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顾佳人微微蹙了蹙眉,乐君力气很大,手指生生掐进了她的rou里,有点疼,她将手放到乐君的手上,轻轻安抚道:“你放心,他们没事,蒋筠把他们抓回了蒋府,是将军把他们救了出来。” 乐君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紧掐顾佳人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那就好。” 她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直视面前的顾佳人,一双温柔的眉眼只盯着她的缎面牡丹绣鞋,乐君深知自己犯的错是不能被得到原谅的,她差点就害得温谦和丢了性命。 但当她得知师父和师兄平安无事时,有萌生出一丝生存的渴望,希望顾佳人和温谦和可以放她一马,可求情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佳人站的累了,拉出一张木椅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喝下:“将军心善,念在你家人被威胁的份上不打算惩罚你,你回北齐去吧,永远都不要踏入大商的土地。” 乐君阖上了双眼,心口阵阵的疼痛,又喜又悲的情绪一拥而上,她又可以回到以前和师父师兄一起幸福的生活,但她永远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已经是顾佳人和温谦和对她最大的仁慈,她应该感谢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生的机会,在蒋筠的手下,她只能被当作提线木偶一般任其差遣,办着违背良心的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乐君低垂的眼眸微微颤抖,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乐君走到床前,埋头收拾着包袱,再没和顾佳人交谈,顾佳人也未曾离开,就坐在椅上,一面喝冰凉苦涩的茶水,一边静静的看着乐君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 乐君简单的装了一个小包袱,转身发现顾佳人正盯着她看,她坐在床边,有些吞吐的开口:“你们,是何时知道的?” 顾佳人盈盈的笑了,笑得就像她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甜美:“从你来到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了。” 乐君低下头沉默了,轻轻叹气一声,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其实那场假瘟疫,也是我带来的,我的师父和师兄被蒋贼抓走,威胁我从大商边界城镇入手,再把瘟疫引到关南平原,为的就是让温将军染病。” 一场假瘟疫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本是医者,是以行善为天,却做了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残害了番阳城百姓们的生命,害的他们有家不能回,害的他们痛失亲人。 留在番阳城为百姓治病,虽然是蒋筠安排她将神医的名声传到温谦和耳朵里的手段,但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要用微不足道的挽救,来换取番阳城百姓的宽恕。 顾佳人没有开口,就浅笑着安静的听乐君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要是温将军没有因病而死,蒋贼就让我以能治好瘟疫的大夫的身份潜入府里埋伏着,随时为他提供情报。”乐君眼眸低垂着说道。 乐君是蒋筠的一颗长久的棋子,他料想温谦和病好后,必然会知恩图报,再加上乐君又是个貌美如花的贤淑女子,还怀有一身高超的医术,作为将军夫人也不为过,到时候她要窃取一些大商的军事机密,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温谦和直接把蒋筠给抓了起来,作为棋子的乐君也没有继续留在将军府的必要了。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平静,像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那日你去城里,我迷晕了将军,偷看了书房里的密折,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给那人送去。” 想到这件事情,乐君摇头笑了笑:“没想到你们运气如此之好。” 顾佳人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是平静如镜:“我们早就知道你要偷折子,故意引你去的,连你听到的风声都是将军胡诌的,书房里放着的是假密折。” 