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洛琳菁不明白殷绥的表情为什么忽然变得有点奇怪，尤其是眼睛，本就黝黑深邃，这会看起来竟更黑沉了几分，眼底暗潮涌动，声音也低沉得有些黯哑，“皇祖母很喜欢你。” “嗯？”刚刚小神才说过太皇太后喜欢她，现在殷绥又说了一遍，洛琳菁心情好便忽略了他的异常，微微挑眉，嘴角的梨涡更明显了。 “我也很喜欢你。” “啊？！！”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僵在了唇边，洛琳菁双眸圆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俊朗又刚毅的脸，脑子一片空白，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殷绥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殷绥就想向洛琳菁表明心迹，只是当时在练武场上并不适合，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才会拖到现在。 芸娘虽然拖了两年才嫁给乾维，却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向乾维言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非君不嫁。难不成他殷绥还不如一名小女子？他可以等待阿韭两年、三年，甚至十年，但他的心意，要让阿韭明明白白地知道，不是由别人撮合，也不是从旁人嘴里听到，而是他亲口承诺。 仿佛觉得刚才那一句话还不够郑重，殷绥直视着洛琳菁还有些茫然的双眼，一字一句，沉声说道：“阿韭，我殷绥，心悦你。” 低沉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就像惊雷，每一个字都炸得她头晕目眩。知道殷绥喜欢她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以前她不能理解“小鹿乱撞”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现在她明白了，不仅心脏活蹦乱跳，就连太阳xue都突突地跳。 【殷绥一定是个百分之百的纯直男！这也太随便了，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浪漫氛围，没有鲜花，没有存折，没有钻戒，他就敢告白？】 洛琳菁已经紧张到快窒息了，脑海中忽然响起小神满是调侃的点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顺口回了一句，【你说的那些是求婚的时候才用到的吧？】 【难道古人表白和求婚不是同步进行的吗？】 【……】洛琳菁无言以对。 【提醒一下宿主，对面的这个男人肾上腺素飙升，心率已经超过180次/分了，请宿主关爱大龄处男，不要吊人家胃口哟~】 系统的恶趣味洛琳菁完全不能理解！她也是云英未嫁待字闺中的姑娘好吗？能不能不要动不动提“处男”！！！ 洛琳菁咬牙切齿，【小神，这种时刻，你能不说话吗？！】 【哦，抱歉。下次一定注意，现在请当本系统不存在，谢谢。】系统知错就改，说完之后就真的没再说话了，只可惜它之前就已经够抢戏了，洛琳菁完全没办法当它不存在！所有暧昧、紧张的气氛都被它破坏完了！ 不过殷绥今年也二十七了吧？这个年纪还是…… 洛琳菁的目光忍不住往下瞄，忽然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的时候，洛琳菁又羞又囧，又忍不住想笑，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真的是被小神带沟里去了！ 表白之后，一颗心就高悬在空中，殷绥未曾有过这般忐忑、慌张、狂躁又无能为力的体验，这时候洛琳菁的每一个眼神、表情、动作都能撩拨他的心弦。 她久久不语，神色古怪，眼神很是飘忽，最后她还忽然……笑了？既不是生气的笑，也不是害羞的笑，这种时候她笑是个什么意思？本来就毫无经验，全凭一股冲劲的殷绥，根本无法分析出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洛琳菁对殷绥并非没有感觉，他俊美威武，人品贵重，在别人看来，严肃寡言、不通情趣这样的缺点她都觉得有些可爱。喜欢上他，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是两人这会还站在万寿宫前，又被小神这么一闹，她此刻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他，只想着等这场宫宴结束后，再给他一个答案。 万寿宫前的宫女已经多次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洛琳菁自认脸皮还是很薄的，她往前快走了几步，说道：“方灵恩还在宫门外等我呢，我们快走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这算是拒绝他了吗？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不该cao之过急？阿韭不是一般女子，不会总在原地被动等待，他以为早一日表明心意，便能给彼此多一些机会。却原来，还是他错了？她会从此躲着他，甚至离开皇城吗？ 殷绥心底慌乱，脸色越发严肃，眼神也越发黑沉。 