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我们晚上肯定不能出去了，”晓玉杏眼灵活的转了转，低笑：“希望晚上的天气冷一点，冻死那些坏心眼的人。” 晓莲用力的点头，随即看了看四周，见偶尔有丫鬟婆子经过，笑着道：“既然讨人厌的家伙走了，我就可以继续逛园子了。” “对，逛完了园子和圆圆说一声，让她留意着点二房的动静。” 圆圆是辰时中来到大厨房边上的小客厅，让如意去招呼大家过来，自己坐在当中的椅子上，看着人一个个进来。 这里有四个厨子都是四十多岁的汉子，打下手，洗菜，扫火的有六个婆子和四个小丫鬟，还有两个采买的汉子，一共十六个人。 他们进来都很规矩的低头请安：“见过世子妃。” 圆圆见他们都低着头，温和的道：“大家不用客气，我昨儿看了一下账本，就发现大家有点疏忽； 就像是账本上记着采买了五十斤豆腐，五十斤豆腐皮，还有五十斤豆腐干，还有五十斤rou，二十斤鱼，别的土豆什么的就不说了，可是我就是奇怪，那天是不是家里办豆腐宴，厨房里这就和豆腐去做对。” 两个才采买的汉子没想到这世子妃的眼这么尖，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哪怕正月的天还很冷，可是那冷汗却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大家都没想到这世子妃第一天就拿采买的开刀，难免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好吧，他们也嫉妒眼红那两个才买的，大家都知道采买的油水足。 圆圆看着大家的神色，修长的手指勾起敲了敲桌子，凤眼犀利的看着他们道：“最奇怪的是这么多东西都没剩下，第二天采买的就变得很正常了，五十斤豆腐干，和别的荤菜蔬菜。” 大家都低下头，这有多的，他们大家都带回去了，怎么可能留到第二天呢？ “我现在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从今儿起，账目给我记清楚了，要是再有这样的糊涂账，我就只好动手了。” 说到这里，圆圆的神色一凛，如果说她先前是温和可亲，现在微微上挑的凤眼，美的凌厉逼人。 她凤眼清凌凌的看着他们，那双清透的眼，像是薄雾笼罩着青山，让人不知深浅，浑身却带着一股林立的气势，一字一句就像落到他们的心里去：“要是被我发现动了什么手脚，那就打一顿卖到矿山上去，到时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大家心里都一颤，觉得这世子妃好生厉害，齐齐的应了一声，心里琢磨要不要弄点什么乱子出来。 反正就算扣了月钱，想必二夫人听到了，心里头高兴，还会多赏他们一点，却可以让世子妃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全都熄灭了。 圆圆却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幽幽的叹了口气，悦耳的声音里带着威胁：“要是出现开饭不准时，或者是米饭夹生，还是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才幽幽的道：“要是米饭夹生，谁煮的谁就给我吃完为止，免得浪费，大家说是不是？” 这下大家都瞬身一哆嗦，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这世子妃的法子太狠，这是想把人活活撑死。 威风够了，自然要安抚一二。 圆圆看着他们笑了笑，大家听到瞬间浑身都紧绷起来，不知道这世子妃后面还会说什么狠毒的法子收拾他们。 圆圆却幽幽道：“民以食为天，要是大家做的好，我也会给大家赏，就看大家是想走还是想留；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账我就都不管了，从今儿起，重新记账。” 听到她这句话，两个采买的就弯腰深深的一揖，感激又庆幸的道：“是，多谢世子妃，小的必定痛改前非。” 其实他们也想说自己差点就是六月飞雪的窦娥冤，毕竟二夫人也不是傻的，他们要是没有二夫人身边的人的示意，怎么敢做这样的手脚，最后一个闹不好，黑锅就是他们来背。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圆圆含笑的开口：“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是没有，那以后我隔一天过来，应该就是辰时中这个时辰，要是有什么事，你们也只管去芝兰斋寻我就是。” 大家都齐齐应下，比进来的时候，都恭敬多了。 圆圆黑白分明的凤眼滴溜溜的看了看他们，确定没有人想要挑衅自己，就起身往外走：“好了，你们忙。” 大家都弯着腰，眼睛却看着世子妃的背影。 俏丽的飞仙髻上斜插着一支通体透亮的翡翠钗，一身淡绿裙袄束着一指宽的缎面腰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关看背影，是个柔软美丽的姑娘，可是谁又能想到她气势十足，一早上就捉到了他们的把柄。 有两个婆子的眼神格外的慌张，走出门就借着去净房的借口，两人咬了一下耳朵，其中的一个人就一溜烟的跑向了二房的院子。 