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她观察了下几人的面色，见确实都比去年刚来时的面黄肌瘦好了不少，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都没受什么罪。 既然如此，林沅也没再坚持，毕竟他们都是过来劳动改造的，真吃的太好，养的面色红润，那才会出事儿。 “不过这些饭菜总不能再让我拿回去吧？” 大和尚嘿嘿笑着，林沅话音刚落他就伸手把饭盒里的鸡腿儿捞了过去啃了一口。 “你们就是瞎矫情，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去多帮林家老太干些活儿，好让沅丫头即便不在家也能安心，要我说，江晔就干的不错。” 说着，他就朝江晔挤了挤眼，脸上的表情十分不符合他和尚的身份。 江晔黑着脸，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大和尚，恨不得再把一只鸡腿儿塞进他嘴里，让他出不了声。 林沅听着大和尚的话直点头，她正好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老太太碰到事儿找不到人帮把手呢。 眼看着林沅送来的饭菜都要进了大和尚的肚子里，郭玉洁摇了摇头，也不再推辞，拿了碗筷给其他人都分了些。 等大家吃完，林沅又给江老教授和谢文义分别检查了下身体，把了把脉。 许是喝了她留下的那坛子加了灵泉水的果酒，两人的身体的病根都除了差不多，只是谢文义那腿除非把骨头打断重新接上，不然是没办法治好的。 林沅现在的能力水平还不足以给他治腿，就只能给他留下一些缓解不适的药，每逢阴雨天就让他糊了膏药贴上。 见天色不早，怕她奶等急了再找过来，林沅接过被江晔洗刷干净的饭盒就跟大家告辞。 等出了门，江晔却把林沅叫住，他让林沅稍等，转身就跑回了主屋，很快就提着一个麻布袋出来。 “这里面是我在后山采的药材，我想着你估计能用的到，就采了些回来，你先拿回去看看，如果都能用到，我以后再去采。” 江晔把麻布袋塞进林沅怀里，然后不等林沅开口就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回了院子。 林沅拎着一麻袋晒干的药材，愣了愣，想到他方才说的这些药材都是从后山采的，不由担心。 后山可不比野树林，他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溜进后山，要是碰上猛兽可怎么办？！ 林沅想把江晔叫住，让他以后少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可见他这会儿已经进了屋，就只能等下回再说。 * 自从林沅要上大学的消息传开后，林明海家的日子就过得没滋没味的。 大丫林汶今年也十七了，她当初是跟林沅一届从初中毕的业，因为家里没什么人脉关系，到现在也没能在城里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留在家里帮着李玉芬洗刷，偶尔下地干活挣公分。 早前李玉芬对于自家闺女还是很满意的，然而什么都怕有对比。 眼看着她继婆婆养大的小崽子一路顺风顺水，不仅认了当军官的亲舅舅，还被安排进了军医院实习，如今居然要成大学生了，李玉芬的心里头就越发不舒服。 偏偏林大丫还来火上浇油，气的李玉芬眼都红了。 “看你堂妹要上大学了，你就巴巴的想凑过去巴结，还想跟我要钱给她们家送礼？怎么地，你讨好了那老太婆和那小崽子，人家是会帮你在城里找个工作还是咋地？” 李玉芬沉着脸瞪向林大丫，仿佛她再敢多说一句就要动手。 林大丫委屈的撇嘴，要不是她娘当初闹腾的跟她奶和堂妹都断了关系，他们家至于日子过的这么艰难么。 如今她堂妹日子过的那么好，她要是能跟堂妹缓和一下关系，说不得就能求那边帮她一把，也省的她现在天天得风吹日晒下地干活，还要被她妈嫌弃没出息。 在李玉芬这里碰了壁，林大丫还不死心，就去找她爸林明海，说了要跟老太太缓和关系的打算。 林明海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当初老太太不搭理他，跟他断了往来，他每次登门都被打了出来，现在既然他闺女愿意出面缓和，他二话不说就塞给了林大丫二十块钱，让她在办酒席的时候送去。 李玉芬见丈夫塞给闺女二十块钱要去老太婆家，原本是想反对的，被丈夫瞪了眼，只得恨恨地闭了嘴。 第二天老太太大早早就起来忙活，村里好些妇女也都赶过来帮忙，正准备的时候，就看到林大丫过来了。 “哟，这不是大丫么，你怎么过来了？你跑过来你妈没意见？” 小花娘正摘着菜，见林大丫跑了过来，还要帮忙干活，就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林大丫被她笑得神色尴尬，正准备回话，就看到老太太端着一箩筐的东西从屋里出来了。 她忙跑上前去接那箩筐，亲热的叫着奶，跟老太太问好。 老太太皱了皱眉，不过想到今天是自家孙女的好日子，到底没说什么。 她再怎么不想认继子一家，在别人看来林大丫也是她孙女，她今天要是闹开了，丢的可是她亲孙女的脸面。 林大丫见老太太没赶她走，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越发的勤快起来。 