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当他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疏远了她，她只该是他的meimei，以后会有别的男人接替他保护她。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该退出父兄的角色了，适当给两人一些空间，来适应新的关系。 其实最近出的这些事，赵云琛也曾怀疑到赵晴柔的头上，只是心中有个声音抵制他去深入调查，因为一旦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两个，真的就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他不是赵辰玉的亲生儿子，其实这件事，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怀疑了。因为赵家人对于他和赵文琛的态度是不同的，或许一开始他还能把那些反常归结于他是长子，长兄的原因上。 世人对于长子要求都是普遍的高，长子的责任素来比其他兄弟姐妹们重。但渐渐的，这个理由也没法说服他了！他响起了当初老夫人在得知赵辰玉战死的消息时，劝解赵夫人的话，她说，让赵夫人给赵辰玉留个根！ 一开始赵云琛还觉得奇怪，后来，直到祁王战败，他告诉他说，“你会后悔的！” 后来赵云琛就暗暗的调查了一番，而后他便得知了他的身世，这尴尬的，不一般的身世！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完全的崩塌了，但他没敢容许自己颓废，因为他现在并非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他是赵家的顶梁柱，亦是大鸿的脊梁，哪怕最终得知他并非大鸿的人，但他生于斯长于斯，二十多年来，大鸿的一切已经烙进了他的骨血，这些刻在灵魂上的东西与血脉无关。 他知道他的身世迟早会被人揭露，届时那些称颂过他，敬仰过他，甚至依仗过他的人不会再记得他为大鸿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他们只会把他当作是北宛派来的jian细，届时他在大鸿便是过街的老鼠。 这些倒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收养他二十多年的赵家，他们必将受到牵连，甚至当今圣上一怒之下会灭了他们满门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他不能牵连赵家，唯一能保赵家安宁的，就是世上再无赵云琛此人。他若是死在沙场上，为了安抚赵家，昭显皇恩，当今圣上只会褒奖赵家。 即便是他对于赵云琛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人已经死了，他便不可能再继续追究下去。毕竟赵家祖上三代忠烈，皆为国捐躯，他不可能再为了那些毫无依据的传言来为难赵家。 思绪回转间，赵云琛看了眼还蜷缩在地上痛哭的赵晴柔，深深的叹了口气。 “从前你做过的那些事，我便不与你追究了。”赵云琛冷冷道，“但是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兄妹的情谊算是走到了尽头。小柔，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赵云琛转身边走，但他刚走出一步，双腿便被赵晴柔给紧紧的抱住了。她脸上涕泪横流，哭的凄惨又狼狈，她望着他，眼中交杂着乞求和绝望。 “大哥……求求你，别不要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赵晴柔哭的撕心裂肺，毫无往日里的温柔贤淑的模样，“大哥，你别不要我，小柔好怕……别离开小柔……” 赵云琛望着她，不忍直视的转过脸去。十几年的相处，若是没有感情是骗人的，但他对她的感情不同于她的，她的感情已经扭曲变质了，她的执念让她整个人都已经面目全非。 他不想放弃她，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她，断了她的念想，这样对于彼此来说，才是唯一的救赎。 “小柔，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也不想给你。”赵云琛冷冷道，“所以，别闹了。” “我不！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了！”赵晴柔闻言，挣扎着扑向前紧紧的将他抱住，“我只要能留在大哥的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好，求求你了大哥！” 赵云琛没有松口，赵晴柔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退后一步，拼命的给他磕头。在得知他不要她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都不重要了！她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无论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愿意。 赵晴柔磕头很卖力，等赵云琛去阻止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经带上了一块硕大的红痕，那红痕底下透出丝丝血迹，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扎眼。 “小柔，别这样！”赵云琛疲惫且无奈的扶住她，赵晴柔顾不得其他，忽然就八爪鱼似的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拥住他。 “大哥……别不要我，别抛下我……”赵晴柔的嗓子都已经哭哑了，好似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一般，一直不停的重复着，乞求着。 但无论她如何哭诉乞求，赵云琛都不曾松口。她知道，他终究会离开她，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不要她了！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害怕的全身都开始颤抖，整颗心都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恐惧。 如果他不要她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就会永远记着她了？是不是就不会抛下他了？ 这个求死的想法如一把杂草在赵晴柔的心底疯速的蔓延，她微微推开赵云琛，看着他那一双冷然的没什么表情的眼睛，忽然凄然的一笑。 赵云琛被她笑的心底发毛，却见赵晴柔忽然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对着他扯出了一抹惯常的温柔的微笑，娇声道：“大哥，你看我美吗？” 