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洛琳菁不解地回头，立刻对上了一双深渊般幽深冷暗的黑眸，更神奇的是，她还从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委屈？ 洛琳菁心下一软，叹了口气，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扯了扯，低声说道：“走啊。” 殷绥黑眸微闪，低头看去，一只漂亮的手正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黑袍映衬下，这只手显得更加白皙，白得晃眼。 洛琳菁刚想松开衣袖，手心猛地一紧，她的手已经被一只火热有力的大手截获。 洛琳菁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她以为像殷绥这样的正人君子，肯定会松手，然而仿佛是为了验证洛珺那句话一般，“在心上人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正人君子”。殷绥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了，最后直接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的掌心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不知是谁出了汗，总之掌心相贴处一片灼热濡湿。 【叮，收到殷绥500点魅力值，500点信仰值。哦豁，真爱啊真爱！】 500点？！如此霸气的打赏，直接把洛琳菁给整蒙了，都忘了挣扎。 软绵绵的小手乖乖地让他握在掌中，殷绥的一颗心也跟着软绵绵的，一扫之前的颓唐，神采飞扬。 【叮，收到殷绥500点魅力值，500点信仰值。】 【哦呵呵呵呵呵~~~】在系统老母鸡一般的笑声中，洛琳菁恍恍惚惚地被殷绥拉着走了一路。 太皇太后寿宴，宫中的侍卫比以往多了一倍，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出一点纰漏。当他们看到翼王殿下和一名女子并肩而行，还挨得极近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眼睛坏掉了。 有些离得近一些，眼睛尖一点的人还看出了两个人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一双手紧紧牵在一起。这对从来不近女色的翼王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好想再走近一点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办？？要不要冒着被拖出去打一百军棍的风险看一眼？！就一眼！一路上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侍卫，心中都无比纠结！ 殷绥也纠结，就算他已经努力走到最慢了，两刻钟后，两人还是走到了宫门前，手中温润软绵的触感太好了，舍不得松开…… 因为不能乘马车入宫，宫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远远看去，便是熙熙攘攘一大片。 远处的人潮总算唤回了洛琳菁的神智，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殷绥一眼，这人给的信仰值，简直一个顶一百个，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吗？ 已经被师父骂了半个时辰的方灵恩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高挑飘逸的身影，眼眶都红了，比见了亲娘还亲，隔着老远就开始对着洛琳菁招手，大声吆喝道：“师叔祖师叔祖！！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 洛琳菁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周百川一行人。 殷绥感觉到与之交握的手忽然挣扎得厉害，虽然不愿，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洛琳菁的手，心里颇为遗憾。 今日能来赴宴的，不是高官权臣，就是天潢贵胄，宫门外虽然聚集了不少人，却没一个像方灵恩这样失礼的。 方灵恩可管不了这些，若是师叔祖再不出现，他肯定要被师父师叔和师兄们轮番“照顾”！ 呵呵，年轻人，好有活力。 洛琳菁看着一身宝蓝华服，打扮得像个贵公子似的青年朝着她又跳又叫，像是山林里乱窜的野猴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让被甩开手后就不怎么高兴的某人脸色黑了下来。 方灵恩忽然背脊一凉，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腿生生吓软了。他简直欲哭无泪，师叔祖都被翼王强行拐走了，还想怎么样？心里疯狂吐槽，然而在那阴森森冻死人的目光下，方灵恩还是很怂地躲到了师父背后。 周川柏的抗压能力显然要比自己小徒弟强多了，强撑着走到洛琳菁面前，领着几位师弟和徒弟向她问好，“师叔。” 方灵恩的几个师兄也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师叔祖，心里好奇的要命，可惜前有师父嘱咐，后有翼王威慑，一个个只能像鹌鹑似的，排着队叫道：“师叔祖。” 