圆圆回到芝兰斋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如意就从外面快步进来，兴奋的道：“世子妃，有一个婆子往二房去了，要不要把她带过来？” “不用，不用，”圆圆看着丫鬟们都比自己激动的样子，不由好笑：“就算带过来也没用，我们难不成还能不让厨房里的人和二房来往吗？下次留意着她点就好了。” 对于今儿这事，葛嬷嬷也觉得自己的主子处置的很好，不仅将了二房一军，却又不继续追查下去，显得她大气又懂事体贴。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知道，微微一思量，就知道这种事肯定是二夫人掺合了，要不，这当家夫人也太蠢了点。 二房里，楚二夫人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气的发抖，把手里的白瓷骨玉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气的破口大骂：“这死丫头，竟然敢和我对上，竟然敢挑我的刺，查出我的亏空，真是该死。” 想到这件事要是被婆婆知道，自己这又是要被嫌弃，可是自己真的也不想的，要不是她捏着大部分的东西不松手，自己何至于连这么点银子也要贪。 现在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把那两个采买的卖了，把这一切都推到他们的头上去？ 毕竟她留着他们，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们能够让自己脱罪，而且他们是老夫人安排的人，要是真的闹出来，老夫人的脸上也不好看。 她仔细的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该去婆婆那边陪个不是，一切都要等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进门，这样就不用怕大房耀武扬威了，因为大房绝对生不出孩子。 等有机会，要请太医在老夫人的面前说一说世子妃的子嗣艰难，毕竟这也是真的，这样，老夫人就没有精力来管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29 谁家都有糟心事 对于圆圆第一天管事，楚老夫人私下也很关注，听了那边婆子的后话，挥手示意婆子离开，自己忍不住长叹一声。 李嬷嬷很明白她的心思，反而好奇的问：“主子，您觉得这是世子妃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世子妃身边的人点拨的？” “大致应该是圆圆自己琢磨出来的，那葛嬷嬷或许会在边上提点一二。” 楚老夫人说完，还是忍不住叹息：“老二媳妇这几年确实有点过了，可是也是为了孩子们，毕竟这嫡庶加起来七个孩子，还有肚子里一个没出来。” 李嬷嬷知道她这是自己为二夫人找借口，笑了笑：“谁家都有点糟心事，再者世子妃都说了既往不咎。” 楚老夫人也点头，笑着摇头：“我先前还担心这孩子，看着就一团孩子气，这要是不能服众怎么办、没想到听着这气势倒是挺足的。” 谁家都有点糊涂账，要是真的为了这点银子不依不饶的，那反而就是圆圆的不是了；可是她现在指出了弊端所在，却没有追究下去，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李嬷嬷温声劝：“就算世子妃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有您在，可以手把手的教。” 她觉得世子妃这一步棋走的真的不错，要是把二夫人从自家庄子上送来的菜蔬什么的，也用银子买的事情说出来，虽然知道那些银子进了二夫人的荷包，可是却显得世子妃不依不饶。 楚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去和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今儿不出门了，让她自己带着明尧去乔家吧？” “是。” 楚老夫人这是明摆着告诉周氏，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现在不乐意和你出去了。 当然，这也算是告诉圆圆，这件事我知道了，本来要和周氏出门做客，现在我不去陪她见亲家。 不仅是朝廷上，就连府里也需要平衡之道。 其实忠勇伯府最主要的就是卖茶叶和茶楼的进账，每年都能有一万两左右银子的纯利润，可是都被老夫人自己捏在手心里。 还有一家粮铺，每年的几千两利润都是够府里平常的开销，另外还有两个庄子，每年的米面，各种蔬菜瓜果什么的都不用买，还能有剩余，可以得到一些银子；两家租出去开饭馆的铺子，每年每家都有一千多两的租金贴补家里。 再者周氏自己的陪嫁也有一个香料小铺子，现在也把边上的铺子都买下，每年的利润也很可观。 楚老夫人自然明白周氏管家有点猫腻，可是那些小头她也不在意。 芝兰斋里，圆圆和楚明睿在花厅里说起厨房里的事情后。 楚明睿亲自给她倒了杯冰糖菊花茶，很是赞赏的道：“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里还要好。 大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偏偏又长年不在京城，都是二房在边上陪着，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可是一件件的事情多了，也会对他们一点点的失望了。” 