赵云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赵晴柔此刻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一般。 “大哥，请你一定要记住小柔最美的样子。”赵晴柔凄然笑道，“小柔在你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说着，赵晴柔便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伴随着她的动作，湖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赵云琛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片波动的湖水，转身离开了此处。 其实他可以在她寻死之前出手救下她，但这只会给她虚妄的希望，以后她会用更多的这种自残的方法来逼迫他就范。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打算抛弃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断绝了她的念想，他要让她知道，她的死活他并不在乎，便是以后她再想寻死，那也只是自讨苦吃，毫无成效的做法。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不管她，在他离开之后，他的暗卫会去救她上来，届时他会让她以为，只是赵府路过的下人救了她而已。如此，她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才会真正的烟消云散。 事实上，他的这个做法真的凑效了。赵晴柔从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整日里闷在房间里不爱与人交流，不哭不笑也不闹腾，安静的几乎毫无存在感。 关于那日发生了何事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提起来，苏菀菀去看过她几次，却被她那阴森森的眼神给吓得不轻，此后她便不再往赵晴柔身边凑了。 老夫人多少能猜到其中的关节，她也去提点甚至劝慰过赵晴柔几次，只是收效甚微，后来索性她也不再管她了。现在是多事之秋，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个孙女心中的那点儿女之事。 由于上次的乞丐冲撞西疆贵客事件，碍于面子，当今圣上便下令驱逐在京城的所有的乞丐和流民，一时间，京城之中，半是叫好，半是哀嚎。 对于驱逐乞丐这件事，赵云琛也出了不少的力，他想着借此机会把混入大鸿的那些北宛jian细一并驱逐出去。 他试着探过赵晴柔的口风，询问那些和她联络过的北宛人的具体情况，可她却对此闭口不言，他又不可能把那些审讯犯人的手段用到她的身上。所以此事只能作罢！他便派人从别处寻找突破口。 当天晚上的时候，赵云琛便回去了，林羽璃正好也没有什么睡意，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思考人生的时候，忽然窗户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她一惊，循声望去，去猛然间和越窗而入的赵云琛四目相对。 赵云琛，“……” 林羽璃，“……” 大哥，你就不能有点正常人的出现方式么？搞的跟偷情似的。林羽璃心底吐槽道。 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还是赵云琛率先打破了沉默，淡笑道：“阿璃，还没睡呢？” “你确定这是你的地盘？”林羽璃忍不住揶揄道。 “我只是怕开门声会惊扰了你休息。”赵云琛说着，快步走了过来，脱掉外衣爬上了床，“怎么还没睡？” “不困，睡不着！”林羽璃往里让了让，给他腾出地方。 “为什么不困？白日里去了那么多地方，不累吗？”赵云琛一边轻笑着，一边伸手捋着她的长发。 林羽璃也只是微微一僵，便已释然。反正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凭他的能力，知道了也不算奇怪。 “我派人跟着你，只是为了保护你。”赵云琛淡声道，“至于你具体和夏子恒谈论了什么，我并不知情。” “哦……”林羽璃瞥了他一眼，“我其实跟他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你的身世。” “你知道了也好，反正原本不久之后我也想要跟你说的。”赵云琛道，“京城已经不太平了，有机会就离开京城吧！或者去西疆也好，总之，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林羽璃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你有什么主意告诉我一声，我就算帮不上你的忙，也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只是你别瞒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怪发慌的！” 赵云琛笑了笑，缓声道：“是有点事要瞒着你，我在离开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抹去林羽璃的存在。你现在既然已经成功的转到了暗处，那就趁早从这淌浑水里脱身吧！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危险，我……” “所以你就打算抛弃我？”林羽璃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瞪着赵云琛冷然道，“你这叫始乱终弃，你知道吗？” 赵云琛不由失笑，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等我安定下来之后，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切，找回来？你是我什么人啊，说找回来就找回来吗？”林羽璃冷嗤道，“而且要等多久才去找我呢？十年？二十年？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等着你呢！万一我找个好人就嫁了呢？我……” 她话未说完，双唇便猛然被他攫住，他把她困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似的，惩罚一般的抽空了她的神志…… 等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满世界都是星星。 “还敢不敢说这种浑话了？嗯？”赵云琛的声音里依然带着威胁的味道。 林羽璃抬眸瞪了他一眼，而后抬头对着他的下唇，狠狠的咬上了一口，直到唇齿间传来了血腥气，她这才松口，冷冷道：“还敢不敢说那种浑话了？” 赵云琛望着她，忽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林羽璃也不由被他逗笑了。