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闻煜风这才眸色疏冷地侧回身走在前面,向着楼梯间的方向去了。 此时,赵子睿和李响也从教室里出来了,两人没犹豫地跟上。后面这些学生对视了几眼,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畏色,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 到了楼梯间,闻煜风的步伐一停。 他垂着右手转回身来,神色冰凉地望着众人。 “这么晚了,你们拉出这阵仗来,是准备做什么?” 和赵子睿并肩在前的李响咬着牙,眼神凶狠:“当然是给煜哥你报仇了!——三中那帮孙子,只敢做这种偷袭围堵的下作事,这次更是!不止叫了社会上的那些混子,还他妈敢动刀了——他们既然不知道规矩,我们就教教他规矩!” “对!” “响哥说得没错,是该给那帮孙子一个教训了!” …… 李响这番话说得后面跟着的学生都群情激愤,刚被闻煜风一个眼神压下去的势头,眼看着又要掀了起来。 闻煜风一声未发,只垂着眼站在那儿。黑色的碎发从他的额前滑了下来,遮住了凌厉清俊的眉眼。 这诡异的沉默终于让后知后觉的众人渐渐从脑子发热的冲动里回过神,他们的声音慢慢消了下去。有一个算一个,迟疑而面有惧色地看向斜倚着墙面一言不发的闻煜风。 等整个楼梯间里终于鸦雀无声,众人视线焦点处的男生缓慢地抬了眼。 漆黑的眸子里星芒微熠,薄薄的唇蓦地一挑,笑色冰凉。 “说啊。”男生的声线疏懒散漫,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带着微哑的回音。 他眼神极慢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了过去,“……怎么不继续了?” 像是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刀刃一点点贴近喉管的骇人,在这昏暗的楼梯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众人的心脏。 直到再没一个人敢抬头和自己对视,闻煜风才收回了视线。 他平复了下情绪。 “今天下午,那些人里面一多半是跟我一起进医院的,到现在也在医院里躺着。” 闻煜风话音一顿,“你们还想怎么个报仇法……给他们断手断脚?” “敢让煜哥你挨刀子,给他们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李响站在一旁嘟囔,压低了的目光里仍不散凶鹜的情绪。 “……” 闻煜风眼神一冷。 从李响这话里,他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男生的视线重新抬了起来,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到最后将那些与常不同的细节收入眼底,他的表情终于沉冷到了一个极致。 眼见着闻煜风身周的气压似乎越来越低,众人对视的目光都有些瑟瑟,楼梯间里的气氛更是绷成了一根弦,仿佛随时都能“铿”的一声彻底断开。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压里,李响终于承受不住了,他打破沉寂硬着头皮第一个迈出步去。 “煜哥,我——” 他的话音未落,凌厉的拳风扫空而来,近在咫尺那双满是凶戾的眼眸让李响忘了反抗,本能地把眼睛闭上了。 “砰”的一声闷响,李响都做好扑倒在地的准备了。 只不过好几秒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睁开了眼,往一边地上看去。 众人正七手八脚地去扶被一拳抡到地上的赵子睿。 李响面色涨得一红,他猛地转过去看向还攥着拳冷冰冰地站在那儿的闻煜风:“煜哥,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赵子睿根本就——” “闭嘴!” 闻煜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哑得厉害。 然后他眼风扫向地面上被众人渐渐扶了起来的赵子睿。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咳……” 赵子睿苦笑着揉了揉脸颊,站稳了身形,“没拦住李响和其他人,是我不对。” “你不是没拦住,你是没拦!” 闻煜风声音低沉得近乎可怖,他松了攥紧的拳,“我早就跟你说过,李响冲动,太容易犯错,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一定要看好他——你是怎么做的?!” 