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傅良澜瞧着meimei温婉细致的坐在那里,当真让人心生怜意,她想起了赵妈的话,心中微一思索,道;“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事,jiejie要问你。” “jiejie只管问便是。”良沁向着傅良澜看去,心知隐约猜到她要问的是什么。 果然,就听傅良澜开口;“我听底下的人说,下午,司令去了你的院子,有这回事吗?” 见jiejie开口,良沁心中一个“咯噔”,她不愿欺瞒jiejie,只点了点头,实话实说,“jiejie,司令下午,的确去了小楼。” 话音刚落,良沁又是开口;“我不知道底下的人是如何与jiejie说的,可是jiejie,我没有做对不住你的事,我也绝不会存这样的心思.....” 良沁有些着急,也有些难过,在傅家,除了生母,唯有傅良澜是唯一心疼她,对她好的人,她实在不愿因为一个男人,而让她们的姐妹之情蒙上灰霭。 傅良澜见良沁眼底隐有泪光,心中也是不忍,她握住了良沁的手,安慰道:“jiejie不过是随口一问,瞧你急的。” 见傅良澜没有丝毫怨怪的意思,良沁才微微放下了心,傅良澜想起丈夫,唇角浮起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与meimei说了下去,“司令如今权势滔天,就连咱们傅家也要仰仗他,江南地少兵弱,若没有他给咱们家倚靠,只怕这小小的江南,早已让人攻了下去。” 傅良澜说的这些话,良沁也是知晓。 “所以良沁,我这些年在江北,也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我虽为司令正妻,可也要小心谨慎的过日子,整个傅家,甚至整个江南都担在我肩上,我不敢出一点儿差错。”傅良澜声音渐渐变低,眼瞳中亦是不为人知的浮出几分苦涩。 “姐.....”良沁轻声呢喃,世人都说傅家大小姐嫁给江北司令,膝下又有子女傍身,儿女双全,风光无限,直到此时,良沁才发觉傅良澜亦有她的苦楚。 “良沁,司令心系天下,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是jiejie小心眼儿,你打小身子弱,性子软,jiejie,是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傅良澜望着meimei清丽秀美的容颜,想起白燕云,顿觉脑仁发疼,她微微苦笑,道:“司令的那些姨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018章 月夜 良沁听在耳里,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握住了傅良澜的手,眼瞳中露出的,全是对jiejie的疼惜。 她想起了父亲,傅镇涛在家里娶了十几房姨太太,她的母亲只是其中之一,这些年,在府里也是受尽了冷落。 她想起了梁建成,川渝的司令府里妻妾成群,她一心一意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却险些被那些女人害死。 父亲如此,梁建成如此,谢承东,又何尝不是如此? jiejie说的是,像他们这样的男人,身边永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女人之间的斗争,向来最是可怖,良沁每逢想起,都是止不住的心寒,由此,也更能体会jiejie为自己打算的一片拳拳之心。 “jiejie,是不是司令的那些姨娘,有人欺负你?”良沁声音很轻。 闻言,傅良澜就是笑了,“怎么会,我好歹是司令正妻,那些个女人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欺负到我头上。” 良沁也深知jiejie的脾气,晓得她说的不假,便也放下心来,姐妹两聊了片刻,便有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各色佳肴端上了餐桌。 “来,多吃点。”傅良澜拾起象牙箸(筷子),夹了几片切得薄薄的云腿,送到了良沁碗底。良沁平日里住在小楼,三餐都是阿秀从厨房端来,虽算不上残羹冷饭,可比起jiejie这边的吃食,自是有着天壤之别了。 