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孩子想要回去讨回公道，她难道还要阻拦不成？她这么大个人，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岳棋用力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泪，用力一拍桌子，瞪着红肿的双眼，吼道：“小姨信你！你想干什么就干！” 只要阿韭没有危险，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把洛家搅得天翻地覆又如何？她岳棋怕过谁！ 洛琳菁好笑地看着一身匪气的小姨，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才是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姨啊。 真好。 啰嗦什么？你看谁不顺眼告诉我，我帮你吞了他不就完了！躲在衣袖里的吞天蟒轻嗤一声，人类就是这么麻烦。哎，谁让这个小人类是它的储备粮呢？真的让蛇cao心！ ……原本愉悦的笑容全都僵在唇边，洛琳菁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第六十八章 互坑 “殷绥！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声响彻麒麟阁后院，在屋内养伤的人都吓了一跳，却没一个不识相的人敢出来看个究竟，实在是守在院内的那几个黑衣打扮的男子实在太健硕威武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再说莫大夫每日都能吼两嗓子，可见除了心情烦躁外，也没什么危险，他们自然不需要强出头，躲起来悄悄看热闹好了。 被众人看热闹的莫大夫此刻正指着面无表情，一脸漠然地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殷绥，破口大骂。言词之犀利，语气之严厉，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莫大夫已经多年未曾动如此大的气了，实在是这个臭小子坏透了。 几日前，殷绥拿着几株离桑草回来，莫大夫兴高采烈地给乾维祛毒疗伤。其实只要有离桑草，赤毒蛛的毒是非常好解的，不出两天，乾维的脚就已经变回了正常肤色了，再养个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祛毒的时候，殷绥这个混小子一个字都没多说，结果乾维的腿一治好，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一个劲地追问洛丫头的消息，莫大夫不肯说，他就日日到麒麟阁静坐，更可气的是，他还让两名小将士紧跟在莫大夫身边，不论莫大夫干什么，这两人都跟着，还是那种存在感极强的跟法，寸步不离啊！ 一点不夸张的说，除了沐浴和上茅房，他们实打实地做到了十二个时辰全天候跟随。 这还不算完，那混蛋居然还敢威胁他，一天找不到他师妹，这些难缠的黑衣将士就会一直陪着他。 岂有此理！简直忘恩负义！ 莫大夫吹胡子瞪眼地吼了一盏茶的时间，殷绥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等他吼够了，才冷声说道：“你告诉我她是什么人，怎么样才能找到她，我就不烦你了。” 莫大夫喉咙都快冒火了，人家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真的要被这个臭小子磨得心力交瘁了。 这时候莫大夫也顾不上什么高人风范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抓过白芨手里的小茶壶，狠狠灌了两口凉茶，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从没听说过我有个师妹，可见她多神秘！这次也是凑巧了，她刚好来了僚城，不然我也找不到她，你逼问我真的没用啊。” 叹了好大一口气，莫大夫悄悄瞄了殷绥一眼，那张俊朗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动容之色，把冷酷无情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啧！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比小时候还难缠，被他盯上，不死也脱好几层皮。 还有洛丫头也真是的，不孝敬师兄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惹上这种麻烦，他都七八十岁的人了，就想安静的养老而已，他容易嘛！ 洛琳菁是驱兽师这件事，他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丫头竟如此厉害，连凶兽都能驱使。这个能力如果暴露出去，她绝对会成为四国争抢的人物。 到那时，无尽的阴谋诡计、虚情假意都会向她袭来，她今年才十七岁，如何应付得来？ 莫大夫越想心情越是凝重，他已经老了，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就算有心护她，又能护到几时？ 莫大夫再次抬眼看向殷绥，审视的目光将眼前这个沉稳如山的男子上上下下扫了无数次，心中渐渐有了决定。 殷绥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别的不说，品性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洛丫头拥有如此强大又诡异的能力，注定了她的未来不可能平静，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她交给殷绥，起码殷绥不会欺骗她，利用她，如果他们有缘，或许……还能护她一生。 白芨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怎么觉得自家师父看殷将军的眼神有点恐怖？ 就像……隔壁王大伯看上门接亲的女婿，那种充满审视，仿佛很满意又仿佛想将人打一顿的凶狠眼神。 错觉，一定是错觉！