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你的温度好低,”笙歌慢慢反手回抱住他,清澈的眼眸盈着温暖的笑容,“你在发抖,很冷吗?”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男人微弱颤抖的声音,微不可闻,藏着一丝哭音。 笙歌的心就像被一只狸花猫抓了一把,酥酥麻麻的疼。 他想回应,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明目张胆偷走了别人的珍宝,而他不想还。 这个答案,徽之公子知道,沈笙歌是个小偷,用那张脸,偷走了他的爱情。 第80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 王上出宫祭天, 中途改道梅山行宫停留数日, 不久, 携手一位美少年回宫。 据说,王上宠幸甚重,特命其一同乘坐御撵; 据说,王上与其形影不离, 准许他常驻碧霄楼, 日夜相守,宠冠后宫; 据说,少年甚是貌美,自言为梅山司春东君,偶遇王上一见倾心, 特意化作凡身前来相会。是以,梅山的花才会一夜凋零; 据说, …… 据说, …… 书房内。 噌然剑鸣,桌几被斩断的声音! 男人压抑在喉咙, 妒恨难耐的痛苦愤怒。 “够了吗?还不够吗?” “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人解答, 无人可问。 …… 流言中心的沈笙歌,满心茫然。 回想起那迷怔了似得一幕,直到周围的人都跪下称“王上不可”。他才明白,这抱着自己的俊美的男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随即便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脱口而出的喜欢啊。 “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里?”这是唯一还保留着的神智, 叫他勉强还是自己。 然而他对自己说:“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好啊。”就像是早已迫不及待。 …… 好啊。 笙歌捂着眼睛,叹息出声,嘴角却露出似是无奈又是甘愿的笑容。 “陛下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又不愿见我?” 跟传闻中的芙蓉帐暖度春宵完全相反,王上将他安置在碧霄楼的后苑。那样近的距离,几乎是推开窗就可以遥望到正殿的灯火烛光。 然而,他已经三日都未见到王上了。 这是笙歌第一次品尝到寂寞的滋味。 他抚着琴身,竟半天无法拨动一根弦。 沈笙歌进入紫宸宫的第四天的早上,终于被宣召伴驾。 躺在寝帐中的男人,穿着式样简洁的常服,松白色被他的肌肤称得像旧旧的月光。 似是慵懒的不愿动一下,只从罗帐里伸出一只手来:“笙歌,来。” 那只手薄薄的修长,让人下意识就想捧在手心。 “王上。” 笙歌握着帝王分明刚出罗衾中拿出来,然而温度却凉凉的如同冷玉瓷器似的手。 那只手也握住他的,轻轻一扯,笙歌便顺势躺到他身边。 笙歌把他的手放进怀里:“陛下的温度一直这么冷。” 姬清闭着眼睛散漫轻飘的回他:“你来了,就不冷了。” “睡觉为什么也戴着面具?” “怕吓到你。” “怎么会?”笙歌只当这是帝王难得的小孩子一样的趣味游戏,笑着手指一点点的去摸那面具,就好像隔着这冰凉的金属,触到了这个人的脸。 “好累,陪孤睡一会儿。”比起累极了的声音,更像是久病初愈的虚弱。 笙歌有一丝疑惑不解,嘴上却放轻柔了:“好。” 他闻到了,这个寝殿发出来的,常久浸润在香料草药里的味道。 “孤一直在想你,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不能见你。不要生我的气……”梦呓一样的声音。 笙歌的眉宇像温软的春水化开,他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更亲密的挨近男人的身体。像抱着一个脆弱易碎又凉薄冰冷的瓷器,既想再亲近温暖一些,又怕稍微用力就碰碎了。 