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拓拔钰说的不完整，但宇文护却蓦地懂了。 这还是与当年的逼宫事件脱不了干系。改朝换代，哪能是那么容易的？前朝遗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宇文护不欲在往事上跟拓跋珏多说，索性一把抱起拓跋珏，起身向后院走去。 “饿不饿？你喜欢吃什么？阿爹让人去给你准备，吃饱了我们去找你阿娘。” 一听到宇文护说找陶娇娇，拓跋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能找到阿娘吗？阿娘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都没有好好的陪我了。” 如今知道陶娇娇就在京城内，亲儿也在自己的身边。宇文护心情大好，朗声笑言：“珏儿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阿娘的。然后让她好好的陪我们！” 想过很多种重逢相见的场景，或激动，眼含泪水；或热情，紧紧拥抱。 但宇文护从来都没有想到，时隔十年，他与陶娇娇的见面竟然是，兵戈相见？ 陶娇娇将怀里昏迷的女子交给半夏，，回头对上宇文护，真真的气的咬牙。顺手抽出佩剑，气恼的指着宇文护。“你不该动她。” “娇娇你信我，这事我并不知情。”宇文护急切的解释着，他确实不知情。是哥舒擅自做主，想劫持了独孤家的任一小姐，然后威胁独孤信拒绝接任丞相一职。只是万万没想到，哥舒手下的人偏偏劫持的是最不能动的人。 陶娇娇气的咬牙切齿，满脸通红。“我信你不知情，但这事你终究脱不了干系。宇文护，十年重逢，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到来？璎珞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既是不欢喜我们的存在，我们这就离开，从此再不相干，永不相见。” “娇娇！”宇文护顾不得什么，上前用手紧紧抓住剑身，然后推开。刹那间手心鲜血淋漓，陶娇娇惊呼了一声，面带忧色想要制止宇文护的胡闹。却被宇文护一把抓住右手臂，带着隐忍的痛苦，怒道：“陶娇娇，你还敢走？你还要离开我？十年了，我苦苦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竟然敢对我说你要和我永不相见？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陶娇娇一时无语，她之前的话是情急之下的怒话。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如今见宇文护的反映，陶娇娇更是后悔不已。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见远处传来拓跋珏的声音。 “阿娘？真的是阿娘？阿爹，你找到阿娘了？” 陶娇娇大惊，惊慌的看着宇文护，显然宇文护也是慌乱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反应过来，一人扔剑，一人将满是鲜血的右手背于身后。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不一会儿拓跋珏就跑到了两人的身边。 “阿娘！”拓跋珏第一反应就是扑倒陶娇娇的怀里，好一阵撒娇。“阿娘，我好想你啊。虽然只是半天不见阿娘，可我觉得就想离开了阿娘好久了。” 陶娇娇搂抱着拓跋珏，心中又感动又好笑。“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呢，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果然，拓跋珏听到陶娇娇说有外人在，更不好意思了。害羞的从陶娇娇的怀里离身，然后躲在陶娇娇的身侧。抬眼这才看到宇文护眼里含笑，慈爱的看着他。 拓跋珏冲着宇文护笑成一朵花，甜甜的喊道：“阿爹！” 宇文护微微颔首，笑着无声应答。抬头对上陶娇娇水汪汪的泪眼，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宇文护无奈叹息，之前的怒火早已消灭在陶娇娇的眼泪中。他何尝不知道陶娇娇说的是气话，但听着实在是心如刀绞，刺耳的难受。伸出左手将陶娇娇拉入怀里。鼻尖传来属于陶娇娇身上的兰香，这熟悉的温暖让宇文护沉迷沦陷。 “娇娇，别在气我了。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的，别再说要离开我的话。” 陶娇娇眼含泪水，带着委屈和后悔，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最能表达陶娇娇此时的心情。 “阿护，我好想你！” “璎珞！” 声音由远而近，陶娇娇转头看去，是独孤家的人。 