罗小花刚过来就看见林大丫忙活的身影，心情顿时就不怎么愉快了，立马跑进屋跟林沅嘀咕着道：“林大丫平日里在家里干活都没这么勤快，我看她这样怎么有点渗人呢，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可得小心些，谁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 这边小花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林大丫也跟着进了屋。 林大丫无视了罗小花的白眼，一脸讨好的看着林沅道：“堂妹，我爸他知道你要去上大学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昨儿晚上他都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今儿一早他原本也想过来的，就怕到时候再惹奶生气，就让我过来看看，这里是二十块钱，是我爸叮嘱我给你的，这是他当大伯的一份心意，你可得收下。” 说着，林大丫就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不给林沅拒绝的机会，就直接塞进她手里。 林沅看着手里的两张大团结无语了一瞬，她本想立马就把这钱还回去，可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她现在要是坚持把钱塞回给林大丫，就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谁知道她就这么迟疑了下，林大丫就快步出了屋子跟其他人说笑起来，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仿佛要上大学的是她一样。 “收着，既然她要给，傻了才不收呢。”罗小花就怂恿林沅把钱收下。 二十块钱可不算少，能买不少东西呢，不要白不要， 林沅摇了摇头，她们家又不缺这二十块钱，真收下这钱，就等于同意了跟她大伯家恢复往来，这可不是林沅愿意的。 就林大丫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她主动过来送钱，要说没其他目的，她才不信。 林沅直接去找了老太太把钱的事儿说了，老太太也跟林沅一个意思。 “你回来之前，那丫头就三天两头的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当文艺兵，想找你舅舅给她帮忙，看能不能把她给弄去部队，这钱要是收了，以后的麻烦肯定是没完没了。” 林沅不由无语，两家是个什么关系林大丫还能不清楚？ 她咋就好意思来找她奶，还想让她舅舅帮她进部队当文艺兵，脸咋就那么大呢！ 等坐完了席，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见林大丫还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开，明显有话想说，老太太直接把钱塞给她，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把她推出了门。 最终林大丫想缓和关系的目的也没成，她心里既不甘又恼火，忍不住用力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她会让林沅不得不帮她。 第99章 在林家热热闹闹办酒席的时候，茅草房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格外冷清。 因为冬天的缘故，虽然不需要下地干活，可他们这些劳改人员要做的活儿依旧不少。 在清理完牛棚猪圈后，江晔跟大和尚又被叫去搬石头修理清河上的石桥，谢文义和江老教授一个腿脚不方便，一个年纪大了，林大安怕把人折腾出事儿，就让两人留在茅草屋这边写每月一交的检讨，写完之后还得跟郭玉洁一起做编席子柳筐的活儿。 刚开始的时候几人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天都不一定能完成一半儿的量，现在编的时间久了，就连江老教授这个拿了一辈子笔的都开始熟能生巧。 好不容易等席子编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郭玉洁怕等会天彻底黑了不好做饭，就洗了手进了厨房。 江晔跟大和尚下工回来，见郭玉洁在厨房里忙活，忙过去给她烧火。 郭玉洁煮了一锅玉米稀饭，又热了几个野菜团子，再捞了一碟子老太太先前送给他们的榨菜，晚饭就齐活了。 虽然吃的不怎么好，可好歹是饿不着的，想到这里，郭玉洁就庆幸不已，幸好他们这些人下放的是上林村，而不是其他地方。 之前她去交柳筐的时候碰见过隔壁小林村的几个下放人员，那些人三天两头的挨批*斗不说，干的活儿多，还经常挨饿，各个都骨瘦如柴，病怏怏的，相比之下，他们的处境可是好了太多。 郭玉洁洗刷好出来就看到江晔正站靠在院墙外，见他目光似乎正落在对面不远的林家，就凑了过来，小声道：“小江，你该不是对林沅有意思吧？” 江晔瞅见她八卦的模样，不由无奈。 