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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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在楼满邀请他一同回家的时候，静静的看着楼满，然后在楼满准备改口的时候，他低头用着时秋给的老年机，按了按键426[好]。 rou眼可见的，楼满的嘴角翘了起来。 那是一种安心感。 于是花朝跟着楼满去了一个巷子，然后来到了一家昏暗的商店。 说是商店，其实更像是上个世纪开到现在都没有更新过的杂货店，这家店的门口还是用木头隔着里里外外的。 “自从我爸妈过世之后，弟弟就和爷爷住在了这家杂货店里。”楼满抱着吉他站在门口。这家店是爷爷从青年时期开到了现在都没有关的店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盈利了，但爷爷是有退休金的人，所以这店也不过是他闲着没事开着玩的而已。 而楼深从十四岁就上了大学，即使是三年前楼满离开了家里，楼深也是住在大学里的。听闻楼深今年考上博士之后就从大学里回来住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进去吧。”楼满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踟蹰了几秒钟后，才踏进了门，花朝也随着跟了上去。 “嗯？花朝？” 出声的是时秋，肖俊从时秋身后探出身来，然后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楼满和花朝。时秋正在这里挑选一些纸笔回去，这里的纸笔可以说比外头的文具店便宜了一倍。虽然和价格一般，这些纸笔也没有外头那些的精致就是了。 但时秋本来就是要买草稿纸的，家里的旧日历根本就不够时秋用。而且现在时秋也想经常和花朝交流，即使时秋给了花朝一部手机，但是终归还是纸笔间的交流可能会更好的一点。 只是他没想到，刚才才从外边看到楼满和花朝合奏歌曲，现在又在这深巷的商店再次碰上了，只不过刚才时秋和肖俊没有上前打招呼，现在既然面对面了，他们才会开口对话罢了。但这一家商店实在是在巷子很深的地方，基本上会来的要不是昌盛镇本地人，要不就是住在昌盛镇有一段时间的人，像花朝这个外来任务者就不用说了，时秋也不记得有在昌盛镇见过楼满。因此对他们俩能逛到这边来而感到吃惊。 花朝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秋，但是在这两个多星期里，花朝也没有能劝说时秋改变愿望（正确来说他并没有劝，只是每天例行问要不要更改愿望而已），所以看到时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大概会“回到”地狱里，现在时秋对他来说，就是地狱的大门。 对于“地狱大门”，花朝虽心里排斥着，却也没离开这“大门”，毕竟花朝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时秋后来愿意改变愿望了呢？ 如果他更惨一点，时秋就会改变愿望了吧。 为了这点微小的可能，花朝愿意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当个流浪汉。 反正没有家的人，不就是流浪汉吗？ 如果地狱大门变成通往回家的门，那就太好了呢。 时秋不知道花朝的心思，他看到花朝跟他点了个头后，才把目光看向楼满。 “你们，认识？”楼满没有看时秋，反而第一时间是把头朝向花朝，花朝点头确认之后，他才重新摆正脑袋和时秋对视。期间倒也没问是怎么认识的。 见时秋和肖俊俩只是来买东西的，楼满朝他们点头致意后，便把吉他背在身后，然后吸了一口气，走向了挂着挂帘的后房。 这时候时秋也看得出来，楼满大概是这一家的什么人了。 毕竟这里的楼深也姓楼，而“楼”这个姓，全昌盛镇里，就这一家才有这个姓。不过时秋从五岁正式来到昌盛证到现在不到十年，他也没有见过楼满，所以倒是不知道楼满是这一家的什么亲戚了。 也难怪时秋不知道，时秋虽然小时候会去买菜，但是那时候他真的还小，除了买菜和周围安全的地方，其他的时继和兰芝都是不给他去的。直到他在八九岁的时候拿到了掌管厨房的权力之后，他才被认同拥有了可以四处行走而不被诱拐的能力，那时候他才逛到了这家商店。 那时候楼深一家并没有住在这里，只有驼背爷爷住，而楼深来到这里之后，楼满却已经远走他乡，所以那年时秋来到这家店后被楼深精神攻击之后，也没有看到楼满的存在，因此时秋才不知道楼满是什么人。 刚才在楼满和花朝路演的时候，时秋没有打算上去打招呼，但是现在看到花朝也在这里了，时秋想想，也就准备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肖俊跟在时秋身后，时秋干什么他都不反对，而且刚才他就已经很好奇花朝为什么会认识楼满了，没想到楼满竟然可能还和这家店的驼背伯伯他们有联系！ 只见楼满抬起手顿了顿，然后掀开了那张挂帘走了进去。 只听他道：“爷爷，楼深，你们在吗？” 然后本来昏暗静谧的小商店里，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这声音大概是楼上的凳子被踹倒在地上而发出来的声响。 “这不是楼满嘛。”驼背伯伯走路无声，他悄然的出现在了楼满身后。