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落旌仔细地打量着笑吟吟的百合子,只见天真的少女一手执牌一手那笔,笔杆抵在自己的下巴处,像极了橱窗里展示的和服娃娃。桃木牌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落旌回忆着自己是否有过这样期待爱情的时候—— 十五、十六,还是十七岁? 亦或者,是更早之前,久远到那个少年爬上墙头冲她明朗笑着的样子,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可一旦开启记忆,又好像仅仅只是昨天的事情,而漫长的异国岁月只是一场梦,梦醒她依旧能听见有人或欣喜或焦急地喊着‘阿落’那个名字。 “堂姐,难道就没有人跟你表白过?我可不信!”百合子看着发呆的落旌,“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聪明又善良,我才不信东京帝国大学的男生没有喜欢你的。” 表白吗?落旌一笔一划地执笔在桃木牌上书写着烂熟于心的姓名,嘴角带着清甜的笑容:“也许有过吧,不过不是这里的人。”很多年前,曾有一个俊朗不凡的少年坐在墙头,明目张胆地告诉她,他的那份无法用长短时间衡量的喜欢。 回忆是甜,可甜中带着让人无法咽下的苦。落旌转过身细心又郑重地将写着名字的桃木牌挂上树枝,回头对已经挂好桃木牌的百合子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风将桃木牌吹得快速地转动着,流苏飞舞。百合子仰着头看着落旌挂上的木牌上的名字,少女的字体娟秀,一笔一划是极难认的中国字。百合子猜,那应该就是堂姐很喜欢的少年的名字。 “落旌,”百合子拉住她的手,指了指木牌上的名字,“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少女嘴角的弧度仍旧清浅。 百合子更加犹豫:“那他还喜欢你吗?” “也许喜欢,又或者已经将我忘掉。”落旌回头看着哭丧着脸的百合子,笑容清浅平和,“其实,那个少年值得更好的人去相伴一生。” 没想到,百合子眼神难过地看着她:“落旌,你不要再笑了。”这样的事情,落到任何一个女孩子头上,不都应该伤心落泪吗? 落旌笑意一僵,就像当年在医院病房中,大夫人对她说着那些不近人情、践踏尊严的话语时,她也是这样的表情。大夫人其他的话她都已经忘掉,可是只有几句话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张家能给段家的,你给不了;” “张怀英能帮慕轩的,你也帮不了!” “不管是当初现在还是将来,你跟慕轩都不是一路人。” “如果你还有半分自尊心的话,就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落旌抿起嘴角,伸出手摸了摸百合子的鬓发:“放心吧,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而不远处,铃木枫提着一盏桔梗色|猫头鹰的风铃,行走间带着清亮安然的音色。他凑到高桥身边,笑道:“高桥君,你受挫了?” 高桥摘下面具,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小玩意:“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吗?” “诶,咱们医学院本就男多女少、僧多rou少,好不容易来个女孩子却没想到是个百毒不侵的主,也真是难为你了!”铃木感慨似的拍了拍高桥的肩膀,“其实应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桃花节上,女孩子挂桃木牌的用意是什么吧?” 高桥笑得倒是气定神闲:“我虽知道木子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也不会死心,毕竟来日方长。”他抬高了眉,几丝抬头纹越发衬得眉眼儒雅。铃木提着自己的猫头鹰风铃,满眼的喜爱。高桥瞥了一眼,轻笑:“女孩子都喜欢莲花风铃什么的,你倒好,偏偏去买个猫头鹰!” “啊?女孩子都不喜欢猫头鹰吗?怪不得百合子不要呢!”铃木瘪了瘪嘴巴,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猫头鹰多好,是守护祝福、免灾免祸的意思。”见高桥依旧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风铃,铃木像是母鸡护食一般藏着风铃,“想要自己买去,我可不会送你!” 高桥失笑着摇摇头,看向远方,笑容清俊。远处挂在树枝上的桃木安静地垂着红丝绦,风一吹,和着树上的风铃一起快速地转动,恍若年少悸动而不安的心思,随风摇晃。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男主叫阿落的样子啊…… 我替落旌说的。 ☆、第32章 chapter.32恶魔雏形 模拟考试的成绩转眼出来了,排行榜公开贴在学院门口,是明目张胆又醒目刺眼的红色。毫无意外地,伊藤奈良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名列榜首,其次便是高桥正彦,铃木枫亦是排在了第五名的位置,而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成绩斐然的落旌竟然险险站在了第十名的位置上。 铃木站在排行榜前,不可思议地叫道:“哦,我的上帝,木子你防疫学和血清学两大课程都拿得第一的成绩,怎么会落到第十名去?老师是闭着眼睛打排名的吧?” 高桥站在另一边,皱眉摇头说道:“是细菌学!木子,你这次细菌学的成绩是不及格!” “不及格?!”落旌惊疑地睁大眼,走过去一看。果然,在本次学院细菌学考试的成绩排行榜上唯一不合格的人就是江口木子。落旌心下不安,抬头看向高桥,低声道:“不可能的,我就算再怎么出错也不可能不及格的!” “呵,不可能?