姬清没有说谎,他这三天都只是和文珩在一起,谁都没有见。 原因自然是,这段时间在外面露面,不断吃压制情丝毒性的药丸,一朝停下来,各种毒素的反噬和后遗症便一起来了。 心口的隐痛时不时的来一波,就像时时刻刻沉浸在被情人抛弃背叛的绝望里。 对姬清来说,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 奇妙的痛意和甜美交织一起,柔肠百转、肝肠寸断,对没有爱过任何人的姬清而言,实在是有趣极了的另类快感,他喜欢得不得了。 其他的病症就有些麻烦了。 比如跟躁狂症犯了似得,血液沸腾,嗜杀的冲动。满心满眼都是破坏、血腥、杀戮。 …… 文珩看着被锁在床上的人,穿着朱红的衣,尊贵俊美的脸上却满是狂乱的煞气,白发灰瞳,肌肤牛乳一般脆弱的白。倾国之色,此刻却只有令人畏惧恐怖的颤栗鬼魅,仿佛无间地狱里浴血杀伐而出的修罗。 灰瞳都像快要渗血一般,凶戾、残忍。然而眸中无神无觉,反而有一种天真怕人的美。 文珩没有一丝畏惧。 除了体表加倍呈现出来的异色,是因为情丝蛊毒被压制后,卷土重来的反噬。此刻折磨着这个年轻的暴君,血液沸腾里的暴戾杀意,全是因为从前他潜移默化熏染的香料导致的。 现在想要拔除,谈何容易? 即便在帝王中毒之后,他便鬼使神差的停了熏香。但近十年以来的引导纵容,熏香的刺激早已和帝王成长中的性情融为一体。他早已从骨子里就沉浸在这种凶戾暴虐的情绪释放中,不可能再改变了。 文珩也,不希望他改变。 这是他培养出来的小怪物,极致的果决狠厉,又美又凶。只有这样的强大孤独,高高在上,永不可亲,才该匹配这个人的美。 否则,就要被人夺了去。 “杀,杀了他们!文珩,放开,孤要杀了他们!啊啊——” “好难受,烧起来了,血,到处是血!全部是血!” 文珩走过去,从正面抱住他的君主,手指抓住那被柔软的丝绸棉布包裹缠绕的手腕,即便这样小心,也因为挣扎愤怒的动作磨得微微发红。 心疼的婆娑了一下,文珩的手按着这,因为病弱连暴戾都显得力不从心的帝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陛下这么痛苦,想要发泄的话,就咬阿珩吧。阿珩的血给你,多用力咬都没关系的。真的,一点也不痛。” 帝王的牙关咬得咯吱的响,极其的痛苦隐忍,鼻息似哭非哭的哽咽。但除了把头靠在文珩的颈窝,汲取力量似得磨蹭,他并没有张开嘴。 文珩的眼里一片暗沉的宁静,死水寒夜一样冷凝,却又盛着隽永无言的温柔。 他闭上眼睛,喉咙压抑的滚动了一下,叹息似得,眼角滚落下泪来。 “怎么办呢?” 像是再问,这么痛要怎么办才好?又像是在无可奈何,他的主君并不肯听从他的意思咬他,该如何是好? 也像是在问,这横亘着国仇恩怨的背叛,此刻感同身受的痛苦,交织心中的爱意眷恋,要他如何对待怀抱着的帝王? 这痛苦纠结的绳网中,汲取着彼此温度的依恋,错觉仿佛是靠在情人肩头的交颈缠绵。 文珩闭上眼睛,沉溺在这片刻的虚幻里,更用力的一点点抱紧他。 姬清空洞的眼睛望着远处放空,血液里火烧火燎的暴戾杀意,对他而言极其陌生,也算是一种有趣的体验和能量。 他放纵沉浸的感受着这股独特的情绪感受,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根据世界意志给他的剧情指示,这种状况出现后,还真的是要饮血的。 姬清,非常讨厌人血。 为之奈何呀? 既然如此,当然是走一波剧情的好。 姬清慢慢收回一点理智,推开文珩,压抑不稳的气息对他说:“找一个侍君过来。” 文珩的眼皮跳了一下,一瞬间的锐利。 这个时候的你,难道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吗?你还想给谁看? 突如其来的冷意,叫他问出了,这个身份本不该说的话:“找来做什么?” “他们让孤这么痛苦,孤就要加倍叫他们难受。” 文珩沉默了一瞬,极力放松了身体:“是。” 被选中的,都是在帝王上位过程中,谋逆罪责最为重大的公卿重臣之后。 重新戴上面具,强忍不适的帝王,是不可能亲自折磨人的。 这暴戾的君王喜好杀戮,却似乎一点也不热衷血腥,连折磨人都是选择一种更为迟缓优雅,却也更为残忍恶意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