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袁翔在点名分组，下面不时传来嗡嗡的讨论声， 显然领导们这神来一笔， 让大家都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了呀？我们班是不是要出大事儿了？” 大部分不明情况的同学们， 都有这个疑问。 倒是祝捷他们几个打电话的人，都心知肚明。恐怕这次的领导检查，十有□□就是为了他们举报焦梅的事情。 “到时候要实话实说吗？这些领导会不会也像校长一样，什么正经事没干， 就把证据直接交给班主任啊？那我们可就暴露了！” 有个男生低声问了一句， 显然是心事重重。 当时打电话举报的时候，个个都慷慨激昂， 甚至把自己的家长都搬出来了， 可是真等到事情临头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犯怂。 “随机应变。”祝捷说了一句。 大半的人都回到了教室里， 因为椅子都搬了出去参加运动会， 所以整个教室里就只剩下桌子，显得有些空旷。 有些人不自在地站着，有些人吊儿郎当地坐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这些领导究竟找他们做什么，一个个还是没心没肺的谈天说地。 “同学们好， 我们是教育局的。因为有学生和家长，反应实验一班的班主任焦梅老师， 对学生存在不公平待遇， 并且当众奚落他们的现象存在， 特地来调查一下。请大家配合一下。” 开口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老师， 是个生面孔，显然局势已经完全被教育局的人给把控了。 “大家畅所欲言，在这里所说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他再三保证。 冯主任和钱副校长都被关在教室外面，教室里就只有几个教育局的领导，和本班的学生。 教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原本还叽叽喳喳说笑的同学们，像是忽然被掐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 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接下来没有何南的项目，所以他也被分在了第一组。 在这个领导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立刻转头，看向祝捷和林智，轻轻挑了挑眉头，似乎在说这就是你们所要商讨的大事儿。 林智倒是一脸坦然，他无所畏惧，反正他妈是他坚强的后盾，而且教育局领导能来学校里面视察，不提前通知。 这一点，还是他的母亲从中出力了。 用他母亲的话来说，老师教书育人的时候，的确会存在偏爱某些学生的现象，但是以贫富划分，却是万万不能的。 并且对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学生，用一种不屑的语气来对待，这从根本上就是对祖国花朵的摧残。 这种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以后说不定会跟他一样，捧高踩低，嫌贫爱富。 她不希望他的孩子，在这样不好的影响下成长，更何况他们才是高中生而已，不应该接触这么现实的状况。 “领导们，你们这么说，也没人敢站出来啊。这可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即使你们不跟老师反应，本班级也会有同学去跟老师说的。” 在长久的沉默和尴尬之中，林智同学几乎是拍案而起。 他站得笔直，一副好学生的状态，有理有据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前后左右的同学，几乎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有领导在场，兴许就有同学给他鼓掌。 林智同学这种仗义执言的行为，表现得像是一个英雄一样。 几位领导给他说得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哦，这是我们的失职。因为有不少同学和家长打电话去反应，所以我认为大家对焦老师的不，情绪比较严重。” 那个领导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教育局的接线员，前几天一直都收到对焦梅的投诉。 特别是学生放学时间，以及双休日，那简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轰炸，所以他们以为焦梅肯定是全班学生，都讨厌的存在。 祝捷伸手推了一把林智，冲他说了四个字：“校长信箱。” 林智很快会意，又接着道：“之前有我们班的同学，写了投诉信递给了校长信箱。但是那封信最后到了我们班主任手上，而且她还在教室里说，要抓住罪魁祸首。您要是让我当面说，那我们班主任是世界上最好的班主任，关心同学，对大家一视同仁，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并且也不会鼓励同学们打小报告。” 不得不说有亲妈当坚强的后盾，林智同学简直跟开了挂一样，无所畏惧。 这nongnong的嘲讽语气，简直让人听了心塞，如果焦梅在场的话，兴许能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那各位同学，有什么话就写在纸上吧，咱们都实事求是。如果焦老师真有问题，我们教育局一定会严肃处理。也希望大家能体谅老师，不要写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在上面。” 那位戴眼镜的老师，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意见，根据领导们的要求，每一个同学都得拿出纸笔来，哪怕不写交空白卷，也得照做。避免让人看出来究竟是谁投诉了班主任。 林智自然是一马当先，埋头就写，而且那奋笔疾书的样子，仿佛焦梅之前的不妥行为简直罄竹难书一般。 “来，班长帮忙收一下。” 等大家都写得差不多了，讲台上的那位老师如此要求。 一张张折起来的纸，被送到了讲台上，几个领导一一翻过，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 “辛苦同学们了，你们先下去参加运动会，把之前的那一拨同学换上来，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 他的话音刚落，将近30个人就一窝蜂地出去了，几乎每个人都在探讨这件事儿。 无论之前有没有参与到打电话投诉的行动之中，大家对于教育局这样的雷厉风行的状态，还是很惊诧的。 “哎，我之前就说啦。班主任看不上贫困生，也瞧不起不是市区的学生。她这样的一告一个准。” “你们也这么想吗？我上次没好意思说，班主任对张晓颖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在教室里就直接说，你们下面上来的同学不都能跑吗？这都什么话呀？” 一个个情绪激动地探讨着，祝捷没有吭声，走在队伍的最后。 “你这大事儿可真是够惊天地，泣鬼神的。”