你们年轻人永远都是这么自满吗?”身后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不屑的语气,“果然,年轻是资本,能让你们这般不知轻重地自命菲薄。” 落旌身子一僵,三人都听出了声音是谁的,连忙转身低头说道:“石井教授——” 石井四郎脸色中略透青苍,嘴唇天生的颜色就像是涂了一层紫黑色的胭脂。他嗤笑一声,绕过他们走到排名榜的前面,不无傲慢地对教员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现在口中所谓的高材生的实力吗?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辅导教员抽着嘴角,紧张地解释说道:“这个……江口木子同学也许是在这次考试中发挥失常了也说不定,她平日的成绩真的是非常优秀的!而且教授你看,就算有一科不及格,她的总成绩也能排在第十名的位置上。” 细菌学的判卷是石井四郎亲自改的,然而此刻他回头目光挑剔地打量着落旌,紫黑色的唇微微翘着:“刚才我听见江口同学说,就算自己再怎么出错也不可能不及格……这样看来,江口同学心里是觉得错不在自己,而是判卷者出了问题?” 落旌不顾一旁辅导教员的挤眉弄眼,抬头看向石井四郎,冷静说道:“是的教授,学生并不觉得若是按照正常的判分标准,我会有一张分数不及格的卷子。” 石井四郎嗤地一笑,指着那张红得刺眼的榜单:“可是这张榜单上,唯一不及格的人就是你!身为医学院的学生,不能出任何常识性的错误,一旦在最不可能犯错的地方出了半分差错,那么就算半点差错,也只会拉低帝国大学医学研究生的水平!这次考试,不过是提前替学院找出了藏匿了许久却是具有危险性的蛀虫!” 落旌紧紧抿着嘴角,不甘示弱地盯着石井四郎——自从她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因为成绩斐然、性格低调以及来自江口家族推荐的背景,除了被木村教授当众批评过解剖学,她还从未被人用这样充满攻击与歧视的话语羞辱过。 一旁的辅导教员满头大汗地说道:“石井教授您可能有所误会,江口同学的意思是,她自从进了东京帝国大学就不曾有过这样低的分数,当然,这个肯定也不是教授的问题!”他越解释越混乱,索性朝落旌发火,“呀,江口木子同学,石井教授这是在对你严格要求,你不仅不思悔改竟然还敢顶撞教授,我看你先去打扫实验室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看着辅导教员巴结石井四郎的样子,落旌瘪了瘪嘴巴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低头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开。高桥正彦和铃木枫对视一眼就要跟着离开,只听辅导教员又说道:“一个人帮江口木子,她就多做一天,两个人帮,她就多做一个星期!” 铃木枫心直口快地说道:“为什么两个人帮就要多做一个星期!这根本不公平!” “不公平的话,我可以让你去洗男厕所!”辅导教员磨着牙笑道。 铃木枫被他的笑容吓到,一个箭步退到高桥正彦的身后敢怒不敢言。高桥正彦挡在铃木枫身前说道:“学生明白。”便带着铃木枫一同离开。 石井四郎看着高桥和铃木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那两个学生是?——” 辅导教员恭敬地回复道:“那两个学生分别是高桥正彦和铃木枫,一个是这次考试的第二名,另外一个则是第五名,都是学院中非常优秀的两名学生。” 石井四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内藤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老师,江口木子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她在医学上的确有些天赋,可老师这样打分,难不成是怕她的总成绩最后超过了我师弟?若真是这样的话,伊藤君恐怕会大发脾气的。” 闻言,石井四郎转身,冷冷横了他一眼:“我打分自然有我的理由。” 内藤耸了耸肩膀,笑得无所谓:“那老师可不可以告诉学生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石井四郎眯了眯眼睛,忍着不耐烦说道:“内藤,你知道你和伊藤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伊藤君喜欢外科,而我喜欢内科,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内藤良一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开玩笑道,“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师弟那般单纯地对医学充满着永不疲倦的精力。” 石井四郎摇头,不满地看着他:“对于我给江口木子打了不及格成绩的理由,你是来问我,然而现在所有学生的考试卷子都已经在伊藤的手上。他喜欢动手亲自cao作去实验,而你更喜欢运用从别人那里得到理论,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也是内藤你哪怕留学美国,但医术也并不比你师弟高明多少的原因!” 内藤撇嘴争辩道:“西方的牛顿不是也有句名言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吸取前人的经验有什么错?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理,又为什么还要去做浪费时间的实验?” 石井四郎挥手让辅导教员离开,他摇头说道:“医学只有通过大量的实验才能取得最准确的结果,就像细菌的演变,相差一分一毫,都会引起不同程度的病变,而人体的奥秘也不是前人那半点经验就能够囊括的。