陶娇娇心中叹气，宇文护这次的锅是背定了。绑了独孤家的人，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领头的独孤信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的赶到宇文护西山别院，打远处就看到了别院浓烟滚滚，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愤恨。等到了别院时，这才发现宇文护竟然也在。本要怒斥宇文护，却转眼瞧见了被人拥搂着昏迷的璎珞。 “璎珞——”独孤信上前想要接过忍冬怀里的璎珞，却被忍冬侧身闪了过去。 “独孤将军，小主子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忍冬说。 独孤信空手举在半空，脸上的怒气在抬眼见到忍冬的容貌后，先是迟疑了一下，后转为大惊。 “你，你是......？”独孤信不可置信的看着忍冬，若他没有记错，这个人当年是那位前朝公主的人。 “独孤将军！” 独孤信回头转身，瞪着眼简直不敢相信。 “平乐公主？” 陶娇娇笑着向独孤信微微欠身，算是见了礼。 陶娇娇虽然是前朝公主，对于独孤信这个前朝的臣子，按规矩是不该行礼的。对与独孤信来说，若是前朝之时，反倒是独孤信应该向陶娇娇行礼。 可前朝已成往事，陶娇娇和独孤信也算是各不相干。但是，陶娇娇和独孤信的关系，却依然复杂的很。 陶娇娇自小生母早逝，是由后宫的柔妃带大。养恩比生恩大，陶娇娇一直敬爱着这位娘娘。当年宇文泰逼宫，陶娇娇一定要进宫救的也是这位柔妃，还有她的亲女璎珞。 让陶娇娇悲恸不已的是，柔妃最后并没有跟宇文护离开，而是在把幼女交给宇文护后，选择了自缢。 柔妃姓独孤，名芸柔，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而她与独孤信的关系，应该算得上堂亲，同属一宗。当年柔妃出嫁入宫之时，就是独孤信送的亲。 宇文泰逼宫时，独孤信并不在京城。他常年在北疆，等接到消息的时候宇文泰已经坐上了皇位。 陶娇娇向独孤信行礼，也是为了感谢独孤信这十年对璎珞的照顾。 当年宇文泰逼宫上位之后，陶娇娇身处在宇文护的府里过得并不安稳。多少次的暗算，都是险些度不过去。因为璎珞的身份，在宇文护府上都是极其隐秘的。可还是被人给察觉了，在璎珞一次大病后，陶娇娇狠下心来悄悄的将璎珞送走。送至北疆，交给独孤信照顾。 璎珞走后，陶娇娇防不胜防，最后还是中了毒。因为快要生产，陶娇娇没有选择下狠药一次彻底的解毒，而是选择了温和不伤胎儿的方法，拖到生产后。谁晓得，生产之时，稳婆出现了问题，差点让陶娇娇和孩子丧命。好不容易解决了稳婆，陶娇娇拼着最后的一口气，生下拓跋珏，昏迷之前让自己的人按原计划进行，安排离京。 这一别，就是十年之久。 “十年未见，独孤将军别来无恙啊？” 第294章 第四章 难以抉择 陶娇娇侧坐在床边，忐忑的看着已经醒来，怔怔的望着陶娇娇发呆的璎珞。 “璎珞，你可还记得我？我是你阿娇jiejie啊？” 璎珞露出迷茫的神色，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陶娇娇瞬时眼圈都红了，拓跋珏一旁本是托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璎珞的，转眼见陶娇娇眼中含泪，担心急了。 拓跋珏靠近陶娇娇，抬起小手轻轻的替陶娇娇擦着眼泪，轻声的安慰道：“阿娘别难过了，jiejie只是好久没见到阿娘了，所以才不记得阿娘了。没关系的，我们以后多陪陪jiejie，jiejie就会又认识阿娘了。” 陶娇娇被拓跋珏哄得暖心，抽抽鼻子，破涕而笑。 “阿娘知道了，谢谢我的宝贝。” 拓跋珏小大人一样的点头表示欣慰，回头又看着璎珞，说：“jiejie，我是拓跋珏，这是我阿娘，陶娇娇，我们本是一家人的。只是我和阿娘在外面久了，不曾回来，所以你才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以后阿姐和阿娘，我来照顾你们。” 璎珞看着小小的人儿一脸认真的拍着小胸脯向自己承诺，觉得好玩的很。噗嗤一声笑，掩着嘴道：“你都这么小，怎么来照顾我和你阿娘啊？” “所以我说以后啊！以后我长大了，就可以照顾你们了。” 璎珞觉得有趣，又逗着拓跋珏问：“长大是什么时候？很久吗？” 拓跋珏纠结的看了一眼陶娇娇，然后小声道：“阿娘说我十八以后才是长大，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啊？我都十岁了，莲姨还说过，再过一两年，我的年纪都可以娶妻了。” 拓跋珏的语出惊人，让陶娇娇和璎珞啼笑皆非。 陶娇娇抬手轻拍了拓跋珏的后脑，嗔笑道：“真不害羞，小屁孩一个竟然想娶媳妇了。” 拓跋珏也觉得话说的不对，被陶娇娇这么一说，羞的小脸通红。可还是认真的反驳陶娇娇的话：“阿娘，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阿爹说我都长成小男子汉了，可以保护阿娘了。” 