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在8月22日上午,甄寅没工作。他早上睡了个懒觉,起床简单吃了个早饭,就对着卫生间里的梳妆镜刮胡须。镜子里,他被席梦打出的猪头造型已恢复原样,圆圆rourou的,但看在他自己眼中却很帅。 男人嘛,尤其是中年男人,做演员的,没几个气质不好。当然,相当一部分和甄寅一样,是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 他刚刮了两下,卧室里手机铃声响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儿松垮垮地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男士衬衫,拿着他的手机过来给他:“甄老师,电话。” 甄寅一手拿过手机,一手将剃须刀递给女子,享受地在女子臀下摸了摸,示意她给他刮胡须。镜子里,两人交叠在一起,女子娇俏地笑,一边给他刮脸上的白色泡沫,一边拍他的手:“别捣乱,一会儿给你脸刮坏了。” 手机接通,是他经纪人老张的电话,不等他说话,老张直接扔了个重磅炸弹过来:“目前我们在谈的两个角色,黄了。” 甄寅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地,等反应过来,才对着电话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他的手从女子身上撤回,示意她出去。 等女子出去后,他才压低声音道:“之前不是说谈得十拿九稳,只差签约了?怎么就黄了?” 老张:“我也觉得奇怪,之前有意找你的几部剧,也都推说角色人选定了。我托人问过,是盛华的内部消息,说有人打过招呼,只要是盛华投资的项目,只要想和盛华合作,以后都不能再用你。也就是说,你被盛华封杀了。老甄,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甄寅眉头紧皱,口里却说着好话:“辛苦你为我的事儿忙上忙下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攒个局,请你吃饭喝酒。我做事挺小心的,不能得罪人啊。这事儿肯定有内情,劳烦你再帮我打听打听。” 老张:“行吧。咱俩谁跟谁,都合作这么多年了,甭来这些虚的。我再托人问问。” 甄寅陪笑道:“我知道你最仗义,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等挂断电话,他脸色铁青,泄愤般地踢了一下垃圾痛:“我□□你祖宗!” 他胡须也不刮了,双手撑在洗手间面盆前,双目阴鸷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得罪过谁。对于不能得罪的人,他向来小心殷勤,在圈内混得很开,怎么可能……他最近唯二得罪过的,就是李梦君那个老妖婆和席梦那个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这俩人不可能有能力推动盛华封杀他。 就在他愤怒难遏时,女子进卫生间,拿过剃须刀给他剃胡须,刚剃完,便被甄寅摁在盥洗台前…… 镜子里,女子妖媚地讨好地低低地叫着。 正在激烈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了些助兴的话,在甄寅动作越来越快时,她道:“啊,老师……之前你说要带我进剧组演的角色……” 她话还没说完,甄寅想起老张的话,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他最后动了几下,发泄后寒声道:“滚。” 他又踢了下垃圾桶。 女子见状知道没结果,识趣地走出卫生间换衣服。在甄寅看不到时,暗暗地呸了声。穿好衣服出门后,低咒:“没用的老东西,妈的,白忙活一场。” 甄寅怒了许久,开始自己打电话托关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大哥甄宣。 “是这样的,哥,最近吧,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阴了。您人脉广,能不帮忙……” 片场。 “他也不是纯粹地为晚辈好的那种指点江山,”甄怀带着几分厌恶说,“我爸是甄宣,甄寅是我爷爷的私生子,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也知道,我爸比甄寅更优秀,名气也比甄寅大,所以甄寅不服,每次都要在家宴上秀优越感,试图压过我爸。” 席梦“嗯”声以作应付。 甄怀继续道:“就8月份,我爷爷生日,全家在一起吃饭,甄寅又开始秀优越感,然后对给我上眼药,说我活了这么大,还没交女朋友,不像他当年怎么怎么风光,就是现在因为有能力也有人送上门。还有一些难听的,我当然就很生气了……” 席梦面无表情脸:“于是你就用我泄愤?” 甄怀懊恼道:“对不起。我之前,对你确实有恶意,关于你,甄寅讲得太露骨太不堪,我以为你和大部分人一样放得开,对性并不看重,不排斥用性.交换利益。显然是我先入为主了,真的,我真心感到很后悔。” “后来故意在众人面前诋毁你,是因为在这个圈子里,靠关系、性.交易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我以为这不会对你造成太大伤害。当时我就是脑子抽了,觉得你劲劲儿的,很酷,就想看看你会怎么应对。没想到你会选择直接不理。” 尤其想到席梦说过她是他的粉丝,他就更加后悔了。 但是,席梦喝了一口水,抬眼看他:“我不是你粉丝,也没喜欢过你。确切地说,我从不追星,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你演《长恨歌》,也是听同学讲过,我只记得这个。前天说的话,只是在给你铺台阶。” 只是甄怀并没顺着台阶下。 她不喜欢甄怀,但对方既然已经道歉,大家还要在剧组一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以席梦还是顺着台阶下了。只是她没办法热络地应酬他,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甄怀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感。他笑着说:“我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做事都在规则之内。我承认在私生活方面,我很乱,但这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你别讨厌我,让我来为之前的错误补偿你,好吗?” 席梦:“什么补偿?” 甄怀:“你演技很好,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经纪人。金玥就是他带出来的,你既有演技又有长相,如果签给他,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金玥。” 金玥这人,席梦知道,是三金影后,因为年纪偏大了,现在已转做制片人,偶尔还会出来拍戏。 主要是,近两年,也没有什么适合女演员的好剧本。