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 你会发现,你还爱着我。 你会发现,那个人跟别人没有什么分别,在紫宸宫的染缸里久了都是一样利欲熏心的面目。 只有我记得你的过去,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阴谋、罪恶、背叛、伤害都无法抵消你我之间的羁绊。 再没有比这更牢固深刻的感情。 天真善良单纯明媚的灵魂那么多,只有我了解接纳你的一切。 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天生一对。 …… 血线在莹润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得触目惊心,从痛意里回神的帝王神情越发冰冷,线条狭长犀利的眼睛毫不所动的射向他:“国公府满门上下的尸骨还在阴山陪着逆王呢,你可是要见识什么叫挫骨扬灰?” “你在激怒我?”博源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会被软弱情绪左右的世家名士,即便剑术超群也只用来作风雅赏玩的技艺。现在的他向死而生,没有什么障碍能叫他动摇改变。 博源的手指轻慢的婆娑着姬清苍白紧抿的唇,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就和这个人一样。 “很害怕吗?想要求个了断?”博源的声音温柔又怜惜,像寒夜里寂寞的更漏声。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国公府里每一个人的名字,想起一个就在你的身上割一刀?还是把你对我做的事,原样不动也对你做一遍?陛下真美,那样艳色诱人的图,一针针刺在这样的皮肤上,一定很好看吧。”博源俯身在他的耳边吹一口气,“比龙袍更适合你。” 即便是这么可怕的话,这个人的神情依旧冷得不为所动。不知道是笃定他舍不得下手,还是真的无所谓。 博源的心微微有些悲哀,声音却不紧不慢的悠然:“这么冷淡的表情,是在诱惑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姬清眼中并无情绪看着他,骨子里透出的平静疏离,冷声道:“国公府既然敢参与谋逆,那就该有乱臣贼子下场的自觉。就像孤同室cao戈举刀相向的时候,就已想好成王败寇。你这仇,复得可笑也可敬。无论结果如何,孤无话可说。但你若胆敢借此胁迫辱及于孤,如何如何,孤都会叫你知道,何为万劫不复。” 博源一手横剑在他颈前,一手按在他的心口,用力到就像是想挖出他的心来。 华美至极的脸上扯出一抹故作放荡奢靡的笑意,眼神却冷漠决绝。隔着颈项的利刃,低头在他的唇上摩挲着咬下去:“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陛下还想怎么叫我万劫不复?我现在难道还有归途?” …… 靖荣从幽禁着徽之的殿墙跳进去,用不耐烦的语气掩饰他的不自在。 “半夜不睡又在玩棋子,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不能少费点脑子别搞什么阴谋诡计。” 徽之难掩意外,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你怎么来了?” 靖荣头疼:“玩什么弯弯绕绕,都说了走了就别回来了……找我来干什么?先说好,其他事都好说,我绝不会跟你一起背叛陛下。” 徽之怔了怔蹙起了眉:“我没有找你。” 靖荣愣住了:“不是你找人给我传得纸条?这是你的笔迹啊。” 徽之手里的棋子骤然滚落在棋盘上,激起一地的噪杂。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随即变作凛然:“快回去!陛下有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感觉有极其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 文珩又回望了一眼碧霄宫的方向,眼底走神更甚:“我知道紫宸宫里的一众侍读都被你笼络了去,但是前朝世家林立各自为政,以你的资历就算位列朝堂,没有陛下一力支持你也别想叫那些人听你的。此事过后再谈吧,天快亮了。” 月笙箫看着西斜的月色,眼底也略有隐忧疑虑,面上却平稳不动:“文大人今日既然心不在焉,此事就过后再谈。天色已亮,各宫都要醒了,与其分开走惹人疑虑,不如我与文大人一程,今日碧霄楼正是该在下当值。” 文珩看他一眼,不知他又是什么心思,收敛了神色走在前面,脚步不知不觉加快:“那你便等着吧,陛下醒来要好一阵子才肯见人。” …… “滚开!” 姬清别开头,凌厉的斜睨着放肆的博源。 博源的唇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色,面无表情的凝着他,呼吸低沉急促。 那剑横在两人中间,双方都在极力的挣扎压制中被割伤,到最后看来,竟然还是博源伤得重一些。 博源自嘲的笑了,神情更加阴郁。 到了这一步难道竟然还舍不得伤他?! 博源丢开剑,抓着那病弱单薄的手臂,微微用力,不知道是放纵还是压抑心底那股子想要折断的欲望。 “陛下小声一点,这么热情是想叫人进来看见吗?别忘了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真没想到,流传了许久的预言里的祸国妖孽确有其事,居然就是大周最为尊贵的陛下自己。你敢叫人看见吗?到时候谁都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扯下去,谁都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博源恶意的笑着,眼底却忽然有些湿意。