白芨连忙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拿起一把扇子给师父扇风，他怕师父被殷将军气出个好歹来。 莫大夫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已经在脑子里构建了一出小剧场，他此刻心烦的是，如何将洛丫头的消息透露给殷绥，他不能直接暴露洛琳菁，不然那丫头知道后肯定要和他闹脾气，万一她又想出什么新的治疗方式不愿意和他分享切磋怎么办？那可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思来想去，莫大夫灵光一闪，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好的主意！ 他装出一副实在不堪其扰，却又很不甘心的样子，说道：“行行行，算我怕你了，我想办法找到她，然后告诉你她的行踪，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殷绥终于抬眼看向莫大夫，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说。” 莫大夫轻咳一声，说道：“当年我会来僚城，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洛家小姐，那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挺可怜的，我花了六年时间，终于把她的身体调养好了。她过两日刚好要回皇城，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吧，反正你们也同路，让洛家小姐跟着你一块走，路上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一些。” 这并不算多为难的条件，殷绥很爽快地应下了，“我会将她安全护送回皇城，莫老答应我的事，莫要食言。” 莫大夫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脸上仍是不忘保持着不耐烦的神色，无比嫌弃地回道：“行了，绝不食言，走吧走吧。” 得了确切的答复，殷绥也不再纠缠，利落起身，微微拱手，留下一句“告辞”，便带着将士们迅速离开了麒麟阁。 白芨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师父，殷将军只是想要知道小师叔的消息而已，他师父这是将人都送到殷将军手里了？！ 他可没出卖小师妹的消息哦，至于一路上她会不会自己露出马脚，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莫大夫笑眯眯地看着终于清静下来的后院，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睿智了！ 一家人在僚城生活了六年，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东西，平日里不觉得，真正要搬家了，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东西，光是这些年收集的珍贵药材和炼制出的药丸就有好几大箱，洛琳菁忙着收拾行礼，完全不知道，她坑了师兄一把之后，又被狠狠地坑了回来。 第六十九章 同行 五日后 僚城是大洲国最大的药城，每日都有数十队商队进出城门，人来车往，常常会造成拥堵。守城的侍卫都不许商队的人在城门附近停留，因此城外的五里亭，便成了商旅们修整队伍的最好去处。 还未到巳时，五里亭外，就已经有三四支商队停在路边了，平日里，商人们都喜欢聚在一起，彼此交流消息，互通有无。掌柜们则要再次核对货物，指挥护卫和小厮将货物捆绑牢固，以防路途中道路颠簸，货物散落遗失。 然而今日，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那一队人马。 他们全都身着黑衣，骑着黑色骏马，身姿挺拔目光凌厉，尤其是领头那人，他面容俊美，神情冷漠，浑身上下充斥着难言的威势，商人们走南闯北，最是会看人，然而一眼过后，他们只觉得浑身冰冷，竟不敢再看第二眼。 刚到巳时，又有一队车队向五里亭的方向驶来，队伍由五辆马车组成，奇怪的是，这么多车马，竟只有两名侍卫随行，更古怪的是，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居然是一名小小少年。 殷绥看了一眼缓缓驶来的五辆马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对将军情绪极度敏感的裴溁立刻感觉到了将军此刻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识相地主动迎向车队，问道：“敢问可是洛府的车队？” 男子清朗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可惜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却很是惊悚。 洛琳菁倏地睁大眼睛，半靠着车壁假寐的身体也僵住了，这个声音，仿佛……有些耳熟？ 洛琳菁连忙坐直身子，微微挑起窗帘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黑衣人影，十来个人，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一字排开，颇有气势。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男子，毫无悬念，正是殷绥。 “怎么会是他们？！”洛琳菁百思不得其解，前两天师兄派人过来告诉她，说是刚好有人也要回皇城，听说她们一行人都是老弱妇孺，便提出要护送她们回去，师兄也担心她的安全，便替她答应下来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护送，但毕竟是师兄的心意，她也不忍心拒绝。 但是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殷绥！他怎么看都不像这么热心的人啊？！ 马车内，洛琳菁还在腹诽殷绥，马车外，两名洛府的侍卫被殷绥一行人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竟不敢回话。 