郭玉洁见他摇头否认，笑了笑，也没再追着问。 想想江晔也快十九了，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更何况林沅还在最艰难的时候救了他爷爷的命，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火，他对林沅生出好感也是正常的。 只是想到他们这些人现在的身份和处境，郭玉洁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江晔欲言又止。 江晔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无语了一瞬，“郭姨，你要闲着没事就去给我谢叔按摩一下腿，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似乎不怎么舒服，估计是又开始难受了。” 郭玉洁听了江晔的话，也顾不得江晔究竟是什么想法了，赶紧跑回屋去给丈夫按摩腿，好让他松快松快。 江晔看着郭玉洁离开，轻舒一口气，转头又看了眼对面的林家。 他对林沅有意思？这简直是胡扯！那丫头分明还是个豆芽菜，他又不是恋童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林沅可不知道自己被江晔腹诽是豆芽菜，她这会儿正拿着老太太白日里忙乱中被刮坏的衣裳在缝补。 许是年轻的时候绣活儿做的太多，老太太的眼睛现在花的厉害，早几年缝缝补补就不怎么利索了。 林沅还小的时候就跟老太太学过缝补，连她绣花的本事都学了不少，看她穿针引线，没多会儿就把破掉的衣裳缝补好了不说，还在上面绣了几片竹叶，正好遮掉了缝补过的地方。 老太太摸了摸针脚，顿觉自己手艺有了传承，笑呵呵的道：“我们家小乖这不愧是以后要拿手术刀的手，比奶年轻的时候还要灵巧，就是可惜了现在这绣技也没啥用处，大家穿的衣服都灰扑扑的，年轻小姑娘敢在衣服上绣个花儿朵儿的，还要被嚼舌头，唉，还不如奶年轻的时候。” 说到这里，老太太心里就有许多个意见，她以前眼睛没坏的时候可是给自家孙女做了好些个绣花衣裳，可现在都只能压在箱底发霉，见不得光。 老太太也就随口抱怨了两句，知道渺小的力量拗不过大势，就拾掇拾掇准备睡下了。 “明儿个还得去县里一趟，咱们县城的房子现在正租给别人住，这到年底了，奶就准备把那房子收回来重新安排。你丽丽姐和志勇堂哥目前单位都还没有分房，都是在宿舍住的，两口子孩子都快一岁了，还是只能休息的时候才住在一起，夫妻俩一直不住在一起也不是办法，你大安叔就来问我，看咱们家那四合院能不能给他们住上一两年，等他们单位分了房再搬出去。” 正巧最近外面风声有些紧，老太太是不敢再把房子租给外人的，就怕租房子的人惹出事儿来再牵连到自家。 现在林大安替他大儿子夫妻俩来问，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也没要他们房租，权当是让那两口子给她家看房子了，免得太久不住人，房子容易腐朽。 林沅对老太太的打算没什么意见，第二天一早就跟她奶一起，搭着大安叔的牛车准备进城。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这时候家家都要开始准备年货，所以这回村里跟着进城的人就比较多。 林沅看着好些年纪大的或者是怀着孩子的孕妇都要进城，也不好继续坐在车上，干脆下了车跟罗小花她们一起走路过去，大家说说笑笑的，倒是不觉得累。 租住林家房子的是一对带着几个孩子的中年夫妻，原本就是城里人，只是跟家里的兄弟妯娌闹了矛盾，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两口子就被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给分了出来。 先前他们跟单位申请的房子还没分到，就暂时租住在林家的四合院里，老太太跟林沅到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一家子在收拾东西，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单位分的房子已经下来了，这两口子正准备搬去新家过年。 老太太知道后很是松了口气，她原先还在发愁怎么跟这一家子说呢，哪里想到人家的房子已经分下来了，倒是省了她一番口舌。 因为租房子的这家人有几个正是调皮年纪的孩子，屋子里就霍霍的有些脏乱，等那家人搬走后，老太太就开始打扫房子。 中午的时候安丽丽也过来跟着一起收拾，林沅看安丽丽神色有些憔悴，开始还以为是工作太忙的缘故，后来才知道是安丽丽的家里出了事儿。 也是到这个时候，林沅才彻底清楚了安丽丽的出身来历。 得知她居然就是出自北方的那个御医世家安家，林沅还是很震惊的。 安丽丽则苦笑了下，“我爷爷只是安家的旁支，跟本家那边这些年都没怎么联系过，谁能想到本家那边出事，还能牵扯到我爷爷身上，不过好在我爷爷下放的地方就在咱们余岚县的红星农场，离县城不远，我前儿个请假还去看过他。” 这几天安丽丽又要忙医院的工作，又担心她爷爷，所以才这么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