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然后徐恋的声音忽然从听筒里传来:“向长空,你刚才说什么?” 向长空放在身侧的手捏紧,又重复了一次:“我们分开吧。” “分开?是分手的意思吗?” “嗯……” “你要和我分手?” 向长空的嘴角抿成直线,没答话。 徐恋的声音再次传来:“向长空,你是在家吗?” “嗯。” “待会儿还要出门吗?” “不。” “好,你等着。” …… 向长空的心莫名跳了一下。 第45章 中融城一带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冬天的寒冷气温, 也抵挡不了喝夜啤酒人群的热情。烧烤小吃摊摆了一路,徐恋的车子慢慢从人流中穿过去,开到了向长空住的小区。 向长空没让向暖住临街的房间是对的,白天还不太觉得,一到晚上, 真是太吵了。 徐恋最近经常来,守门的大爷都认识她了,看见她的车开进来, 也没问。只不过这个时间点,要在篮球场上找一个停车的位置, 着实不易。 因为篮球场没有专门划分车位, 所以住户停车也停得特别随意,看着空位还有那么几个,但都不好停进去。徐恋想起上次去游乐园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时向长空随手转了两下方向盘,就把车给停了进去。 现在没有向长空帮她, 再加上天色又暗,徐恋开着停车辅助系统, 一点一点地往里挪。 把车停好后, 徐恋松了口气。她抬眸看了眼向长空家的方向,提着包走了上去。 这个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 徐恋穿着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她还没爬到,向长空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 他走到门边,想给她开门,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 徐恋抬手敲了敲门:“向长空。” 向长空如同初见徐恋时那般,局促地站在门的另一侧。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半晌没动。 徐恋又叫了声:“向长空,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向长空抿了下干涩的嘴唇,食指一拉,把门打了开。 徐恋站在门外看着他,头发没像平时那样扎成马尾,像是刚洗过头,还带着几许湿气。 “向长空。”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徐恋开口打破沉默,“你说要和我分手是么?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向长空微微垂着眸,没有说话。他开不了口。 徐恋等了片刻,然后推开他,朝屋里走了进去。向长空回头看她一眼,关上门,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徐恋……” 徐恋走到翁淑丽的房门口,才停下来,她抬眸看了看向长空,问他:“你mama还在里面?” “嗯。” 徐恋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去转门把手。门没有锁,她打开门,朝床上看了一眼。 翁淑丽动也不动地躺在上面,拿背对着门口。徐恋绕到另一头,高跟鞋踩过地板,像是一下一下踩在人心上。 翁淑丽闭着眼,她走过来,也没睁眼看她一下。 徐恋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翁阿姨,我是徐恋,我知道你没睡,我就直说了,你听着就是。我知道向叔叔走了你很伤心,被骗的事也让你受了很大刺激,但你也是个成年人,还是向长空的母亲,这些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时间,你还是不愿意走出来吗?那你还打算病多久?就这么依赖儿子过一辈子是么?他是你儿子,但不是你的囚犯,这里也不像是个家,而是个囚笼。” 向长空眉峰动了动,想打断她:“徐恋,你别说的太过分了……” “还有你向长空。”徐恋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情?为了mama,为了meimei,为了这个家,放弃求学放弃梦想放弃一切?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懦夫,别拿其他人做挡箭牌了。你这几年回过几次学校?你敢面对自己的老师吗?敢去参加同学会吗?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嘴上说为了meimei,你meimei真正想要什么,你问过吗?你知道你给她多大压力吗?” 连珠炮一般的问题砸得屋里寂静无声,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心口闷得发慌。 徐恋收回目光,又看向翁淑丽:“翁阿姨,我理解你担心向长空走他爸爸的老路,但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吗?这样就是爱他们吗?这不是爱,这是禁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砰”的一声带上门,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向长空在翁淑丽的房里站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桌上热好的饭菜又凉了,向长空走过去,一个人坐在桌边吃完饭,没再叫翁淑丽。把碗筷洗好,他自己也冲了个澡,然后回了屋。 