楼满已经习惯了爷爷这种喜欢来到人家背后吓人的喜好，但他还是僵硬着身子，抓紧了吉他的袋子，然后转过身。 “爷爷……”楼满的声音有点干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对许久不见的亲人说什么…… 或者说，他们还是亲人吗？ “爷爷，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最后楼满只是中规中矩的打了声招呼，而爷爷双手伏在身后，然后笑眯眯。 “你爷爷我，身体健朗着呢。” 驼背伯伯无论从表情，还是肢体上，似乎都没有在意楼满这几年其实是离家出走的事实，连同回答楼满的话，都是“你爷爷我”。 所以即便他不是养父母亲生的，爷爷也还是他的爷爷吗？ 楼满的眼睛有点发热。 “哥！”霎时，楼深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他依旧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兜帽光着脚跑了下来，“你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了！快点！来不及了！” 楼满诧异的看着楼深，他这个弟弟风风火火，也不知道他嘴里的“来不及”是那一方面的来不及。 可还没等他问个清楚，楼深就下来把他的空闲的一只手给拉住了。 “毁灭世界计划，快启动了。”楼深的手很暖，可是他说着的不着调的话，还是让楼满愣得不行。楼满从小都不明白楼深到底做的所有事情的目的是什么，而且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他害死了养父母，还离家出走了好几年，为什么楼深还能像过去那般，把自己当哥哥看待，如同前几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么他这几年在外面流浪，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甩开楼深的手，楼满抿了抿嘴，道： “为什么？” 这一甩，以及这句没由来的为什么，让楼深愣在原地，微张开嘴。 一副看起来非常困惑的样子。 第95章 天籁（十二） “我明明不是你真正的哥哥, 我还害死了爸妈，为什么你都不介怀。” 看着楼深真的不知道他所问为何, 楼满抬手把手背抵在眼睛上, 闭着双眸问出了属于他的困惑。好像他这样子，就能挡住因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颤抖不安的情绪。 他当然可以不问, 当然可以厚着脸皮坦然的接受楼深和爷爷的包容。但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底里的那一关, 不问出来的话，他觉得自己以后根本就没法前行。 而且花朝就在旁边无声的支持着自己，楼满觉得怎样都得让自己活个明白。 “怎么能说是你害死的呢？爸爸mama的死又和你没关系！”楼深听到楼满的问题后, 非常果断的回答。看着楼满抿着嘴，楼深也敏感的感受到楼满的难受与愧意，可楼深真的不懂得楼满在自责什么，“爸爸mama的死, 是他们命运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而你从小到大，都是我的哥哥，你名字都在咱家户口上呢，你不是我哥哥, 谁是我哥哥？” 不得不说, 楼满听到楼深这么说的时候, 一直缚着自己心脏的铁链确实松了一点。楼满以为楼深长大了, 还会安慰自己了，可他放下手背的时候, 就看到楼深的眼眸是如此的清澈而认真。 那抹认真告诉着他, 楼深不是在安慰, 而是在言事实。 果然……他还是不懂自己这个天才弟弟，他为什么可以把父母的死亡归为成宿命论呢？ 可又不得否认，他确实因为楼深这种认真而减轻了不少的负罪感。 而爷爷在一旁，从头到尾表情都是平稳的，看起来是赞同楼深的话语，所以他这几年出去流浪所背负的包袱，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加上的吗？ “嗨，上来！”楼深一转刚才的茫然，他重新抓起了楼满的手，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斗篷，然后就一把把楼满给拉了上楼。 “哦哟，少年人们好奇的话，也可以一起上去看看哦。” 驼背伯伯看着花朝和时秋还有肖俊三人看着楼满和楼深这两兄弟上去楼上，眼睛也跟着瞄了过去，于是便乐呵呵的抬头邀请。 时秋和肖俊都没有上过这家商店楼上，一是楼上是生活区域，他们不好打扰；二是因为楼深的画风实在是有点飘忽，他们为了不让楼深缠上洗脑，也是尽量不会去接触与楼深有关的事情的。（并非讨厌对方，只是单纯怕被缠上而已） 所以现在看到楼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楼满身上之后，时秋和肖俊被驼背伯伯这么邀请，也是非常好奇，楼深的“毁灭世界计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花朝在时秋和肖俊都脱鞋上去之后，也一同上去了…… 楼上并不是阁楼那么简单，商店的二楼是一个普通两室一居的空间，想来楼深和驼背伯伯就是住在这两个房间里了。而这楼上的起居室里，却完全被楼深的东西摆满了。 时秋有点诧异，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这种情景。 