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林佳当然不会这么草率了, 每次她来的时候都小心地看了很久才敢这样。其实张三为了倒买倒卖, 住的也不是什么人多的地方，平时这边来往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时间紧迫, 张三也没说什么, 只好迅速地把东西拉进去，关上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批东西里不止有他的, 还有林佳用来换古董的，数量还真的很多，他这个小地方怕是得使劲塞了。 “验一下东西吧！”林佳道。 不用说，东西肯定是要验的, 东西都是林佳专门定制的，没有可能会暴露时代问题的任何标记。当初和小淘淘客服联系的时候，人家还问她是不是拿到哪里去做道具，要不要用假的呢！ 没多久就点好了数，林佳又收到了将近两千块钱的货款。这样她在小淘淘上和现实里都是小富婆了，虽然她一直都不缺钱。 今天没有木箱子，古董都装在一个小麻袋里，依旧是小东西，不过数量比上次少了一点。 林佳也不失望，毕竟这就是一个城市人口只有几万的小县城，就算是大浩劫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富贵人家，有这么多真古董已经很不错了，她不奢望能像大地方的一样收到很多。 “我跟你说，这次以后就要过年了，至少要三个月后我才能来找你，如果找到了东西，就先留着，别着急找我。”林佳年后就要去找她父母，这个交易自然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好的。”张三点头，等干完这票，他也应该歇一歇了，活动的太频繁也不好，他们也是需要做正经活路的。 林佳想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问一下也没什么。 “张三，你敢出手电视机之类的大件吗？” 张三提着东西的手都抖了一下，十分惊讶地道：“大娘你有电视机？来路没问题吧！” 他们做倒买倒卖的，倒得都是一些吃的用的小东西，大件一般都是没有的，一是没门路找不到大件，二是目标太大了不好出手，容易暴露。但要是真有这些玩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大件的利润很大，一次就可以赚很多。 “没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做买卖了，我还能诓你不成，东西都是全新的，还是外国货。” 电视机自然还是小淘淘上买的，都是淘汰品，带着大尾巴的黑白电视机，比一般的液晶电视还贵一点，彩色电视现在的普及率太低，她也不敢随便出手。 全新的，外国货。张三有点心动了，但他还是犹豫，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东西。 林佳心里有点失望，看来这里是行不通了，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摆摆手道：“其实你可以先找好买家啊，然后我再拿东西给你，这样风险就小了呀！要是你真不要就算了，我找别人去。” 张三闻言转念一想，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他只需要去问问，有买家了然后再找林佳拿东西，就能赚一大笔钱，风险还能降到最小，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办法行，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再见一次？” …… 林佳在这边交易，几个孩子则兴致勃勃地看着百货商店里的那些东西，他们不常来县城，对里面的东西都比较好奇。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都比较势利眼，现在还没有“顾客就是上帝”的说法，能进这里当售货员的都是关系户，谁都是比较傲的。 本来想把这几个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赶出去来着，但是高家的几个孩子穿的都比较好，所以他们这种把百货商店当动物园参观的行为很幸运地被容忍了。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人都是差不多的。 从每一个柜台看过去，许久之后，他们才满意了，商量了一下之后来到卖副食品的柜台。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同志，我们要两斤水果糖，一斤大白兔奶糖，两斤瓜子。”高明军对站在里面的售货员道。 售货员平时见的人都是几两或者几颗地买糖，很少一要就是一斤的，虽然这几个人都穿得很好，她还是得确认一下他们能不能买得起。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小同志，水果糖每斤五毛钱，大白兔奶糖每斤三块钱，瓜子每斤五毛钱，一共五块钱和五斤副食品票，请问你还要吗？” “我们要买，大哥，快数钱和票。”高明军催促着他哥，虽然几个孩子年纪都差不多，但是高明华毕竟作为长兄，性格也比较稳重，所有的东西林佳都交给了他。 高明华数出五块钱和五斤副食品票，售货员接过去之后就开始称他们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还要买什么？”高明军接过东西之后，问弟弟meimei。 林佳虽然给了钱和票，但是她没有规定要买什么东西，毕竟吃的人是他们，喜欢什么自己买才是最好的。 高明娟道：“娘说了要买两斤红糖，这里也有糖票。” 