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飞坦也很清楚。

    快步走到塞斯利亚面前，克雷格一把拉住还在拼尽全力救飞坦的塞斯利亚，将她拽向自己，道：“够了！你救不了他的，他已经没救了！！”

    塞斯利亚怔怔地看着克雷格，看着眼前这个人，顿了两秒，一把抓住他双臂，急切道：“克雷格，克雷格你能救他的，对不对？你能救他的！！”

    克雷格摇摇头，道：“我救不了他，米尔，谁也救不了他的。”这是他注定要接受的命运，也是旅团的命运。

    一个多月前，塞斯利亚间接改变了侠客和玛奇的命运，从而也改变了飞坦的命运。本来，飞坦是不会死的。可旅团必须死去那么几个人，被西索杀死，这是必要的幻影旅团未来的走向轨迹。

    侠客活了，玛奇也安然无事，那么旅团中总要有人替代他们俩被改变的命运。

    “不会的……”放开克雷格，塞斯利亚想使用自己的力量继续救飞坦。在这个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却还没有彻底死亡的飞坦缓缓开口了。“利亚。”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暗哑。

    塞斯利亚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目光也有些呆滞。

    飞坦慢慢坐了起来，就算身体已一点点冰凉，就算四肢已无力，可他还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坐了起来。喘了一口气，他伸手一把拉住塞斯利亚的手，阐述着一个塞斯利亚不愿面对的事实，道：“我要死了。”

    这四个字，很简单的四个字，却将塞斯利亚整个人都击溃了。

    她拼命摇头，挣开飞坦的手，两手往前一伸，一起按上飞坦胸口上的破洞，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堵住他胸口处还在不断流出的血。“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说着，她盯着飞坦的眼睛，嘶哑地叫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叫你对上西索，为什么还要去接受他的挑战？？他是疯子，你知道吗？他会杀了你，你知道吗？？为什么还要答应他来到这里决斗？！”这是塞斯利亚永远都不会懂飞坦的地方，或许这世上有很多女孩都不大懂男人的想法吧。

    世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男人心何尝不是海底针呢？

    飞坦没有说话，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实际上，飞坦也没有多少力气去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他需要积攒力气，在死亡即将来临前，多点时间看看她。

    塞斯利亚拼命按着那伤口，可血还是在流，从胸口处流出，直至落到地上。他的伤口就像一口堵不住眼的泉水。“不，不要这样……”这是塞斯利亚从未有过的脆弱。在面对自己所珍爱，却无法救的人面前，所展示的脆弱和崩溃。“你告诉我，飞坦先生，我怎么救你？我怎么救你啊！！”她的双手在施力，这样的挤压方式，其实是会压痛飞坦的，可飞坦对痛楚早就麻木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抬起手，一把握住塞斯利亚的手腕，飞坦淡淡道：“别按了，没用的。”面对自己的死亡，飞坦冷静到不可思议，就好像胸前的伤口不是他的一样。“利亚，别费劲了，让我抱抱你吧。”

    按压的双手微微颤抖，塞斯利亚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飞坦将她抱住，一手搂着她，一手则握着她的一只手，轻轻道：“刚才，我其实是想连你一起杀的，这样就算我死了，你也只能是我的。可看到你那么拼命想要救我的样子，我忽然就不想杀你了。利亚，活着，永远想着我这个人吧。”

    塞斯利亚就靠在他胸前，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很快就被血水浸湿，而他胸腔里那颗强劲的心脏在此刻跳得无比虚弱。

    假如飞坦是真的要杀了她，要她陪他一起的话，她也不会介意的。

    这样的结局，她也早就打算过了。

    闭了闭眼，她说道：“我陪你好不好？飞坦先生，我来陪你好不好？”他走了，留她一个人算什么？

    克雷格听了塞斯利亚的话，面上一惊，刚想说什么，飞坦却打断她，道：“利亚，你活着吧。你活着比跟我一起死了好。”飞坦觉得有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天天想着他这个死了的人也不错。

    “活着，必须一直想着我活着。”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嘴角勾起了一抹难得的温柔微笑。再然后，飞坦就闭上了双眼，身体一软，慢慢滑到在了地上。

    抱着她的那个怀抱没有了，那具躯体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塞斯利亚颤抖着双手，微微颤抖着，忽然，她猛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颤着声开始叫他的名字。“飞坦……飞坦……！！”这是她第一次唤他飞坦，不是飞坦先生。早就控制不住的眼泪再度决堤，塞斯利亚再也无法抑制崩溃的内心，她张着嘴发出了一声近乎嘶喊的大叫，一声又一声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大叫，却直直敲击着克雷格的内心。她如同一只失去伴侣的孤狼，对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发出近乎绝望且悲怆的呼号。

    旅团的人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只有塞斯利亚抱着飞坦的尸体，嘶哑的呼喊着，绝望到了一个极点。

    她一直在叫，那样的悲鸣让从未经历过这样情感的旅团成员为之震惊。

    克雷格看着她，眼底的悲凉无法掩饰，等他回过神来时，脸上已经湿了。

    原来，他哭了。

    如果，是现在这样，克雷格宁愿一个多月前的改变从来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他说。

    可惜，塞斯利亚根本听不进，她沉浸在失去飞坦的绝望悲痛中。

    克雷格闭上眼，走过去，一个手刀将塞斯利亚劈晕了过去。抱住她，克雷格对身后的旅团成员说道：“飞坦的尸体，麻烦你们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塞斯利亚的情况，飞坦的死给她太大的打击。

    见他要带走塞斯利亚，侠客出声道：“你要带米尔小姐去哪里？”这是侠客难得一次用那么认真的口吻说话。

    克雷格道：“带她回去。”说着，也不给侠客再一次说话的机会，直接使用瞬影移动的能力从旅团众人的面前带走了塞斯利亚。

    只不过片刻，克雷格就带塞斯利亚回了维多利亚小镇，她的家。

    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克雷格才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候着。

    塞斯利亚醒来已经是大半夜的事了。

    她睁着眼，只是睁着眼，目光呆滞，一句话都没有说。

    克雷格看着她，知道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飞坦死了，那样的结局是她早就预见，却怎么也承受不了的。克雷格叹了一声，凭空拿出一个沙漏来，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沙漏，表体钩镂着繁复的花纹，而玻璃里面的沙漏竟是银色的。“有一个办法可以救飞坦。”

    这句话让塞斯利亚有了反应。

    她慢慢看向了克雷格。

    “这个是时间沙漏，我从管理局那边拿来的。当初，有一个穿越者肆意妄为，差点导致那个世界走向覆灭，也是因为这个时间沙漏重置时间，才让那个世界免于覆灭。如果，你想要他活，使用这个沙漏，就能让一切回到最初。”

    塞斯利亚坐了起来，她伸手从克雷格手里拿过了时间沙漏。“代价是什么？”每一样东西都是需要代价，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不付出就得到的东西。时间沙漏，那么厉害的东西，肯定是需要一定代价的。可无论这个代价是什么，她都不在乎，只要飞坦能活着就好。

    “重新开始也就表示一切回归原点，他会回到与你不相识的时候，这个世界也会回到最初还没有你出现的时候。而发动时间沙漏……必须献出一条生命。你，必须以塞斯利亚.米尔的身份祭出生命，来发动时间沙漏，让它重置这个世界。重置成功，塞斯利亚.米尔就不会再存在了，而你则必须随我回次元管理局。”

    “其他人呢？”

    “他们还是老样子，按着他们原来的命运走向。”

    塞斯利亚握着时间沙漏，想都没多想，直接点头，道：“我答应。”

    她可以不跟飞坦在一起，但飞坦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