今天他请了一天的假,但是比他平时上一整天的班还要累。他靠在床头,看着桌上摆放的两个飞机。 一个是他爸爸做给他的木飞机,一个是徐恋折给他的纸飞机。 不知道是不是关着门窗的关系,向长空觉得心里很闷,闷得喘不过气,闷得生出幻觉。周围的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直拽着他下沉,他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他想抓住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回过神来时,手里握着徐恋给他的纸飞机。 他把飞机拆开,里面写着一排字。 “死亡不会痛,会感到痛楚的是生命。” 徐恋的字谈不上多好,但胜在整齐,就这排简简单单的小字,刺得他眼眶有些发酸。 他可能真的就是个懦夫。 他拿过放在身旁的手机,点开了徐恋的微信。 徐恋刚刚又洗了个澡,在这大冬天,她开着车从向长空家回来,却出了一身汗。吹干头发以后,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 刚刚在向长空家,她机关枪一样扫射完,心里十分爽快。可冷静下来,她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她噼里啪啦地指责了一通向长空,但她如果处在他的境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她找到手机,点开向长空的微信。 最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徐恋愣了一下,盯着这行子看了起来。它一会儿变成向长空的名字,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这样过了十分钟,对方还是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徐恋忽然就笑了一声。 她又等了一会儿,向长空终于发了第一条消息来,只有短短两个字。 “徐恋。” 徐恋心跳了一下,没回。 几分钟后,向长空的消息又来了。 向长空: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向长空: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徐恋终于大发慈悲回复了他一条:“没空,不可以。” 向长空那边又没了动静。徐恋盯着屏幕,屏幕在她的注视下,再次亮了起来。 向长空:那后天呢? 徐恋:也没空 向长空: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徐恋:你约我的话我都没空。 向长空握着手机,抿直了嘴角。 徐恋:向长空,我们已经分手了 向长空的手指渐渐收紧,那种幻觉又来了。这次是大海,周围的空气似乎变成了海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脸上,而他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海面上垂死挣扎。 他急需抓住什么,他想抓住……她。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的虚拟键盘上按动,快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输入了什么。 向长空:那我可以再追求你一次吗? 徐恋安静地看着屏幕上这条消息,半晌才动了动手指。 徐恋:看我心情吧 周围的海水渐渐退去,向长空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点什么。 向长空没有追求过人,唯一的一次恋爱,还是徐恋主动的。他不知道追徐恋具体要怎么做,但他迫切地想见她一面。 他早晨像往常一样起来得很早,然后去厨房做了早饭。翁淑丽的房门还是紧闭,向长空没有去叫她,但仍是为了她准备了一份早饭。 中午,他带着好久没用过的保温桶,去星光百货找了徐恋,里面装的是他给徐恋做的午饭。 张果儿在一楼看店,看见向长空进来,她懵了一下。向长空朝她点了点头,问她:“你好,徐恋在吗?” 张果儿道:“老板出国采购去了,她没和你说吗?” 向长空愣了愣,她确实没和自己说。 张果儿见他不说话,又道:“她说三天后就回来。” 向长空回过神,跟她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他走到店外,拿出手机翻了翻徐恋的朋友圈,发现她真的在国外,上午还发过一个定位。向长空点开评论,想和她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点了个赞。 徐恋这次出来采购,行程很紧,她算是体会了一次代购的辛苦。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随便找了家店吃午饭,她靠着沙发拿出手机看了看。 她的微信上加了很多客户,平常发一条动态点赞留评的人不少。她点开消息提示,扫了一眼,看见了向长空的那个赞。 徐恋勾着嘴角笑了笑,把手机放了回去。 她在国外街头奔走了一天,向长空也在国内送了一天的外卖。晚上回家时,翁淑丽把他留的饭菜都吃了,不仅吃了,还把碗筷也洗了。 向长空愣了一下,走到客厅,发现翁淑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看着一本相册。 “mama。”向长空叫了她一声,走过去看着她手里的相册。 是他小时候的相册,上面有他和爸爸的合影。 翁淑丽没抬头,似在盯着照片出神。 照片上的向长空,眼神和小公园的男孩一样明亮,仿佛装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