大家点头，然后又去买了红糖，最后又是同一个问题——还要买什么？ 两个小的摇头，其实他们都只是好奇与觉得好玩而已，家里并不是很缺东西，没有什么要买的。 “娘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再去看看自行车？” 这个提议得到了另外两个男孩子的赞同，高明娟只好跟上去了，即使她对自行车的兴趣不是太大。其实她对旁边的缝纫机兴趣更大些，要是她也有一个姐妹，就不用跟着几个哥哥一起了。 男人对车的喜爱，是女人完全不能理解的，现在的男人喜欢自行车的程度，就像现代的男人爱豪车，买不到也要看，无法解释。 林佳和张三再次约好之后，她就去了百货商店。找到几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些大件的旁边看着，时不时说句话。 “你们就一直在这里看着啊，怎么不出去逛逛呢？”虽然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可总比一直在这只有两层楼的百货商店好看多了吧！ “娘你来了啊？我们都买好东西了。”高明义提着手里的东西道。 高明军迎过去道：“我们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能看的，这里还挺好玩的。” “娘，背篓我来背吧！”高明华伸手去接过林佳肩膀上的背篓，里面有一个麻袋，估计装了不少东西，还挺沉的。既然他娘放在背篓里，回去肯定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感动了一小下下，林佳看着里面几张崭新的自行车，懂了他们的想法，不过这东西现在还是不要买的好，太扎眼，大冬天的也骑不出去，等他们来城里工作了再一人一辆好了。 林佳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缝纫机上去，其实这个东西是真的很方便，她很小就学着用了，直到她结婚，家里那个缝纫机还好好的呢！ 这个东西，是她想了很久又一直都不敢买的，现在在这里买刚刚好，不会是来历不明。 “要不我们买个缝纫机吧！明娟可以学学做衣服，等我两个儿媳妇嫁过来，我就不用给你们几个忙活做衣服了。” 这回没等几个男孩子说话，高明娟就答应道：“好啊！娘，不过那个要票的，我们家好像没有啊！” “娘，我们真要买啊？” 这时旁边的一个售货员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刺耳得很，她不屑地看了林佳几个人一眼，重点是那个林佳常用的竹背篓，讽刺道：“笑死个人了，难道你以为这缝纫机是你们乡下的红薯大白菜，还买一个，你买得起吗？” 虽然现在的国营商店售货员态度都不怎么热情，但林佳都不是太在意，因为她们只是态度比较冷淡，从来还没有出口讽刺的。现在她终于遇见了传说中的眼高于顶极品售货员，那感觉还真说不好是什么样。 有愤怒，也觉得有一点先知的可笑。不用几年，这里就应该会被淘汰了，她们也没有眼高于顶的资本了。 林佳不是太生气，几个孩子却是忍不住了，他们虽然是乡下人，但是这人说话也太过分了吧！他们也许买不起，这不错，但关她什么事啊！又没有得罪她。 “同志，现在可是新社会了，讲究人人平等，你歧视乡下人，看不起劳动人民，这种行为和这种落后的思想是应该改变的，是应该被批评的，如果你不向我们道歉，我就去举报你的这种行为。” 在高家几个孩子因为愤怒，要在这里出冲突之前，林佳赶紧先发制人，把那个售货员给镇住了。现在售货员说的这种话很容易被抓话柄，要是她坚持追究的话，这份工作绝对保不住了。 当然，如果非要这样做的话，林佳也很可能惹到麻烦。底层人民，其实最早学会的就是妥协。 那个还在嘲笑的售货员瞬间就慌神了，她这种话可说过不止一次，但都没人敢反驳她的。 虽然心虚，但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承认这种事情，于是反问道：“我没有歧视你们，我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乡下人没有工业票，怎么能买到工业品呢？” “我们能不能买是我们的事情，你作为售货员管不着这种事情吧！你说乡下人买不起，难道不是在歧视乡下人？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买得起工业品。” 林佳也不想和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搞得她像没有教养的人。这种人哪里都有，犯不着非要把别人怎么样怎么样。 而且她在这里能这么嚣张，背后的关系肯定就不浅，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得罪了一些人就不好了。她可没有太大的本事，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林佳也不再和她掰扯，移开视线，对着几个还在生气的孩子道：“生什么气啊！对待别人的看不起，光会生气和与别人吵架是没有用的，你应该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嘲笑是没有道理的，到时候都不用自己说，别人就会觉得她是在自取其辱了。” 林佳的声音没有放低，周围虽然没有多少顾客，但旁边的几个售货员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人心里开始有点慌了，毕竟这个乡下人敢这样说话，那肯定就有自己的底气，她可能要丢脸了…… “哦！” 几个孩子愣愣地点头，然后高明军道：“娘，我们懂了，可是我们家真的有缝纫机票吗？” “有，你们这些傻孩子，没有我能乱说要买吗？” 