虽然他平时不像楚明尧那样在祖母的面前甜言蜜语不断，可是他的心里是真的希望祖母能长命百岁，不要经历太多的伤心失望。 对于女人来说，年轻的时候渴望白头偕老，期待能得到夫君的尊重和宠爱；等到有了子女，却更指望自己的儿女能有出息。 楚老夫人只有两子，现在长子已经没了，二子是她唯一的儿。 楚明睿也怕自己和二叔敌对的那一刻，最伤心的就是祖母了，只盼着祖母能一点点的明白他们的为人，免得到时候大受打击。 圆圆接过茶喝了一口，眯起眼睛感受菊花的清香，随即很无奈的道：“我喝花茶不喜欢加冰糖，是哪个丫鬟又忘了？” 楚明睿的嘴角抽了抽，眼神幽怨的瞪了她一眼，都不想告诉她是自己给她泡的茶了。 圆圆看见他这神色，瞬间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赶紧又喝了两口，凤眼含笑的看着他：“主要是我怕胖，可是偶尔喝点甜的也没事，特别是你给我泡的，哪怕是盐的我都喜欢喝。” 楚明睿被她这话逗笑了：“我明儿想出去一趟，就说陪着你们上街买点首饰。” “你应该去请太医复诊了吧？”圆圆担忧的看着他：“在我眼里，什么都没有你的小命重要。” 楚明睿心里一甜，正感动的时候，就见圆圆好奇的问：“你那开一个八宝楼需要很多银子吧？谁私下贴补给你的？” 他轻笑一笑：“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娘留下的嫁妆都给你做了聘礼，另外给你的那几万两银票和八宝楼，都是我师父给我的。” 圆圆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问：“难道现在和尚都这么豪富，你师父有几个徒弟，还收不收弟子？” 这还叫什么无为大师，这简直就是隐形门的富豪啊，要是他还收弟子，自己也愿意去做个挂名弟子，就算不收女的，自己也可以让哥哥去。 楚明睿看着她亮晶晶的凤眼，打破她的幻想：“我只有四个师兄，我就是师父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你别做梦了。” 圆圆沮丧的叹息一声：“没事，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强求，反正我也不习惯吃素，就是没料到你师父万金散尽不眨眼，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有没看见过我师父，”楚明睿觉得自己的媳妇真的太笨了，怎么就会觉得和尚没银子，只能对她普及一下：“普济寺边上的田地山头果树粮食什么的都是寺庙里的收入，而且寺庙不用交税，再者普济寺的素菜很有名，就是各种珍贵的猴头菇，羊肚菇，松茸，rou塔菇什么的，绝对是美味至极。” 听到这么多好吃的，圆圆觉得自己快哭了，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希望下辈子自己能投个好胎。 偏偏楚明睿怕媳妇觉得自家师父贪污了，赶紧解释：“皇上也是个大方的，先前赏了我师父不少金银；不过我师父对于身外之物不感兴趣，好在我四师兄又善于理财，我们这些师兄弟都分到了不少东西。” 圆圆心里暗搓搓的在想他现在养着一帮人，肯定还要不少银子，看来他的私房还不少，而且八宝楼盈利也不错，看来自己也可以考虑再开个铺子了。 她正要开口，就听见晓玉带着点急促的声音在外想起：“圆圆，我可以进来吗？” “自然可以，”圆圆赶紧坐好，心里还琢磨她们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看见自己和明睿靠的太近了，要不也不会这么小心。 最重要的楚明睿现在内力全失，也没有以往的耳聪目明。 晓玉她们很快就进来，先问了圆圆管事顺不顺利，在把楚明尧的事说了一遍。 圆圆听了微微皱眉，很是不屑的道：“他也实在太过分了，碗里的还没吃到，就惦记着锅里的了。” 随即看着他们，露出个狡黠的坏笑：“这件事怎么也要给他一个教训才好，免得他出来恶心人。” “二姐你赶紧说说，你想到了什么主意？”晓莲期待的看着她，她心里也不喜欢楚家二公子缠着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轻浮的就像自己是一件物品，而不是像阮家三公子那样，目光正直。 圆圆看着楚明睿笑了笑：“于家二公子不是狐朋狗友最多吗？” 楚明睿挑眉看着她，微一沉吟，才摇头拒绝，又怕她们误会自己，开口道：“他们现在动不得，因为先前的事，皇上那边的暗卫很留意二房，想知道二房到底是三皇子的人，还是护国公府的人，要是让暗卫看到我和于家来往太甚，就不好了。” 晓莲赶紧点头，很是诚恳的道：“姐夫说的对，我们这些不过是小矛盾，还是大事要紧。” 圆圆也觉得内疚，自己实在想的不够周全，见晓玉她们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笑着打圆场：“其实，我们不动声色的让他白忙一场，让他自己憋屈着吧。” 凤眼灼灼的看着晓玉和晓莲，不容拒绝的道：“我先让如意指点你们一些出门的规矩和礼仪，还有你们也没有机会再去外面溜达了，给我多看书写字，等到如意觉得没什么可以教你们了，就跟着葛嬷嬷学规矩。” 晓玉瞬间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勉强的笑了笑：“这个，你们都挺忙的，要不我们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