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煮出来的红薯稀饭又甜又香，配着剩下的两张鸡蛋油饼，老太太跟林沅都吃的喷香，没多会就将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 等林沅也把碗里的稀饭喝完，老太太刚准备收拾碗筷，就听见外面林大安挨家挨户的吆喝让大家都去老榆树场子那边集合开会。 林大安通知了村民过后就回了老榆树场子，开始陪一大早就过来办案的两位年轻公安说话，顺便给他们说说上林村的具体情况，方便他们等会儿查案。 没多会儿赶过来开会的村民就越聚越多，等看到林大安身边站着两个公安，心里没鬼的都在猜公安这回过来又是为了啥事儿，心里有鬼的，则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等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林大安清了清喉咙，道：“人都到齐了没有？家里还有人没过来的都快点喊来，我待会儿有事儿要宣布。” 林大安话音刚落，陈菊儿就举起手大声的喊道：“大队长，林明海他们家一个来的都没有，还有张明发他们家，不过张明发正在卫生所里住着，现在想来也来不了！” 林大安知道张明发如今的情况，晓得他现在一身的伤根本动弹不了，就没在意他有没有过来，但对于林明海和李玉芬也没来，就完全不是无所谓的态度了。 他听了陈菊儿的话后，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儿，果然没发现林明海跟李玉芬的身影，顿时就沉了脸。 “怎么就他们家没人来？谁帮忙跑一下，去看看他们家到底是有什么大事儿，连村子里开会都顾不上过来！” “我我我，大队长我去替你看！” 陈菊儿积极的站起来表态，随后拔腿就朝村子里跑去。 陈菊儿跟林明海家是隔壁邻居，因此对他们家的动静可谓是了如指掌，她先前过来开会的时候路过林明海家就听到那两口子又在吵架，当时还可惜看不上热闹呢，现在有机会她自然不愿意错过。 陈菊儿距离林明海家还有好几米远，就听见他家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号声，其间还夹杂着林明海的怒喝。 “你昨晚上没做饭，回来还跟我闹了一通，我都忍着没跟你吵，今天早上大丫大宝都饿的嗷嗷直哭，你还在蒙头大睡装没听见，还是我没办法了起来做的早饭，现在你还耷拉着脸跟谁欠你钱似的，你是不是真不想过了？要是的话，咱们这就去县里打离婚证明去！” 听到这两口子还在闹，而且连离婚都提到了，陈菊儿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她素日最看不得李玉芬好，这会儿听到这个劲爆内容，就猫着腰赶紧往林家的墙根挪过去，打算再听些热闹。 李玉芬原本还在怄气，听林明海说要跟她离婚，哪里还能淡定的了，心里顿时就有些慌。 她昨晚上被林明海给气到了，所以一整晚都对林明海爱搭不理的撂脸子，连早饭都没做，孩子也不管，就想逼林明海跟她服软。 这都是以前她常用的招数，搁以前她但凡生气，林明海早就哄她开心了，可哪里想到现在他居然还生出了要跟她离婚的心思，这让李玉芬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就算离婚的话只是随口一说的，可也让李玉芬难受的厉害。 她刚想跟林明海哭，就听到有人在她家墙外尖叫起来，听声音发现是她的死对头陈菊儿，李玉芬急忙抹了把脸，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正躲在墙脚偷听的陈菊儿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陈菊儿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口刚想骂人，可等扭头发现站在她身后正一脸似笑非笑瞅着她的是姜淑香，她急忙又将咒骂给咽了回去。 陈菊儿从墙脚爬起来，看着姜淑香讪讪的笑：“是淑香嫂子啊，您怎么也过来了？我这正准备叫林明海跟李玉芬过去开会呢。” 