两人笑了好一会儿，忽然赵云琛猛然抱住她，长叹了一口气道：“阿璃，我该拿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我既然已经是夫妻了，那自然该同患难，共进退的。”林羽璃的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决，“你总觉得我吃不了苦头，把我当个娇花似的护在身后。但你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我爱你，所以愿意和你并肩作战，不管前路是不是布满荆棘，只要有你，我甘之如饴。” 赵云琛久久没有说话，林羽璃心里没底，想到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内心剖白竟然如泥牛入海似的没了回音。她顿时觉得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喂，好歹吱个声啊你！” 从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着一个男人说出“我爱你”这三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字来，可是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既然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反正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赵云琛一直不见回应，这特么就尴尬了！ 好在，趴在他身上的赵云琛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底满满都是笑意，他一眨不眨的望着林羽璃，语气戏谑又不失认真的道：“阿璃，你说你爱我，口说无凭，让我看看，你是如何爱我的……” 说着，他便倾身再次吻住了林羽璃的唇…… 林羽璃无语的想道，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就得到了这种回应？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向自己表白，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夜已过半，林羽璃筋疲力尽的躺在赵云琛的怀里，脑子里完全腾不出地方来思考之前的问题了。她此刻只想接受周公的召唤沉入梦乡之中…… 次日醒来的时候，赵云琛已经离开了，林羽璃坐在空荡荡的床上有片刻的茫然。最终他也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这家伙，转移话题的手段也是没谁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楚，林羽璃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镜子前梳头的空当，她又想起了紫莹那丫头。 好些天没见紫莹了，她昨晚上色令智昏也忘了问一问他把紫莹给安排到哪里去了。算了，有机会再问一问吧！ 她这衣柜里准备的都是些男装，好在男子的发髻比女子的简单，她勉强的也能梳的可以入眼。 待一切收拾好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脖子上有几个显眼的红痕盖不住。她平时也不喜欢化妆，想找点粉盖一盖都不成。林羽璃咬了咬牙，心里把赵云琛好一顿骂，这才无奈的对着镜子拉了拉衣领，硬着头皮，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刘婶便笑盈盈的和她打了招呼，而后又急匆匆的去了厨房，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夫人，将军临走前吩咐过的，让你务必喝了这碗药。”刘婶看着她，眼神中透出几分为难来。 她知道这是避子的汤药，说实话，一个男人每次完事后让自己的女人喝避子汤，这其实跟甩她一耳光没什么区别了。她挺担心林羽璃会拒绝，会发飙什么的，届时她一个下人只会两头为难。 但没想到，林羽璃接过药碗，没用她多说什么，她便一饮而尽了，干脆利落的就跟喝了口水似的。 从一接过来，林羽璃就知道这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她的心底倒是没什么波动，现在是暴风雨的前夕，的确不是怀孕生子的好时机。没法给孩子个安稳的环境，何必生他下来受苦？ 更何况，她说过，她想要和赵云琛共进退，若是带上了孩子，那么她们便会成了拖累，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会痛快的喝下这碗药。 第一百九十六章 紫莹要被处死了 喝完之后，她把碗递给了刘婶，浅笑道：“刘婶，将军去哪你知道吗？” 她其实也算是没话找话，也就是这么随口一提，不抱着她会回答自己的希望。但不曾想刘婶却道：“将军他一早就出发了！刚才全城的百姓还去送行了呢！” “出发了？”林羽璃的心“咯噔”一下，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上了颤音，“去哪了？” 最近也没听说哪里有战争，为什么好好的赵云琛会忽然出发呢？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将军，随军出征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得知他离开的那一刻，林羽璃的心中还是漫上了nongnong的不舍。 “夫人您不用担心，将军只是去送西疆使团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刘婶笑道。 “哦……”林羽璃恍恍惚惚的朝她笑了笑，赵云琛这忽然的不告而别，倒把她的心思都给搅乱了，她现在很想骑着马追上去。可即便追上去又如何？说声再见再回来吗？说不定不等她靠近就被人当成劫道的给扎成刺猬了！ 刘婶看她神情不太对劲，遂忍不住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回房躺着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找个郎中来看看？” 林羽璃挥了挥手，没什么精神的道：“没事，我先出去走走，散散心。” “散心！可是夫人您别去菜市口那里了，今天那里有个要犯准备砍头。您身体不太好，别被那血气给冲着了。”刘婶忍不住提醒道。 “谁啊？”林羽璃随口道。 “不知道，听说是个丫鬟，好像说是她联合盗贼害死了宣和郡主什么的，听说可能要凌迟呢！”刘婶唏嘘道，“太后娘娘亲自下的令……” “你说什么？”林羽璃忽然瞪大了眼睛，猛然抓住刘婶的手臂，厉声道，“你说什么？” “就……就是……有个丫鬟……凌……凌迟啊！”刘婶不明所以的望着她，被她这宛若癫狂的神情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