洛玹轻踢马肚，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溁，回道：“你们就是莫大夫所说的，要与我们同行的人吗？” 洛玹一直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他和jiejie的武功自不必说，就连雪儿都能独自对付好几名壮汉，还有流萤帮忙，谁敢打他们的主意，那是自己找死！这些黑衣人看起来虽然也不弱，但最多也只能算同行者罢了，真正遇上危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洛玹打量裴溁的同时，裴溁也在打量这位洛府最小的少爷。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没有世家公子特有的矜骄之气，当然也没有庶子的小心翼翼，果然是在僚城长大的孩子，一双眼睛清透有神，整个人生气勃勃，很是讨喜。 裴溁微微一笑，回道：“是的，受莫大夫所托，我们会护送洛小姐安全抵达皇城。” 洛玹撇了撇嘴，虽然心中不认同保护一说，嘴上却也没反驳。 “人齐了就出发吧。”低沉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总有一种让人不敢质疑的威势。 “是。”一行人齐声应是，气势惊人。 洛玹好奇地看了一眼领头的黑衣男子，心中暗暗猜度，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装模作样而已。 殷绥一声令下，一行人立刻启程，因为有马车拖慢了速度，马队也只能慢慢地在前面领路。 洛琳菁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努力回想了一下几天前和殷绥一行人相处的情形，她全程都带着面具穿着黑袍，殷绥不可能知道她的样貌，期间她拿出过小姨做的压缩饼干来吃。好在这次出行时间并不太赶，压缩饼干也不怎么好吃，她们带的都是美味又家常的干粮，在吃食上应该不会露馅。 那么唯一有可能出纰漏的就是…… 洛琳菁看向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的小药鼠，柔声细气地哄道：“小欣，我和你说，从现在开始，这一路上你都不许离开这辆马车一步，你听话些，我让雪儿给你做好吃的。” “不听话也没关系，刚好我也好久没吃小老鼠了。”说完，吞天小蟒还不忘伸了伸蛇信子，一副馋样。 “！！”本来就因为和吞天蟒共处一室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听到这充满恐吓意味的话后，直接双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洛琳菁有些无语，其实在出发前，她是问过身边的这些小伙伴们，要不要和她一起回皇城。 小麻雀兴高采烈地表示要回去探亲；流萤也不愿离开她身边；吞天小蟒则摇着自己明显已经愈合的尾巴坚持说伤没好绝对不走；至于那只小弱猫，实在太弱了，洛琳菁根本没给它选择的机会。 洛琳菁原本以为，小欣肯定不会跟她走，木莲山里有无数药材，身为一只药鼠，自然是留在山里更好一些，再说她身边还带着一条吞天蟒，作为天敌，小欣绝对不会愿意和一条蛇待在一起。然而事实证明，她见识还是太少了。 为了雪儿做的蜜汁烤鸡，椒香排骨，香酥rou，松鼠鱼，以及花娇口中皇城独有的各种美食，小欣坚强地留了下来，直到那一刻，洛琳菁才算真正了解吃货这种物种的神奇之处。 洛琳菁小心翼翼地给小欣检查了一遍身体，这样时不时地就被吓晕过去，真的没问题吗？ 二喵趴在它专属的猫窝内，百无聊赖地舔着爪子，轻嗤了一声，满脸不屑。 看到二喵那副欠揍的小模样，吞天蟒不开心了，小小的蛇头一转，蓝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猫窝里的小奶猫，阴森森地说道：“这只小猫崽也不错，刚好够我塞牙缝。” 二喵凶狠地瞪了吞天蟒一眼，直起上半身，亮出了短小却也同样锋利的小爪子，朝着吞天蟒的方向猛地抓了一下。 吞天蟒一看也来劲了，呲了呲牙，恐吓道：“呦呵，还挺凶！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 回答它的，是二喵更为不屑的冷眼。 看着两只小家伙的互动，洛琳菁心头的疑问更深了，忍不住问道：小神，二喵到底是个什么品种，连吞天蟒都不怕？ 别说小欣和花娇怕吞天蟒怕得要死，就连流萤都不太敢靠近它，眼中充满着戒备，唯有这只弱唧唧的小东西，不但不怕，还总是朝着吞天蟒伸爪子。 系统又将二喵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最后仍是一无所获，数据库中没有对应的生物种类，它身上没有任何能量反应。 洛琳菁挑了挑眉，轻笑道：没有能量反应不是最奇怪的反应吗？ 系统冷笑两声，回道：是，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将来会一飞冲天的绝世天才，一种是实打实的废柴。 洛琳菁一手托着腮帮，歪着脑袋将懒洋洋地缩在猫窝里的小东西细细打量了一遍，怎么看怎么像废材。不过就算是天才……传说中某些厉害的凶兽，光长大成年都需要几十年，不知道她活不活得了那么久。 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二喵灰不溜秋的小脑袋，洛琳菁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是什么，现在都要先好好养着，小家伙的身体实在太弱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被戳，又总是没办法反击，二喵已经懒得理会洛琳菁了，小小的身子圈在一起，闭着眼睛继续睡觉，就好像脑袋上那根手指不存在一样。 逗了逗小猫，洛琳菁原本焦躁的情绪奇迹般地消失了。反正她现在是未出阁的姑娘，躲在马车里，不见外男，才是世家小姐最规范的行事准则。只要不和殷绥接触，自然不会暴露身份，再说就算真的暴露又能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一路上，洛琳菁真的做到了“足不出车”，吃的喝的都是雪儿送进马车里的。 若是遇上客栈，需要投宿，她便等到殷绥他们进店之后再下马车，早上又在他们出来之前上了马车，总之，她就是千方百计地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