随后，陈菊儿就冲着林家的院子里大声喊道：“我说李玉芬还有林明海，大清早就听见你们夫妻俩吵吵，这感情可真是好，可你们也不能无视大队长的通知都不去开会啊，害的我跟淑香嫂子还得特意赶过来叫你们，这不是耽误大伙儿的时间嘛！” 林明海见姜淑香和陈菊儿都在外面，他对比他媳妇儿还事儿精的陈菊儿素来没什么好感，如果只有陈菊儿一人，他早扭头就走了，但还有个姜淑香在，他只得按下了跟李玉芬争吵的火气，跟姜淑香打了招呼。 李玉芬也红着眼跟了出来，她无视了陈菊儿嘲笑的目光，一脸委屈的看向姜淑香，“淑香嫂子……” 姜淑香被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吓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可没心情帮她调解夫妻关系，跟林明海说了让他们尽快去开会，就急忙走开了。 “啧啧，真可怜！”陈菊儿朝李玉芬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也扭着水桶腰跟了上去。 李玉芬被陈菊儿那副小人得志的德行给气的不行，她刚想破口大骂，就看到林明海头也不回的也走了，这让她满心的火气都无处发泄。 这边林大安等的都快不耐烦了才看到林明海跟李玉芬夫妻俩过来，他皱着眉倒是没有说他们什么，等人都到齐了就直接跟大家宣布了召开这次村民大会的目的。 “村民们、队员们，今天让大家开这个会，是因为咱们村子里昨天发生了一起恶性偷盗事件，到现在那个偷红薯的小偷还没找到，所以我就跟公安局报了案，找了两位公安同志过来替我们抓小偷！这小偷在咱们村子里偷东西，不将人给揪出来，大家伙儿肯定都不能安心，是不是？！” 林大安话音刚落，村民马上纷纷响应，如今他们村子自留地里还种着东西的又不止一家，昨儿个林老太家的红薯地被偷，可是让不少人家夜不安枕。 这会儿听林大安找来公安是要抓贼的，自然让这些担心自家也被偷的村民纷纷叫好。 “我先前还打算把地里种的花生也给收了的，可这还没到该收的时候，提前刨了肯定减产，这下好了，等公安把小偷给找出来，以后也就不用担心自家地里也被偷了。” “这偷东西的也不知道是谁，咱们村子的日子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这偷东西的肯定不是咱们自己人，说不定是隔壁小林村那些快饿死了的懒鬼干的。” “这可说不定，你没听说那人偷了东西还把林婶子家地里剩下的红薯给故意刨坏了么，小林村也没人跟林婶子家有恩怨，说不定就是咱们村里的谁故意使坏呢。” 林大安见底下议论纷纷，基本上都赞同要抓小偷，就又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把人给抓出来，那咱们就要尽力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公安同志打算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所以大家接下来请配合一下。” “什么？居然还要挨家挨户的搜？那哪行，俺又没偷东西，凭啥搜俺家？” “就是就是，咱们又没干坏事！” 刚开始村民们对于公安过来抓贼还是很支持的，然而听说居然还要挨家挨户的搜查，好些村民就都不愿意了。 毕竟没人乐意自家被搜，就算是公安搜的也不行，因此先前还对抓贼十分支持的村民就吵吵起来，其中又以李玉芬的反应最大。 李玉芬刚听了林大安说要让公安来查偷红薯的小偷时，心中就是一跳，随后又听林大安说还要挨家挨户的搜查，她更是脸色大变，吓得腿都软了。 她昨天本来还准备将她娘送来的红薯全都做成红薯饼给消灭掉的，可谁知道后来光顾着怄气，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她娘送来的红薯还在她家院子里放着呢，被公安搜上门，万一被查出来，这不是明晃晃的证据嘛？！ 好在反对上门搜查的不止李玉芬一个，因此她的举动并不是十分显眼。 “不要吵，大家都不要吵，每家来个户主跟着公安同志一起，只要你们家没有见不得人的或偷来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这么反对搜查，该不会偷东西的人就在你们这些反对的人中间吧？！” 林大安说完就用怀疑的目光将那几个反对最激烈的人都扫了一遍，视线落在李玉芬身上更是一顿。 