里的，这让顾亦泽一直不敢说也不敢动，用平板的脸和努力隐藏的情绪，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心里从来不曾言明的感情。 可是今天，在看到南希发现画册的瞬间，顾亦泽明白，他的小心翼翼到底还是被打开了个缺口，隐藏不住了。 不过无论顾亦泽怎么想，他都没有想过，南希会问出这个问题。 看起来沉默淡定的顾亦泽其实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听了南希的话，他几乎是站在原地反应了一分钟，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泉般清澈淡然：“你那天很美。” 这并不是顾亦泽胡扯的理由，这是发自真心。 如果换成别人，恐怕不会被这种理由说服，但是，南希却很轻易地接受了。 毕竟在她的心里，自己真的很好看，她最不虚的就是别人夸自己的美貌。 这是个可以成立的理由，南希似乎也找到了暂时逃避的由头，准备说点什么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风铃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叮铃~ 清脆的一声，伴随而来的就是清凉的海风，瞬间，吹动了南希的黑直长发，吹动了顾亦泽的白色衬衫，也吹动了桌上摊开的画册。 哗！ 又是一个脆响，画册翻了一页。 心里咯噔了一下，总想着哪里可能那么巧，偏偏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南希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瞥，明亮的桃花眸子让南希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脸。 只不过那上面不再是骄傲张扬的琳琅郡主，而是惊艳凄美的陈阿娇。 南希记得清楚，这是在菲尔索普先生的演出中，自己扮演了陈皇后，那是她的第一次舞蹈演出，也是唯一的一次。 而在台下的贵宾包厢中，是有一个人，看着自己的。 画面并不再是黑白色的素描图了，这张图画上用上了大面积的红色，将女人身上穿着的红色裙裳描绘的淋漓尽致。 长发如瀑，金簪挽发，女人穿着红色长裙舞动的瞬间定格，广袖在半空中画出了优美的半弧形，即使只是瞬间的定格画面，可是只是露了半场侧脸的女人却像是要跃出画面似的，美丽中透着一丝丝的哀戚，格外惊心动魄！ 南希原本想好的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管把目光收回来，直直的看向了顾亦泽。 顾亦泽也不用她开口，声音平静：“你那天，也很好看。” 好看的让人心惊，美丽的令人沉醉，顾亦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那场演出的，就在南希所扮演的陈阿娇从鼓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他觉得心脏都被人死死攥住，气都喘不上来。 南希眨眨眼睛，张张嘴，却不像是刚才的自然，但是依然坚强的道：“谢谢你，阿泽，我……” 叮铃~ 这一个声音让南希再次住了嘴，顾亦泽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像是同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南希甚至想着，要是自己刚刚把画册合上多好？ 而且这个见鬼的小岛，好几天了都没风，天上的云彩飘都飘不走，让拍摄进度都被耽误了。 现在哪儿来的这么多邪风！ 这次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把画册合上，然后压在桌子底下…… 偏偏这次的风比之前都大了不少，画册上面的纸先是翘了翘边，被掀了过去，下一秒…… 哗啦啦！ 画册突然被吹开了，上面的画纸如同老式的连环画一般，迅速地被翻动！ 短短几秒的时间，画册已经被吹到了最后一页，只有最后那张纸还在那里微微晃动。 但是南希却没有办法催眠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个画册，每一页，都是自己。 都是自己。 无论是张扬的琳琅郡主，还是决绝的陈氏阿娇，或者是温柔的胡家淑婉，尽数在这本画册上，被细细的勾勒，轻轻的描画，纵然只是转瞬之间的惊鸿一瞥，都能看得出那份精致和心思。 而这最后一张，依然是那张熟悉脸，熟悉的桃花眸子。 海边，女人撑着伞站在沙滩上，脸上巧笑焉兮，伸手挽起耳边碎发的时候无比温柔。 这是刚刚的自己，顾亦泽似乎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她牢牢的记在心里，画在纸上。 这其中的情绪，几乎是遮掩不住一般的呼之欲出！ 恍惚中，南希记起了刚刚安巧对自己说过的话。 ‘希希姐，顾大神画画这么快吗？刚刚这没几分钟就画了一张，真厉害啊。’ 如今看来，并不是顾亦泽在绘画上格外有天赋。当然，顾大神做什么都很棒，可是之前他能那么快的把自己画出来，并非是天赋异禀，而是手熟。 这么多次的描绘，这么多次的笔触，他的指尖似乎已经记住了女人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瞬的眉眼变化。 他经过了太多太多次的练习，无数次的勾勒出了他眼中的自己。 美得惊人的自己。 南希想要笑一笑，是的，她是想要笑一笑的。 可是，南希的笑容终究没有露出来，她有太多太多的不解，太多太多的未知。 心里，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鼓噪着，叫嚣着，让她只是站在这里，耳膜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和震颤。 指尖有些发麻，舌尖也有些发麻，那个刚刚被南希当做完全不可能的猜想，逐渐的清晰起来。 她从未恋爱过，小时候忙于学业和应付家中变故，长大了要跑剧组努力争取机会，那个时候任何想要来和她“谈恋爱”的，几乎都预示着三个字。 潜、规、则。 在这个圈子里，最积极乐观的人也不能否认其中的阴暗面。 没有背景，没有资历，没有人保护着的女艺人，越漂亮越可怜。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那个孙老板，被雪藏数年，从当初还算小有名气的童星，骤然变成了最底层的小透明，连跑龙套都嫌多。 她不敢动，也不愿意动，宁愿生生浪费了在很多人看来好看到有些美艳妩媚的脸蛋，也不曾动过一丝一毫其他的心思。 似乎心里的那份纯洁只能让她自己守候，对于演戏近乎于苦修一般的追求，这份她有些奢求不来的感情让小透明时期的南希对此避之不及。 这种坚持在有些人看来，荒唐又可笑，但是南希就是这么坚持着，等待着，倔强又固执的守护属于自己的那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