内藤,小泉教授让你赴美留学,但是我却觉得你的知识储备已经达到饱和,只有通过大量实验才能让你进入新的高度。” “所以?”内藤皱起眉。 石井四郎抄着手,有些得意地说道:“前两年我周游列国,其实是受永田铁山大佐的派遣重点考察德国秘密研制细菌武器的情况,而我现在的实验室就是依照德国的模式所创建的。我已经要求军部把实验室调到满洲。” 石井四郎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而到时候,我希望你和伊藤君都能来帮我,那不仅将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你们的医学水平,更是为天皇为日本贡献出你们应有的力量!” 内藤良一抓住了一个敏感的词眼:“满洲?为什么是满洲?” 石井四郎微笑着,眼神里闪烁着贪婪与罪恶的光,缓缓说道:“因为在那片沃土之上,我们更容易得到细菌研究的‘活材料’。”当男人说出‘活材料’三个字的时候,他黑紫色的嘴唇咧着而人中的那一撇小胡子一动一动的,不知为何让内藤想起了实验室里的黑老鼠,真是像极了《圣经》里所说人们犯下的原罪。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内藤良一几乎扯不出笑容来:“原来,是这样。”顿了顿,他复又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教授为什么会给那个江口木子打出不及格的分数。她血清学的卷子是我批改的,一张卷子几乎是挑不出错的成绩。我不相信,一个血清学满分的医学生,在细菌学上会是不及格的水平。”他的话音刚刚落,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理由。 石井四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几乎是冷酷地说道:“怪只怪她是个中国人。”他撇过头看着榜单上的名单,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我曾向校长承诺过,凡是专业课前十的学生都将有机会进入我的实验室实习。也算那个中国学生还有几分实力,不过,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撑多久!” 内藤良一目光复杂地看向名单,只听石井四郎说道,“内藤,没有必要去可怜一个中国人,这个世道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而弱者只能成为别人的桌上餐。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未来的细菌战中,为前线的皇军打造最锋利的兵器和最有力的后盾!” 闻言,内藤轻靠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学生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石井四郎为什么会给她的试卷打出不及格的成绩? 女主打扫实验室,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明天再说,哈哈~~~ ☆、第33章 chapter.33伊藤奈良 因为辅导教员专门给清洁工人打了招呼让江口木子一个人打扫,所以等落旌将整栋实验室打扫到差不多时,实验室里的学生已经基本上走完。 寂静夜色笼罩着整栋教学楼,伴随着那让人后背发寒的消毒水味道。在东京帝国大学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就是医学系的实验室尤其是解剖室总是会闹鬼,所以一般过了晚上十点半,整栋大楼楼道中安静得能听见时钟发出的滴答声。 当落旌准备离开关灯拉闸时,她回头发现,楼道最里面的那间实验室竟然还亮着灯。那是学院的专门实验室,一般不会对学生开放,只有在需要进行高危实验时,学生才会在教授的带领下有资格进入参观。 落旌狐疑地提着水桶和墩布,走进去:“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实验室里?”—— 戴着口罩的伊藤奈良冷漠地抬起眼,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让站在门口的落旌忍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落旌只觉得,被伊藤奈良直视时,就像自己和他手下正在解剖的白鼠一般,毫无差异。努力地将心中的不适压抑下去,落旌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伊藤同学,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伊藤目光中带着嫌弃与厌恶,他似是懒得跟落旌讲话便径直低下头去,左手的镊子夹起白鼠的腹壁肌rou,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将它胸腔上的横隔膜取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解剖剪下的只是一张细薄的皮纸。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便参杂了令人作呕的鲜血味,看着伊藤奈良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落旌不由得捂住嘴巴,睁大双眼:不愧是高桥君他们口中,那稳坐了学院解剖学第一把交椅的好手。 “你是打算一直站在那里看我解剖下去吗?”伊藤一边将胸壁剖取出来,一边冷漠地提醒回不过神来的落旌,“还有半个小时,实验室就会彻底关门,再不干活你想留在这里过夜?” 