他原本就将李玉芬当成了重点怀疑的目标，这会儿见她还一个劲儿的反对，就更是怀疑。 李玉芬被林大安瞅的心里发虚，她急忙底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虽然不再叫嚣反对，可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其他人被林大安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要是还坚持不让公安上门就是心虚，尽管还是不乐意，但也只能同意下来。 反正他们没做亏心事，就算公安上门搜查也不用担心，想到这里，最后那一点的不甘愿也都散了。 眼看着其他人都同意了，李玉芬更是如坐针毡，她见林大安已经领着公安开始挨家挨户的搜起来，就想乘人不注意跑回家消灭证据。 哪里想到她刚走出没几步，就被陈菊儿给发现了。 “喂，李玉芬，你这是要去哪儿？大队长说每家只能户主跟着公安同志一起过去搜查，其他人都得在这边等着，你可不能离开！” 第49章 李玉芬被陈菊儿拦了下来，刚借口说自己是要去上茅厕方便的，哪里想到陈菊儿这女人脸皮厚的很，居然也要跟着她一起去。 李玉芬都快被这块狗皮膏药给气死了，她就搞不明白陈菊儿为啥总盯着她非得跟她过不去。 可这会儿她还真拿陈菊儿有些无可奈何，怕再反对会引起陈菊儿的怀疑，就只能咬牙同意让她跟着一起。 最终，在陈菊儿的严防死守之下，李玉芬一直没能找到偷溜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安搜查的脚步距离她家越来越近。 眼看着公安同志这会儿都已经搜到陈菊儿他们家，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家了，李玉芬就有些按耐不住心焦，对陈菊儿怂恿道：“你真不回去看看？小心你藏的私房钱等会被翻出来，要是被你婆婆看到，看她不生撕了你。” 陈菊儿被李玉芬的话给吓了一跳，她狐疑的瞅着李玉芬，不晓得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藏私房钱的。 她可是瞒的死死的，连她家婆婆都不知道，李玉芬这是真知道，还是只是随口诈她的？ 李玉芬见她不信，不由‘呵’了一声，看着她冷笑道：“我上回可是看到你去供销社买东西了，买的还是以前你根本没钱买的糖糕，而且还看到你把糖糕给你娘家送去了，你婆婆是不可能给你钱买这些还让你送回娘家的，所以我猜你肯定是藏了私房钱。” 李玉芬当时还对抓住了陈菊儿藏私房钱的把柄高兴了许久，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捅给陈菊儿的婆婆知道，好让那老太婆将陈菊儿这个事儿精给狠狠地修理一顿的，哪里想到她自家的糟心事儿会这么多，这么一耽搁，她就把陈菊儿藏私房钱的事儿给忘了。 陈菊儿被李玉芬点破她藏私房，心里也虚的很。 由于老郑家一大家子还没分家，几个儿子结了婚后都跟老两口住在一起，挣得钱也是上交公中由她婆婆掌管，别看她丈夫是砖窑厂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领，可那些钱根本就到不了她手里。 她进门七八年又一连生了三个赔钱货，在婆婆眼里根本没啥地位，比不得其他几个生了儿子的妯娌，所以每次她要用钱就得跟婆婆伸手，免不了就要挨婆婆的一顿骂。 陈菊儿一想到自己连多买根针都得被婆婆骂，实在受不了了就开始跟她婆婆使起了小心眼，怂恿她丈夫存私房钱。 她丈夫郑国民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就被她用要给儿子存奶粉钱这个理由给劝服了。 郑国民以前对他亲妈拿着他挣得钱给一大家子花用之所以没意见，那是因为他媳妇给他生了三个赔钱货闺女，没儿子他觉得日子没个奔头。 可现在他媳妇说自己还能生，指不定下一个就是儿子，他这才又有了干劲儿，也觉得替还没出生的儿子攒些奶粉钱十分有必要，就同意从每月上交给公中的钱里截留了一部分。 陈菊儿跟丈夫两人也不敢截留太多，每次就留下几毛一块的，看着不显眼，可这将近一年下来也偷偷攒了将近十块钱。 她以前把钱都藏在她睡觉那屋的床脚砖头底下的，这回公安上门搜查，万一给她翻出来可咋办？ 陈菊儿最怕她那个整天阴沉着脸的婆婆，这会儿越想就越是心惊胆战，哪里还能稳得住，拔腿儿就要往家里跑。 