陶娇娇窝心的将拓跋珏楼在怀，笑言：“好好好，我的珏儿是个小男子汉。以后阿娘和阿姐，就由珏儿保护，好不好。” 拓跋珏开心自己被陶娇娇认同，笑着点头：“我会保护好阿娘，阿姐，还有阿爹的。” 有拓跋珏的打岔，陶娇娇暂时忘记了感伤璎珞对她的忘记。待到拓跋珏离开要去找宇文护后，璎珞这才笑着拉着陶娇娇的手。 “阿姐，我之前骗你呢，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陶娇娇被这一突然的变故惊得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激动的问：“你，你果然没有忘记我？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璎珞突然红了眼睛，鼻子也是酸酸的。“我一直都记得呢，这十年，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奶娘和阿香姐也时常提起过你。你每年寄给我的东西，我都一直保存着。阿姐，我没有忘记你。只是，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疼我了？” “没有，没有。阿姐一直都很想你，只是阿姐这些年身不由己。漂泊在外，怕你受苦。三年前，我曾想过把你接到身边。但中间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才拖到今日与你相认。璎珞，你别怪阿姐。” 璎珞摇摇头，“没有怪阿姐，我知道阿姐对我的好。当年虽小，但我知道阿姐那段时间过得不好。把我安排在独孤家寄养，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舅父对我都极好，视若亲女一样，家中的姐妹们也是真心待我的。” “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能安心一些。”陶娇娇用手帕擦擦眼泪，等情绪平静下来，这才又问道：“璎珞，我这次回来，最挂念的就是你。我知道，独孤家对你有养恩，可若是我想让你跟我走，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你可愿意？” 璎珞疑惑不解，问：“阿姐的意思是你还会离开吗？” 陶娇娇面带为难之色，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何还要离开？” 陶娇娇苦笑无奈：“朝政不稳，时局动荡。我原来的身份又处于尴尬之地，已经不能用了。我不喜欢麻烦，因为有你还有珏儿，余生我只想安稳的过日子，在不想卷入是非争斗之中。我最大的期望就是你们能够一生安平，没有烦恼和忧虑。为此，我也努力筹划了十年。璎珞，你跟着阿姐离开吧。阿姐为你和珏儿找了一处世外桃源，那里没有纷争，没有算计。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安宁和乐的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璎珞惊奇不已，对陶娇娇话中的世外桃源十分的好奇。 “世外桃源？可是像陶翁书文里写的那样？是个世外仙境？” 陶娇娇点点头，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不是仙境，而是真实村在的，由人来创造的和谐。” “真的有？”璎珞两眼放光，憧憬着陶娇娇所说的仙境。她真的很向往，可是...... 陶娇娇见璎珞犹豫纠结，不明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与阿姐说说，阿姐尊重你的选择。你做的任何决定，阿姐都是支持的。只要你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璎珞踌躇了半天，最后吞吐道：“独孤家对我有恩，我想报答他们，阿姐，若是我想让他们一起......” 璎珞的话没有说完整，可陶娇娇却是明白了。 陶娇娇无所谓，若独孤家的人真愿意一起离开，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们未必会有要离开的想法。 “独孤信历经两朝依旧能在朝中担任重臣，可见他对独孤家的立世的重要。其实，现在说独孤家是世家也不为过。他们独孤家的人都太看重自家的处世的地位了，让他们现在退隐，很难。可以说，基本不可能。” 陶娇娇想到独孤信的三个女儿，各个都不是单纯无知的。 独孤天下！ 这句话从何而来，陶娇娇不想多说。是不是预言，陶娇娇懒得科普迷信的荒谬和无知。 陶娇娇不信，可架不住有人信啊！ “独孤信的女儿，都是心大的。你可别小看了她们，各个都是不甘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