何南减慢了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为人民服务嘛。”祝捷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何南沉默了片刻，啧了一声，道：“你们还说班主任歧视同学，你这不也是吗？这么大的事儿，我就坐你前面，你怎么就不能跟我联手了？连齐铭那个智障都参与其中了吧？我说他之前怎么鼻孔朝天，一副要与天斗的模样？” 祝捷被他这个形容给逗笑了，找齐铭参与的确是失策，齐智障那样一看就是藏不住心事的，肯定会被何南给看出来。 “我没有歧视同学，我是不想让你心烦。”祝捷回答。 “是不想让我心烦，还是觉得我没后台？如果这事儿黄了，被查出来之后，班主任要找罪魁祸首的话，会针对我。”何南直中要害。 他一向是一个敏感的人，往往在分析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能抓住最关键的点。 祝捷一愣，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何南慢慢超过她半个身体，默默地走在前面。 少年微微低着头，似乎专注的盯着台阶。但是那张侧脸上透露出来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不高兴。 她苦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善解人意的吗？非要逼我说出来。刚刚那个原因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心疼你呀。你要烦的事情有那么多，能少一件是一件。为人民服务这种事情，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祝捷轻声细语地说着，丝毫没有羞涩的感觉。 那安静悠然的语气，就好像是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一样。 何南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祝捷站在逆光处，脸上带着笑，丝毫不见慌乱。 “好啊，等我以后有了机会，一定先为祝捷服务！”他冲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紧接着便转过身去，快步下了楼，像是有人在背后追他一样。 看着少年快步离开的背影，祝捷不由得轻笑出声。 少年人的血液循环就是好，何南同学变成了兔子耳朵。红得滴血，估计触手的感觉一定很烫。 *** 第二波同学很快就过来了，张晓颖一脸茫然，看到祝捷的时候连忙迎了过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听着云里雾里的，是有大事儿要发生吗？” 祝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好事儿，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然后又悄悄地凑在了她的耳边道：“我估计我们要换班主任了。” 张晓颖瞪圆了眼睛，显然是不明白，怎么上去跟教育局的几位领导说说话，这班主任就要换了，实验一班的天要变了。 她满脸惊讶地站在那里，最后还是被许婷婷给拉上楼的。 第二批人呆的时间有点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祝捷却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下楼了。 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几个同学被人留下来了解情况，那几个同学都是之前申请的贫困生。 “咦，刘敏佳呢？”林智手指着一个后面的空位，问道。 因为告密者的嫌疑，林智对刘敏佳的关注度空前的高。 “留下来的名单里面没有她，我也不知道，可能上厕所去了。”有人回答。 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许婷婷，给他们解了惑。 “我本来留下来，准备等小颖一起下楼的，没想到让我看了一场好戏。人家领导真正在了解情况呢，刘敏佳竟然冲上去给班主任各种说好话，还说领导们肯定是误会了，焦梅是非常好的老师，教书育人完全没有问题。” 徐婷婷边说，边啧啧称奇。 或许是因为祝捷之前给她打的预防针，从开学起，许婷婷就没觉得焦梅是多么好的老师。 焦梅的确是一个嘴上功夫了得的老师，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但是往后接触，就会发现焦梅的某些品质完全不行。 甚至在某些时刻，她连说的也不是那么好听，在许多同学的眼中，她根本不配当一个人民教师。 许婷婷对焦梅的印象非常不好，对于刘敏佳如此替班主任那么辩护的状况，她完全是不明白原因为何。 “各人各感觉，强求不得，班主任对她的确好。”祝捷耸了耸肩，完全理解。 “但是班主任的调动或者保留，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还是看我们班大部分人的意见，以及学校领导和教育局那边的商量结果。”祝捷这个时候显得非常冷静。 尽人事听天命，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最后能不能扳倒焦梅，就不是他说了算。 “你们也是让把对班主任的意见，写在纸条上？”祝捷打听了一句。 “没呀，我们是提问题，他们之前肯定了解过情况了，提了好几个问题呢。”许婷婷立刻摆手。 “还有关于小颖的呢？不过他没有说小颖的名字，他就问班主任是不是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说，某些同学是从下面学校上来的，因此很会跑步这种话，然后我就在纸上写的是。”她边说边撇了撇嘴，显然对于上次焦梅所做的那件事情，依然觉得不舒服。 许婷婷之前虽然是在市区上的学，但是她那个学校不算好，估计在班主任的眼里也就是个看不上眼的，她可不想以后受到歧视，而且是在全班同学的面前丢脸。 张晓颖他们终于回来了，祝捷特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的状态都不错，显然教育局领导们的谈话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 刘敏佳落后他们几步，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我的天，没看出来，她对班主任的感情这么深。”许婷婷立刻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运动会继续进行，但是他们班的氛围，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轻松了。 扑克牌被收起来，就没有再拿出来，连玩手机的都少了。 基本上都是三五一群凑在一起说话，讨论的内容也大多有关班主任，以及对这个班级未来发展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