闻煜风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他们鼓鼓囊囊的口袋或是衣服夹层的位置停留时,那眼神就更是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最后一圈转过,他的落点到了李响的身上。 之前见赵子睿被闻煜风不留情面地抡到了地上,李响原本心里的煞气早就退了个八九分。此时再被闻煜风这样一看,他就更是心里不安地低了低脑袋。 闻煜风冷沉着眸色,抬腿走了过去。 到了李响面前,他停住,声音压下去—— “李响,我知道你瞧不起那些社会上的混子。” 闻煜风抬起左手,从李响护紧的裤子口袋里把那把被攥得紧紧的折叠刀撕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刀上一扫,再抬起时的眼神却比这刀刃都叫人心里发寒,像是两柄泛着冷光的枪锋将李响的心狠狠地钉在原地—— “可你今晚要是带着他们去找人玩命——那你跟那些浑不怕死烂命一条的,又有什么区别?” 闻煜风抓起了李响攥得紧紧的右手,单手将他的五指狠狠地掰开,然后将折叠刀重重地拍在他的手心。 “如果你以后就想做那样的渣滓,那趁早滚。” 闻煜风说着,骤然拧过身目光凶戾地扫视其他人,一字一句—— “你们也一样。” 说完,闻煜风再无他话,直接转身往回走。 行经赵子睿身旁的时候,他步伐一停,微抬了眼。 “疼?” 男生的声线低沉微哑,赵子睿回了神,迎上视线摇了摇头。 闻煜风似是想抬手拍拍赵子睿的肩,只是右手刚提了一寸,他的眉峰就蓦地一皱。 僵了片刻,闻煜风没再多说,提腿走出了楼梯间。 赵子睿转头,目光迟疑地追了上去。 “是我连累你了……” 李响走到他身旁,叹着气说道。 赵子睿被拉回了注意力,“这次没拦你还跟你一起犯病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挨一拳应该的。” “……” 李响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来。 到最后他才懊丧地揉了一把头发,“我就是压不下这口气去……真想叫那帮孙子也常常挨刀缝针的滋味。” 赵子睿沉默了片刻。 “煜哥说得没错,今晚我们不该去——至少不该拿着这些东西去。” “……” 李响心虚地把手里的折叠刀往口袋里收了收。 赵子睿没看他,只转头望向闻煜风离开的方向,“煜哥的意思你明白了?……这种事假如真沾上了,那这辈子都洗不脱。” “噢……” 李响颓丧着脑袋应声,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见赵子睿仍是看着那个方向,不由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赵子睿回头,皱着眉:“你记得煜哥哪只手打得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李响刚说到一半,脸色陡然变了。 他拔腿往那边跑:“卧槽!是右手!今天下午刚缝了针!” 赵子睿一把把人拉住。 李响急眼:“你拉我干什么!失血过多可是会出事的!” 赵子睿没好气地白他:“你以为煜哥跟你一个脑子么?……他刚刚既然没声张,就是要自己去处理,你还跟去干嘛?嫌今天触他霉头还不够??” “……” 李响被赵子睿训得没脾气,蔫头耷脑地退了回来。 ………… 秦晴是在六班所在楼层的洗手池前找到闻煜风的。 洗手池这边的灯坏掉了,只有楼外醺黄而静谧的灯光从窗户里洒了下来,披了站在池子前面身材修长的男孩一身薄薄的芒。 可即便灯光昏暗,秦晴站在长廊的拐角,依旧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张清俊面庞上皱得紧紧的好看的眉,和拉上了宽松的卫衣长袖之后,露出来的染着嫣红的血色的绷带。 那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秦晴以前以为自己素来是怕疼、也怕血的。 不只是怕在自己身上,同样也怕在别人身上看见。 可这会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支撑着她一直咬着牙攥着发白的指尖走了过去。 “……闻煜风。” 在这静谧的只有清浅的水声的夜里,闻煜风蓦然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细软而带着一些遮掩不住的惧意。 “……” 闻煜风的眸子里掠过懊恼的情绪。 兴许是痛觉麻痹了他的五感神经,他竟然对女孩儿的走近毫无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