一向眼高于顶的神医门人，此刻全都毕恭毕敬地对着个小姑娘行礼，站在宫门口等着进宫的贵人们虽自持身份，却也忍不住朝这边瞧，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 “嗯。”洛琳菁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 神医门的小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他们这位小师叔祖，年纪虽然不大，气势倒是很足，刚才被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几人立刻有一种低头听训不敢造次的感觉。 洛琳菁之所以如此冷漠，还真不是为了给他们下马威，她脑子里正在回忆她的库存，手里那点东西，应该还够她送一回礼吧？ 都是一群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她不能厚此薄彼，她的荷包怕是要大出血…… 好在荷包虽然出血，魅力值倒是大赚了一笔，耳边叮叮叮的提示音一直没有停过，有些来自于她的师侄、侄孙，有的则来自于等在宫门外，准备进宫赴宴的文武百官，世家贵族。 安静了一路，暗搓搓地观察着两个人类谈恋爱的系统终于被密集的提示音炸了出来，这回它总算能扬眉吐气了吧！ 系统冷艳高贵地哼哼道：【怎么样？女神光环还是很有用的吧，就在这宫门口站了一会，已经收到8027点魅力值了！】 这些人会注意到洛琳菁，除了因为她绝色的容颜、出众的气质以及神医门人的态度之外，还有殷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细窈窕，一个严肃冷酷，一个清冷孤傲，竟是谁也不落下风，无比般配，这两人站在一起，想不吸引眼球都很难。 宫门前后可没有能够遮阴乘凉的大树，今日的天气又极好，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被太阳晒久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洛琳菁一向白皙的脸庞，也被晒出了淡淡的红晕，粉嫩的皮肤透出玉色，看着挺好看的，殷绥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走，进宫。”高大的身影忽然往她身前一站，洛琳菁眼前一暗，晃眼的阳光被遮了大半。阳光晒不到她脸上了，按理说，她应该觉得凉快些才对，事实恰好相反，脸上的热度蹭蹭往上蹿，粉红变成了嫣红，看得殷绥眉头皱得更紧了，要不要让人拿一把伞过来？阿韭的皮肤好像经不得太阳晒。 就在翼王殿下叫来侍卫，要求人家给他找把伞送过来的时候，洛琳菁终于回过神来，她狠狠地瞪了殷绥一眼，转身就走。 “走吧，时辰不早了。”洛琳菁对周川柏几人交代了一声，便跟着人流的方向进了宫，把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殷绥被瞪了也不生气，眼中闪过一抹极浅的笑意，他步子大，也没人不长眼地敢挡翼王的路，不一会，他就赶上了洛琳菁，怕她还在生气，他也不往她身边凑，落后一步，亦步亦趋地跟着，距离保持得非常妙，自己的影子刚刚好把人笼罩在其中。 侍卫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两人，心里又是莫名又是忐忑，这伞到底还要不要啊？还有，如此幼稚地用自己的影子给人遮阴的人肯定不是翼王吧？！不是吧？？ 方灵恩是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更夸张地说，是伤口一不流血，他就能继续作了。 悄悄偷瞄了一眼，翼王虽然还是端着阎王脸，但是那冻死人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方灵恩的脚立刻就不软了，又一次蹭到洛琳菁身边，小声问道：“师叔祖，您是和我们坐在一起，还是和驱兽师们坐一起？” 洛琳菁扭头看他，好奇地问道：“驱兽师还有特别的安排吗？” “当然！”方灵恩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师叔祖，发现她确实一脸懵懂才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师叔祖，您不会不知道，驱兽师有多受人追捧吧？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兽宠都会跟在驱兽师身边，一般宴会主人出于对驱兽师的尊重，会专门安排好位置，让驱兽师可以带着兽宠一起入席，驱兽师们也可以借此机会互相交流，毕竟驱兽师本来就不多，高级驱兽师就更少了，很多都是老熟人。” “原来如此，我带了兽宠，还是和驱兽师们坐在一起好了。”洛琳菁一直在僚城，对驱兽师的事还真不怎么了解，小神看不上这个位面的驱兽师，不让她和别的驱兽师凑一起，省得染上自以为是的臭毛病。现在她回了皇城，肯定要了解一下驱兽师的生活和本事，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赚他们的魅力值和信仰值，毕竟她现在穷嘛！ “好吧。”方灵恩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太难过，他只是喜欢和小师叔祖说话，喜欢她身上清新的气息而已，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退走，那种让他毛骨悚然心肝乱颤的感觉又来了！ “你不和我坐一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洛琳菁的心肝也颤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翼王殿下不开心（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方灵恩这次总算聪明了一点，发现情况不对，就开始一点点往旁边挪，尽量离翼王远一点，乖乖地跟在师父师兄后面，再也不敢往前凑了。 殷绥有些不解也有点憋屈，阿韭不是允许他牵她的手了吗？这难道不是表示已经接受他的感情了？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洛琳菁不知道殷绥这样的硬汉，脑子里居然想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先不说他们目前还处于暧昧阶段，就算两人认定彼此，互许终身，只要一日没成亲，这种场合洛琳菁也不方便和他坐在一起。 两个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幽怨的目光，估计此刻某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开心”几个字。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殷绥第一次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沉不住气，久久得不到回应，刚刚因为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而安定下来的心再次忐忑起来，难道是他会错意？其实阿韭并不喜欢他？ 殷绥没有贸然抓她的手，但衣袖上传来的垂坠感提醒她，某人正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洛琳菁嘴角抽了抽，堂堂战神，要不要这么玻璃心？ 洛琳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想甩开衣袖，但对上了那双沉稳中隐含不安的黑眸，她又总是克制不住的心软，这回还真是栽了。 暗暗叹了口气，洛琳菁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现在不适合坐你身边，而且我也想多认识一些高级驱兽师，反正都在一个宴会场地里，坐哪儿不是一样，中间也就隔着几个人而已。” 当然不一样，他希望阿韭能坐在他身边，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的。但阿韭不愿意，他就算再怎么想，也不会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殷绥点了点头，松开拉着洛琳菁衣袖的手，如之前那般退后一步，高大的影子继续将她笼罩在其中。 殷绥的身材比洛琳菁要高大健硕许多，影子除了落在她身上，还有一部分也投射到地上，洛琳菁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总觉得影子的脑袋上，仿佛长出了两只尖尖的狼耳朵，此刻正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无声的昭示着主人的落寞。 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甜味，眼角眉梢都克制不住地上扬，这是不是就是小神说的谈恋爱的感觉？洛琳菁暗忖，这感觉……不赖。 等洛琳菁真的来到举办宴会的地方后，她才知道，是她天真了，驱兽师入座的地方，离翼王殿下的座位，中间不是隔着几个人，而是隔着……几十丈。 宴会不都是在宫殿里进行的吗？为什么太皇太后的寿宴却是在花园里举行。洛琳菁随着人群一直走，最后来到的就是一处花园。 花园显然是被精心妆点过的，花簇繁而不杂，主要以正值花期的菊花为主，菊花香味非常淡，即使花团锦簇，也不会香气熏人，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与一般的园子不同，花园中还种植了很多高大的梧桐树，木质矮几沿着树荫一路排开，宾客们既可以欣赏秋日美景，也不用担心被烈日晒伤，比起千篇一律的华美宫殿，这座花园确实略胜一筹。 负责给驱兽师们引路的，是几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宫女，各个容貌秀丽，气质温柔，最重要的是心思机敏。 远远地看到翼王殿下领着一名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几名宫女心下诧异，立刻对视一眼，其中年纪最大，行事最为沉稳的冬月朝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收敛心神，垂下眼眸立在一旁。冬月迎上前去，行礼道：“翼王殿下。” 冬月为人谨慎，她不敢抬头看翼王，也不敢看那女子，他们既然来到这里，女子想必也是一名驱兽师，冬月不知道女子的姓名，只能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大师。” “……”洛琳菁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称呼她能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