落旌连忙回过神来,低声哦了一句,便开始打扫实验室起来。 见到另外一个实验台上的仪器试管被摆放得乱七八糟,落旌犹豫地看向伊藤,然而他却只是专注着自己的事情。落旌想了想还是将墩布放到一旁,准备先清洗试管,却听身后的伊藤几乎是冷声喝道:“喂,你这个女人,不许碰我的东西!” 落旌吓了一跳,而下一秒她就被人狠狠地推到了墙上:“诶,你!——”落旌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后背被撞得隐隐生疼,“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伊藤仔细地观察着显微镜下的细菌变化,发现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而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落旌:“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这个女人脑子有没有毛病!你难道不知道这间实验室的规矩吗?在这里,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你有资格能来乱动的!”他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目光愤怒中带着轻蔑鄙夷,整个人像一只被侵入了领地的黑豹。 落旌气不过,站直身体争辩道:“伊藤同学,我刚才只不过是想要打扫卫生、清洗试管,没有想过要动你的这些东西!” “要你多事!”说罢,他居高临下地横了落旌一眼,“你不是要打扫吗?喏,解剖台麻烦你清扫一下!放心,我把实验鼠的内脏骨架清理得很干净。”说罢他将手套脱下来再换上一副新的,端起刚刚采集的样本走到显微镜下准备观察。 “你!”落旌瞪着高傲的青年,气道,“凭什么?!” 伊藤调试着显微镜看也不看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可以选择不打扫,但是我会明天告诉辅导教员。还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用手指着别人是最起码的教养吗?” 落旌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手指气得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她收回手盯着冷漠又高傲的青年,只见他专注地看着显微镜下的细胞膜,而口罩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半的脸。落旌感到匪夷所思,难道伊藤奈良有第三只眼睛在看着她吗? 实验室里只有青年调试显微镜的声音,落旌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天倒霉透顶,转过身去清理解剖台。调试完显微镜的青年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纤瘦的背影,他刚想出声提醒她记得戴上口罩和手套,但转念一想懒得去解释原因,便索性选择了沉默。 反正,他讨厌中国人,不是吗?若是那个中国学生倒霉地生了一场病,甚至更倒霉地在未来几天里死去,也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了。 “诶,这不是我们这次细菌学的考试卷子吗?怎么在这里?”处理完解剖台的落旌惊讶地看着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的一沓试卷,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去翻找自己的卷子,“咦,我的卷子呢?” “一张不及格的卷子,你留着做什么?”闻言,伊藤奈良动作一顿,带着冷漠的嘲讽意味,“我不久前,替你处理了那张卷子!” 处理?落旌看着垃圾桶里的卷子,蹲下来看到纸张上面粘着的白色鼠毛,便知道卷子被那个人用来干什么了!落旌气急反笑,站起身来怒视着伊藤奈良:“呵,伊藤同学,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处理我的考卷!” 伊藤将数据记录在本子上后,又将试管、涂片和培养基一一装箱,闻言不禁嘲讽地拉长声音:“难道,一张不及格的卷子还能让你做成实验标本,拿去好好地纪念珍藏吗?” 落旌双手紧握成拳头,怒视着伊藤奈良,好笑道:“这么说来,我反倒应该感谢你咯?” 最后,伊藤啪地一声关上了试验箱子,面罩后的一双眼睛毫无温度地看向落旌:“定期处理没用的废物和垃圾一向是我的习惯,如果你实在是过意不去,那我接受你的感谢!” “你!”落旌气结。 伊藤摘下面罩,擦干了手上的水迹才半靠在桌子上打量着她,偏头反问道:“你在期待什么呢?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卷子,你就可以让自己的成绩重新换一个分数吗?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和愚昧了吗?一份所谓东京帝国大学医学系高材生的试卷上,却写着一个连普通人都不会犯的错误,这样的卷子,我就算拿来抓老鼠也觉得脏了自己的手。还有,出于好心我提醒你,在这间实验室里,情绪最好不要太过激动,否则会容易生病的。” 伊藤奈良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落旌捏着手看着他冰冷的一双眼,下了这样一个认定。落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所以,我犯了什么常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