良沁拿起筷子,见阿秀与丫鬟们站在一处,她知道,jiejie这边规矩大,下人向来不能与主子同桌,不似她和阿秀,在小楼时主仆两多是在一张桌子吃饭,她没法子,只得收回目光,望着那一桌的美食,也没多少胃口,略略吃了几口,便是饱了。 待姐妹两吃完饭,顿时有丫鬟送上了茶水,供主子们漱口,良沁看了眼天色,见时候不早,便领着阿秀告辞。 傅良澜也没有多留,姐妹两一道离开了餐厅,刚进前厅,就听一阵喧闹,细听下去,则是童音郎朗,是康儿和平儿回来了。 兄妹两疯了一天,两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瞧见了母亲和小姨,两个孩子俱是笑开了花,尤其是平儿,脆生生的喊了声“小姨”,一股脑的扑到了良沁怀里。 良沁对平儿满是怜爱,忍不住伸出柔荑,为平儿将额前的汗珠拭去,她的眉目如画,莞尔一笑时,极是扣人心弦。 贺连恺随着孩子们走进,刚巧瞧见了良沁的这一抹笑容。 当下,贺连恺只觉心中一震,竟不知不觉的停下了步子。 见到贺连恺,傅良澜唇角噙了两分笑意,轻轻地拉了拉meimei的衣袖。 良沁抬眸,就见眼前站了一位俊朗挺拔的青年男子,他穿着军装,眉宇间满是温和。 “连恺,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这两个孩子淘气的紧,没少麻烦你吧?”傅良澜揽着儿子的肩头,浅笑着与贺连恺开口。 “夫人言重了,康儿和平儿都十分懂事,并不麻烦。”贺连恺微微一笑,带着青年人独有的磊落。 傅良澜抿唇,不等她开口,八岁的康儿已是忍耐不住,和母亲说道;“妈,贺叔叔今天带我放了抢,你不晓得,他的枪法可准了!” 听着哥哥开口,偎在良沁怀里的平儿也是不甘示弱,“还有还有,贺叔叔今天还举着平儿去树上摘了好多果子,那些果子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听着兄妹两叽叽喳喳,就连一旁的嬷嬷和丫鬟也是忍俊不禁,傅良澜笑意融融,对着贺连恺道;“刚好良沁要回去,你既然来了,就替我顺道送一送良沁。” “jiejie...”良沁微怔,府里仆人众多,让贺连恺送自己回去,委实不大方便。 “就让他送你到西楼院口。”傅良澜道。 良沁不再多说,两个孩子却是缠着良沁与贺连恺,硬是不许他们走,直到傅良澜假意动怒,呵斥了几句,两个孩子才悻悻松手。 “良沁小姐,请。”贺连恺侧过身,彬彬有礼。 良沁领了阿秀,轻声道谢,“有劳贺长官。” 出了门厅,就见这一晚月色极好,将一切都映照的十分清晰。 走到花园中心的喷泉时,良沁估摸着离房间已远,便是放缓了脚步,她思索片刻,终是鼓起勇气,与贺连恺开口;“贺长官,良沁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贺连恺停下了步子,一双眼眸向着良沁看去。 “贺长官,我之前的事,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贺连恺点了点头,“不瞒良沁小姐,贺某听说了一些。” ☆、019章 坦白 “贺长官,我不能瞒着您。”良沁抬起眼睛,向着贺连恺看去,夜色中,她的眼睛清凉如水,犹如夜空中最美的星星。 贺连恺一动未动,只望着良沁的面容,神情温和而专注的听着她说下去。 “我十六岁时,就嫁到了川渝,做了梁建成的姨娘。”良沁的声音平静而低柔,言语间并无丝毫的怨怼,只一一告诉贺连恺知晓。 “在川渝的那两年,我曾失去过两个孩子,伤了身子。”良沁说到这里,既是心酸,又是窘迫,她垂下了目光,虽说与一个青年男子说这些难免让人害臊,可此时,却又不得不与贺连恺说个清楚。 贺连恺闻言,眉心顿时拧起。 他是听说过良沁曾被傅镇涛送给梁建成做妾,也听说那梁建成因着怨恨江南与江北结盟,对良沁诸多凌辱,可怎么也不曾想到,她竟还失去过两个孩子! 难怪,她的身子如此孱弱。 贺连恺望着良沁纤瘦的身影,她虽是轻描淡写,仅仅一句“失去过两个孩子”,贺连恺却仍是能够想到她所承受过的伤害与欺辱。 良沁想起在川渝的那两年,脸庞上渐渐褪去了血色,却还是强撑着,接着说了下去,“贺长官,您尚未娶妻,我不能害了您,我知道,jiejie这些日子有心撮合,难免会让您难做,今晚是良沁冒昧,我自会和jiejie说清,您不用担心。” 良沁的话音刚落,贺连恺的眼皮顿时一跳,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已是明白了良沁的意思,她是要与傅良澜回绝了自己和她的这门亲事。 “良沁小姐....”