乐君错愕的抬起头,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顾佳人微微笑着,保持礼貌又疏远的距离,她清楚自己内心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低:“那日将军并不在房中,你把脉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将军从番阳城里带回来的病人,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染病,全是为了引你出来。” 这下轮到乐君脑子不好使了,她不敢相信明明是她步步为营算计着温谦和,甚至利用顾佳人对她的好感来博取温谦和的信任,怎么到头来反倒是她被人算计了? 顾佳人看她愣了神没做反应,又道:“你不觉得明明已经被控制住了的瘟疫,将军又突然被感染,有些奇怪之处吗?” 乐君细细一想,确实如此,起初急于混进府中,没对这方面过分的思量,而且瘟疫复发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但温谦和有了能控制疫情的大夫,的确是轮不到她出手。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温谦和与那些大夫一同演戏,假装束手无措的样子,再看看谁会把同为细作的大夫领进府中…… 乐君猛然醒悟,那个细作现在还呆在军营里呢! 她急忙拉住顾佳人的袖管,紧张的说道:“康盛尹!他是叛军!你快通知将军别让他跑了。” 顾佳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为她的及时醒悟而感到高兴:“将军已经把他抓了,jiejie不必担心。” 一句柔声的jiejie,让乐君有一刹那重回她们在府中快乐相处的感觉,看着顾佳人的手心搭载她的手上,乐君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对不起……” 顾佳人站起身来,手从乐君的手上滑走:“你走吧,将军把你师父他们送回了青华山,我希望明日在府里再也看不见你的身影。” 乐君垂下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离别的悲伤她们没有,朋友的情分在今日也结束了,她只能攥着衣袖,眼睁睁的看着顾佳人走出她的房间,离开这个院子。 西厢房的隔间,一个稚嫩的小丫头被身前的大高壮汉逗乐,笑得前仰后合,靠在男人的肩上止不住笑声。 程骅绘声绘色的跟梧叶描述着战争时的场面,本来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硬是被他说得像个大型的玩闹现场。 他扬起手比划起来:“嗬,梧叶姑娘你可不知当时有多凶险。只见对面那贼人将木盾丢在地上,一手短刀高高举起,嘴里喊着‘哇呀呀呀’就向我扑过来,我余光瞥见,一个咸鱼翻身,呃不对不对,是鲤鱼打挺,双手扛着枪就档下了他的攻击。” 梧叶被他夸张又有趣的形容逗的大笑不止,连隔了两间房的温谦和都能隐隐听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阿鲁山之战虽然他们大获全胜,传奇般的一个兵力都没有损失,但是说一点危险都没有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温谦和骗诱了他们使用容易燃烧的木盾,拿着攻击距离短的短刀,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再亲自领了程骅和一千骑兵在山道上和他们对持,虽然北齐有五千兵力,但温谦和他们胜在精锐的装备,坚固的青铜盾和铁质的□□,勉强抵御住了北齐的进攻。 而另外两千人在周副将和陈副将的带领下,登上阿鲁山的高地,从山脉侧边的两侧包围了北齐军,自下往下泼火油,两千士兵齐刷刷的射出无数只火箭,北齐军顿时就被一片火海湮灭,一支整齐有序的军队瞬间就变成了一散沙,士兵们各自抱头鼠窜,再无反抗的能力。 蒋筠见形势逆转,急忙想要掉头逃跑,策着马刚回头,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就无情的贴在了他的脖颈上,耳边传来的是温谦和毫无温度的声音:“你想要去哪?” 第72章 第 72 章 蒋筠举起双手,任由温谦和把他丢到大商军队被士兵们五花大绑,他内心不屑的看着这群毛头小子,他可是北齐的镇西将军,就算这次被温谦和抓了又如何,只要北齐皇帝示意姜毓一下,为了两国友好,温谦和还不得乖乖的把他给放回去。 蒋筠痛失五千精锐和一个补给站,放在别的武官身上最轻的处罚也要革职,更别说其他被贬为庶民流放的。不过他蒋筠是何许人,有一个摄政王的老爹,他日子只会一点过的比一天好而已。 到了北齐军营,蒋筠被温谦和软禁在一处别院里,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以外,吃的喝的温谦和都没有亏待他,他冷哼一声,还算这小子有点自知之明。 阿鲁山火攻算是顾佳人和温谦和一起想出来的,好在是碰上了一个晴朗的天气,若照着前几日那绵绵细雨的天气,火攻的杀伤力至少会减少一半。 那日夜里,温谦和故作高深的望着一片黑茫茫的夜空,神秘的告诉顾佳人:“依我看这星象,打仗之日必然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