李玉芬见她被自己说动，顿时欣喜不已，也急忙跟在陈菊儿身后朝自己家跑去。 谁知道还不等陈菊儿跑到家门口，就看到林大安跟两位公安同志领着郑家老头并几个儿子出来了。 陈菊儿对上自己丈夫郑国民递过来的让她安心的眼神，顿时就松了口气，然而等她回头就发现李玉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陈菊儿连忙后退了几步跑到隔壁林家，果然就看见李玉芬已经溜回自己家了，想到方才这女人危言耸听将她给吓得半死，陈菊儿就心中恨恨。 此时她正巧看见李玉芬正提着个口袋急得团团转，就愈发觉得她行迹可疑，再想到今天公安来查的案子，陈菊儿原本还想不通的地方这会儿也都明白过来了。 难怪先前李玉芬那么反对公安上门搜查，后来还一心想甩开她偷溜回家，她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那个口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玉芬跟她继婆婆关系不好众所皆知，陈菊儿觉得林老太家丢的红薯八成就是被李玉芬偷的，她可是有着充足的作案动机。 想到这里，陈菊儿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急忙冲着刚从她家出来的两个年轻公安大声喊道：“公安同志，你们快去抓李玉芬，我觉得她就是那个红薯贼，她这会儿正急着掩藏罪证呢！” 陈菊儿这话一出，不仅将院子里还提着口袋不知道往哪儿藏的李玉芬给吓得不轻，也让原本就对李玉芬有所怀疑的林大安精神一震。 林大安直接领着两名公安就朝林明海家的院子里冲去，刚进门就看见李玉芬手里提着一个蛇皮口袋，正要将那口袋连带里面的东西都藏进鸡圈里。 “李玉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把你手里的袋子交给公安同志，否则我们就来硬的了。” 李玉芬被林大安的喝斥吓了一跳，又被两个一脸严肃的公安盯着，就更是心慌的厉害。 李玉芬犹豫了下，到底不敢无视林大安的警告，她这会儿不由有些后悔，这口袋里面装的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红薯，顶多就是长的好些，个头也大了些，被查到她就说是自家种的不就得了。 她特意跑回来藏东藏西倒是有些多此一举，本来可能不会有事儿的，这会儿也因为她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李玉芬暗骂自己不够冷静，先前被公安上门搜查给吓到了，本能的就想消灭罪证，现在倒是真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玉芬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嘴里还不忘狡辩道：“大队长，公安同志，你们可别听陈菊儿胡扯，她一直跟我不对付，这是看不得我好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怎么可能去偷自家婆婆地里的东西，明海，咱们俩可是睡一个屋的，我晚上有没有出去过你还能不清楚？” 李玉芬自然是没有偷红薯，可她也不能任由公安查到她娘家身上，她攥紧口袋看向林明海，心里却想着能不能蒙混过去。 林明海也没料偷红薯的事情居然还能跟自家媳妇扯上关系，此时被李玉芬这么一哀求，他哪里还顾得上跟李玉芬冷战，急忙跟林大安道：“大安，玉芬做过什么，我这个枕边人还能不清楚？她根本没那个时间去偷红薯，这个我可以给她证明。” 林大安没理会林明海，而是示意李玉芬将手里的蛇皮口袋交出来，让两位公安同志检查一下。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李玉芬也不敢攥着不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安同志将口袋提走，将里面的红薯都倒了出来。 “李玉芬，你接下来该不会还要说这红薯是你自家种的吧？” 林大安看着地上的红薯，对着李玉芬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