贺连恺上前一步,有心要说个什么,恰在此时,就听前院传来一阵汽笛声,显是有汽车往西楼这边开了过来,良沁知道,能将车队开到西楼的,只会是谢承东。 “贺长官,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良沁有些慌乱,生怕会与谢承东遇上,她不曾等贺连恺再说什么,只领了阿秀,与贺连恺道别后,主仆两便是离开了西楼,向着后院走去。 贺连恺望着良沁的背影,月夜下,女子的声音轻柔如莲,自有芬芳。 贺连恺良久没有动一下身子,直到车队驶来,在雨廊处停下,贺连恺方才折过身子,就见轿车里走下了几个男子,当先一人,正是谢承东。 “司令。”贺连恺一个立正,向着谢承东行了一个军礼。 谢承东晚间又是喝了不少的酒,瞧见贺连恺后,微醺的眼底浮起两分笑意,上前拍了拍贺连恺的肩头,道;“怎么,刚从南大营回来?” “是。”贺连恺回道。 谢承东扬唇,“那两个小东西定是缠了你一天,走,随我进屋,咱们哥两再喝几杯。” 贺连恺则是笑道;“司令晚上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还是早些休息,不然,夫人又该心疼了。” 谢承东闻言也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与贺连恺说了几句闲话,傅良澜听见了动静,已是从里屋迎了出来,直到谢承东夫妇回屋,贺连恺才告辞。 谢承东先是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傅良澜早已让嬷嬷备下了醒酒汤,服侍着谢承东喝下,待乳娘们将孩子带走,便有丫鬟捧来了一块热毛巾,谢承东随手接过,抹了把脸,顿觉酒气消散了不少。 傅良澜走到谢承东身后,为丈夫揉起了太阳xue,心疼道;“怎么又喝了这样多的酒,底下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帮你挡一挡。” 谢承东便是一笑道;“今晚那些人,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来敬酒,我哪能不喝。” 傅良澜心知谢承东野心极大,这些年厉兵秣马,军饷的事一直是江北的重中之重,江南兵力虽弱,却十分富庶,谢承东此次回来,自然少不了要与江南的豪绅富商们应酬。 谢承东燃起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烟雾中,他的眉目有些模糊,他没有说话,只伸手拉过了傅良澜的胳膊,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了,司令有话要和我说?”傅良澜唇角噙着微笑,向着丈夫看去。 谢承东熄灭了烟卷,道;“下午,我去了后院一趟。” 傅良澜心中一跳,面色却是如常,仍是笑道;“司令去后院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哪房的丫头?” 谢承东看了傅良澜一眼,他的眼眸深邃幽黑,道了句;“良澜,你其实知道我去了哪里。” 傅良澜攥紧了手指。 “我不与你拐弯抹角,我去看了良沁。”谢承东声音低沉。 ☆、020章 有请 傅良澜心中一震,她打量着丈夫的神色,将所有的心绪压下,微笑道;“良沁胆子小,之前在川渝受了许多苦,她若是有失礼的地方,我替她跟司令赔个不是。” 谢承东摇了摇头,忆起良沁的样子,眼眸慢慢变得暗沉,“她是胆子小,说话大点声,都怕吓着她。” 傅良澜心跳的极快,声音却仍是柔和,温声道;“说到良沁,我正巧还有一事,想和司令说。” “你说。”谢承东开了口。 “那日我曾和司令商量,想从咱们江北为良沁觅一个夫婿,司令也答应了我,让我从您手底下的那些人里挑....” “你挑好了?”谢承东挑了挑眉。 傅良澜笑着点头,“这几天司令一直忙着军饷的事,我也没来及和您说,前两天,我安排贺连恺和良沁见了一面,我瞧着他们两个人对彼此也都十分满意,这个媒,我倒是没有保错。” 傅良澜徐徐开口,一面说,一面望着丈夫的脸色,手心却是攥了一把冷汗。 “你挑的这个人,就是贺连恺?”谢承东面色如常,眸心深沉。 “连恺跟了你多年,也算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我就想着,良沁跟了他,总不会再受委屈。司令觉得呢?” 谢承东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