不再理会那个目中无人的售货员，也不理会别人在一旁看热闹，林佳迅速地掏出缝纫机票、数出足够的钱。 “请售货员同志帮我组装好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待会儿我们就把它拉回去。” 负责缝纫机那一块的售货员愣了一下，赶紧把票和钱接过去，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也来瞧瞧真假。嘟嘟囔囔几句之后，各人都不着痕迹地看向那个售货员，她可能也觉得无地自容，甩甩手就气着跑出去了。 缝纫机是要现场组装的，这时候也没有送货上门到家组装的说法，他们装好了以后，买的人就直接搬着整架机子回去，否则就只能回家自己装。 几个孩子看到这一连串动作都很兴奋，他们家果然是要买缝纫机了，家里有个大件谁还能不高兴，而且这个乱说话侮辱他们的售货员也被气跑了，他们更是开心了。 虽然都很疑惑家里怎么会有缝纫机票，但是都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合问，只好先把满心的疑问都埋在心里了，等回家再问也不迟。 “同志，缝纫机已经安装完毕，这里是□□和使用说明书，还有赠送的一瓶机油，你们拿好啊！要是回去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这里咨询。” 说话的售货员一副很客气的样子，其实她也是害怕被打脸，能买得起大件的人家，没几个会是简单的。乡下人有怎么样，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呢，还是不要像刚才那个新人一样乱说话得罪人的好。 敬人者人恒敬之，礼貌地道过谢，林佳就让三个男孩子搬着东西出去了。 东西其实不是太重，但他们要直接搬到城外去，也是个苦活。幸好县城很小，到城门那边的路也不是太远，再加上他们心里高兴，倒是没觉得怎么累。 现在不像以后，买个什么东西都能送货上门，满大街的货车三轮车。现在的车都是公家的，私人能买到的最好的车就是自行车，而且白天马车不能入城，买点东西就得像高家这样，自己人力搬到外面去。 到了城外，张大爷的马车还没来，几个孩子就围在缝纫机旁边，东看看西瞅瞅的，好奇极了。 临近年关，来城里的乡下人不少，城外这里还停了好几辆马车，坐着或者等车的人也不少，看到这个场景，胆子大的人纷纷过来看稀奇。 两个缩着脖子捂着手的半大少年跑了过来，还没走到这边就大声问道：“明华明军，你们家这是买了啥，看着这么奇怪，像是桌子。” 林佳往那边看去，认出了人，就是和高家两个大孩子同龄的小伙伴，一个叫王海，一个叫张红军，平时和他们玩得很好。 来了这么久，林佳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因为这段时间家里这几个孩子都很少出去玩，真的听她的话开始好好看书了，即使他们并不一定看得进去。 “这个叫缝纫机，听说很好用的……”高明义兴奋地向两个人招手道。 “是不是因为你俩要娶媳妇了婶子才做主买的，还要工业票来着吧？”长得比较矮小的王海拍了一下高明军，调侃道。 “是啊，我跟你说，刚才有个眼睛往天上看的售货员……” “这也太解气了吧！你们可真厉害！” …… 几个孩子又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起来，林佳是看惯了用惯了，听着他们半懂不懂的议论，她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站了好一会，林佳觉得挺无聊的，就开始在小淘淘里倒腾起今天在张三那里收到的东西。 东西只有四十五件，没有上次的多，林佳也只是看一看而已，并没有现在就鉴定价格。她的心情起伏最近越来越大了，要是鉴定出了低价还好，她不会生气，要是鉴定出了太高的价格，她一时间喜形于色露出不对劲来就不好办了。 没有多久张大爷就来了，还拉了四个人来县城，其中有一个就是远近闻名的媒人刘翠娘，另外三个林佳都不认识，估计是别的大队的人。 林佳眼皮一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大媒人这张嘴在，他们高家买了缝纫机的事情，不到几天就能传遍周围几个生产大队。 虽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要是天天有人来家里看稀奇，她肯定会受不了的。就像当年高红阳给原主买了自行车一样，来看西洋景的人足足一个月了才开始消停，后面她每次骑出去都会有人打招呼。 缝纫机，估计还是队里的独一份，但是她不后悔买了，反正又不是偷谁抢谁的，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不在她面前说就行。 原主会做衣服，来这么久了她还一针都没有动过，要是以后孩子问了，她也不好解释，有了缝纫机就方便了，这个她还用得挺熟的，又不用费太大力气。 “哎呀，明华他娘，你们这是买了缝纫机啊！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好用的很。我还是在县城里才看见过的，这是为了正月结婚的事吧！那两家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咯！” 刘翠娘一下车就朝林佳奔了过来，眼睛看着缝纫机，嘴里说个不停。 林佳也笑着道：“是啊，我不是想着两个孩子都要结婚了，为家里添一个大件挺好的。刘姐你这是又找你闺女去？” “是啊，我那闺女又有了身子，这不临近年关了，我还得看她去，不能让她在这时候被亏待了。”刘翠娘十次去县城，有九次是去看她女儿的，生怕她婆婆对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