二楼的起居室是没有窗户的，房间也是分别建在起居室两边，所以刚上楼的时候，直对着起居室的他们，就看到了那面三米宽的墙壁上，挂了足足十二个十一寸的平板电脑，每一个都在播放着各地的新闻消息，而平板下面，是两台摆放在一起的台式电脑，一台笔记本电脑，而笔记本电脑上正在循环播放着…… 楼满：我的直播录屏？？？ “坐坐坐。”楼深拉着自己的椅子，把一脸懵的楼满压在了椅子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了两台台式电脑前，楼深手速飞快的点开了电脑里上的各种邮件和企鹅号，甚至是微信号，一个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对话框。“这些都是我们的同伴，我的‘用幸福杀死人’的理念已经差不多传播到很多地方去了，普遍传播数量过滤完后是实数两万人，对，这两万人都有和我视频联系过！可以信任！但我们是地下组织，想毁灭世界的话这个数量远远不够，但我听过哥哥的你歌，如果你成为明星的话，大概可以为我们增添一份力量！” 楼满：？？？？ 时秋、肖俊、花朝：…… “我联系到了一名jh公司的冯仕星探，他对你非常感兴趣！可以的话，争取培训三个月后就出道你觉得如何！？”楼深一脸严肃，“虽然这是项危险的项目，但是为了世界！” “你说你是为了世界？”楼满自动忽略上面的话，直接摘取楼深做这件事情的“目的”。而且他都不知道，原来楼深早就已经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了吗？连他的直播平台都能找到。要知道，楼满现在每天来看他直播的人也就只有三四千人而已，和楼深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触到的“两万同伴”的数量相差甚远。 况且，楼深到底是凭什么觉得他可以成为明星…… 甚至出名到能影响粉丝进他们这个“邪教”的？？？？ “反正世界上这么多危险的事情！大家把这个世界毁掉不就可以了嘛！毁灭了就安全了！这也是为了大家！”楼深已经从电脑上点开了一份文件给楼满看，“这是我的计划，这个计划我会贯穿一生来实现他！！” 楼满：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中二弟弟，到底应该怎么摆正回来…… 本来刚才还在担心自己不会被亲人所接受的楼满，现在已经直接跳过了那个阶段，直接进入了担心自家弟弟的地步了。 离家出走之前，他只是知道自家弟弟从小到大的思想和观念都和别人格格不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今年成年了的弟弟，竟然已经在私底下不知道干这种危险的事情干了多久了…… 而且“用幸福杀死人”这种是什么可怕的理念？这玩意真有人信？还有两万人信？？到底是他过时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因为楼深的表情和行为实在是太过认真，楼满想，怎么也得了解一下弟弟到底具体在做什么，他看了一下楼深点开的文档，上面直白的写着【毁灭世界重要纲领】。 本来是挺不靠谱的东西，但是楼满却越看越严肃…… 楼深要做的，竟然是提高世界人民的幸福感。 可是这种幸福感，却是降低人民欲望而来的。也就是，让“人类”这种生物学会知足常乐。让“人类”这种生物，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而十分满意。 看过契科夫的“生活是美好”的短文的人，一定知道这种“美好”，完全就是把可能会有的糟糕后果摆在最前面，接着从两个烂苹果中，发现自己拿到的是那颗相对来说并不怎么烂的苹果，然后为了因为得到这颗烂苹果而感到高兴。 本来只是这样而已，这种带着主观的东西，不能要求人人都拥有吧。可是楼深真的太认真了，他认识的这两万个人，并不都是普通的群众。 他们其中有娱乐媒体的人员，有国家机关的人，有做动画给小朋友看的技术人员等等。他们这群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在网络上开始流动了，先是从民众里洗脑，然后潜移默化的让营销号也转发这些观念，但按照楼深的计划，他除了洗脑群众之外，还有种越来越要让人类止步到现在的想法。 要知道，虽然有欲望的人容易不满足，更容易干坏事，但是！没有欲望的人，是不会有更高的上升空间的。而他这个弟弟是想凭借自己微弱的力量来改变从古至今就是天生贪婪的人类物种吗…… 疯了吧，这种东西只有宗教能带来吧。 果然他弟弟要当邪教头头吗！ 楼满惊了，他推开楼深，赶紧把楼深点开的文档一键删除！ “你清醒一点！”楼满从没这么自责过，他都开始在想是不是父母的死给这个从小天才到大的弟弟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爷爷！你怎么任由楼深做这事？” 驼背伯伯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他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乐呵呵的，“你弟弟学哲学的，这不是在做社会实践吗？” 这一派轻松的说法，让楼满目瞪口呆。 弟弟手上都有两万人了，爷爷怎么还觉得只是“社会实践”？ 疯了，全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