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到这个人有可能被人这样摧毁,他的心就不可遏制的痛起来。 身体不正常的热度,想要撕毁他,侵略他,占有他,弄哭他的恶意,一点点冷却下来。 博源笑得更大声,嚣张狂妄,恶意满满,按着他的手把头抵在姬清的颈侧,却是为了遮掩因为一抽一抽的心痛,眼角滴落的泪意。 那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却极力咬牙维持着他云淡风轻的体面,没有流露出一丝的颤抖和心软。 “陛下是乖乖满足博源一次,换得恩怨两消,至此再不相见。还是拼着受我一剑,叫人都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 做了噩梦的笙歌,胡乱的披着衣服,穿着袜子就在冰凉的夜风里跑了出去。 什么都不会发生,只是噩梦而已。醒来以后,只需要感到庆幸。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安然无恙的姬清,想要抱紧他。 碧霄楼的格局围绕着正殿,看着很近的距离,却要绕一圈。 笙歌的心里越来越急,他应该更强硬坦然一点,坚持和姬清睡在一起的。 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梦里醒来却要穿过这重重冰冷的夜色,才能到他面前去抱住他。 …… 姬清冷淡疏离的眼底,并无一丝波动。 被他上一次当然也没什么,但是有一个人或许会很伤心。 而且,博源公子并不像他说得这么有契约精神,以他的性格,不但会上得人尽皆知,完事后,按照剧情还是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既然如此。大家就不要制造叫人浮想联翩的误会了。 姬清微微转头看向他,冷淡毫无情绪的脸上忽然笑了,就像冰天雪地骤然怒放的花树,一瞬间开到世界的天边。 “没有人能叫孤做选择。” 姬清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抓着唯一能勾到的剑刃,在利刃割到手指掌心的刺痛里,神色不动微末,瞬间震断剑柄,势不可挡的朝压在身上的博源挥去。 …… 碧霄楼安静极了,巡逻的守卫都有条不紊的换着行走的路线。 沉默的宫婢、侍从执着宫灯已然开始最早一班的工作。 只有陛下在的正殿,悄无声息,沉在一片暗色的帷幕里,被拱卫着,无人可靠近。 笙歌衣衫不整的突如其来,叫外围的守卫有些无措。 “笙歌公子,王上今夜已经招了人侍寝,您若要进去,还是等文大人禀告后吧。” 笙歌脸色骤然变白:“有人在里面?是谁?” “是博源公子。”侍卫的脸色有些泛红,想起博源公子站在门口,一副云雨之后的样子,命他们多叫几桶热水来候着。 笙歌只觉得梦里那种恐慌像是突然延伸到现实来:“谁叫他来的?不可能,让开!” 侍卫不敢认真阻挡,这个问题他们也回答不上来,他值守的时候,博源公子应该就已经在里面了,他们也没有看到文珩大人。 眼见炙手可热的笙歌公子妒恨交加就要强闯,首领不在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几息就叫笙歌跑了进去,他们没有诏令却是不能随意进入里面的,只得面面相觑。 …… 博源的身体立刻向后仰去,避开第一击,第二击却立刻横斜回扫。 在他不得不拉开距离的瞬间,姬清已经毫不犹豫的喊人。 第一个进来的却竟然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笙歌。 “出去,叫靖荣来!”姬清握着残剑的手不断的滴下血来,殿内满目狼藉,面上的神情却是冰冷平静的孤绝。 博源哈哈大笑再没有放手逼迫,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专注的望着他,就像一生最后一眼,所有极致复杂的爱恨生死都在里面。 外面纷纷攘攘的脚步声人声逐渐逼近,事已至此,一切都再无力挽回了。 白发灰瞳的姬清,穿着朱红单薄的寝衣,平静的等在那里,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早有准备,不闪不避,冰冷无情又高高在上。 笙歌没有退,他只看了执着另外半柄残剑的博源一眼,毫不在意的背对着他朝姬清跑去。 姬清的眼底忽然燃起一丝紧张,看向明显不正常的博源,在笙歌靠近的刹那就将他挡在身后。 剧情里没有,但姬清那一刻突然害怕博源会杀了笙歌。 过后他才想起,沈笙歌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一直到结局他都不会死的。 但姬清还是牢牢的抱住他,把他隔在身体之后。 笙歌脱下外袍,颤抖的手努力罩在姬清的身上头上,沉默的抱着姬清,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外面一切的目光。 姬清淡淡的笑了。 没有用的,有没人看见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一个极有说服力的人站出来证明,最好是甘愿为此而死。 闹得这么大的刺杀案,就是把进入过碧霄楼的所有人都灭口,这件事也会流传出去。 人们不在乎有没有看见,人们只要知道有人看见了就好。 从他喝下徽之递过来的毒酒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注定会被天下所知。 逃不掉的。 第91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6 就像是一幕默片, 无声无息。 灰蒙蒙的天, 群鸦的羽翅无声无息的掠过暮春时节的朝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