或者说,根本就没出什么好电影,风评最好的三两部电影,都是男主戏,没女演员什么事儿。 能签给金玥的前经纪人,发展前景自然是远大的。席梦有些意动,一个演员的发展,离不开好的经纪人。 目前内地的影视剧市场行情是:去年获得发行许可证的电视剧是334部,1492集,积压比例高达七成以上,连金麻影后都被电视台退片了。而电影这方面,去年一共有772部故事片,动画电影49部,科教电影67部,纪录电影32部,特种电影24部,共944部,但在院线能查到票房的只有四百多部,也就是说有六成电影拍出来没上映过。另,内地的影视公司多达14000多家…… 这就说明,如果经纪人没有好的眼光和形势判断,很可能给演员接的剧都没法儿和观众见面,悄无声息地就扑了。有个童星就很倒霉,他大三出来拍的好几部戏,都没能播出。 是以,席梦要在娱乐圈长足发展,就需要有一个会判断形势的经纪人为她接能和观众见面的剧本,同时经纪人还得为她做发展规划…… 但她并没答应。如甄怀所言,这个圈子,外表有多浮华,内里就有多糜烂。先不说在学校被甄寅下药,就这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性.交易她都没法儿习惯。虽然她的性.观念比较开放,认为只要男女双方自愿就可以发生.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赞成靠性去换取一些东西。 很多人羡慕明星的光环,一头扎进这个圈子,真正出头的人能有多少? 她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席梦委婉地拒绝:“不用,我暂时没考虑这个问题,等有需要,再请你帮忙。另外,我没生气了,就只是,因为你之前的行为,我对你的印象好不起来。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事放一放,顺其自然,先准备拍戏。” 新的场景还没搭好,于是她和甄怀就去找孟哲对接下来的戏。 今天上午的戏没拍太久,12点多就开始收工了。席梦下戏后,正要跟着大部队去排队领盒饭,江述就走了过来:“小菜鸟。” 席梦累惨,她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眼看他:“我之前提议聚一聚,你总说忙,这两天怎么就这么闲呢?难道你见我长得越发标致动人,就起了色心?” 江述眼神淡淡地瞥她:“你还没出戏?” 席梦不答。刚刚的话,只为声东击西,她真正要说的是:“对了,我刚刚听你在叫小菜鸟,鸟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江述根本懒得回答这种问题,席梦怏怏地结束这场失败的自辨。她跟着江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江述打开一次性饭盒,把食物摆在他和席梦中间,邀请她开始就餐。 说起江述在盛华旗下电影公司任职的事,她有点儿遗憾地问:“你不画画了?” 江述慢条斯理地咽尽口中食物:“画,怎么不画。但同时,我想做点别的事。” 席梦有点好奇:“你想做什么?” 江述:“弄好了告诉你。” 随后,江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是工作人员给他的电话。 席梦和他离得近,依稀听见好像说是什么资格证明许可证明啥啥的手续办好了,见他挂断电话,不由诧异道:“你要开公司?” 江述点头。 席梦:“我感觉这和你的气质不符。” 江述:“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席梦:“难道你不是一个富二代艺术家?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获得灵感去创作?” 江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这次我想创作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对了,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做演员还是考虑转行?” 席梦垂头,沉默下来。这个圈子,她算是才接触,就已看出水深得很。她不知道如果继续一头扎进去,将来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且前路渺茫得很,哪怕江述愿意靠他家里的关系为她铺路,她也不一定能混出什么名堂,遇到竞争别人要整她还是会整。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适应圈内的勾心斗角。当然,万众瞩目星光璀璨对她而言是具有吸引力的,可进圈儿要承受的风险和压力、拍戏的辛苦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想要的,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但。 席梦认真地说:“还是做演员吧。主要是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干别的。” 这是一个来钱快的行业,要在b市站稳脚跟,彻底且永远地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她需要钱,也想成名。至于未来,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说完,对江述露出特别灿烂,特别狡黠难驯的一笑:“毕竟,颜值越高,责任越大。我这么漂亮,不做演员简直暴殄天物啊。” 江述眼神加深,面孔冷峻而漂亮:“你最好别对我这么笑。” 席梦偏头看他:“为什么?” 江述脊背挺得笔直,虽然长手长脚的,但坐姿特别好看:“因为,这会让我产生一种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28号早上8点40之前看的亲们需要重看,因为末尾情节有调整还增加了几百字内容。 感谢留言支持的小天使们! ☆、经纪约的选择 江述眼神加深,面孔冷峻而漂亮:“你最好别对我这么笑。” 席梦偏头看他:“为什么?” 江述脊背挺得笔直,虽然长手长脚的,但坐姿特别好看:“因为,这会让我产生一种冲动。” 席梦眼睛眨了眨,心跳蓦地加快:“冲动,什么冲动?出于人性本能最原始的冲动?其实我能理解,毕竟你是正常男人,而我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她唇角微翘,自信飞扬,却见江述用“你想多了”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说的是,艺术创作的冲动,显然现在我没画具,我们都不具备时间和空间。” 席梦双手抱膝歪着头打量他,目盼神飞,缓缓一笑说:“等拍完戏我可以继续给你做模特。” 江述回想起席梦第一次给他做模特的情景,嗓子有些发干。 他撇开头,一边收拾垃圾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定了今天下午的票。介于你还很菜鸟,有事或者需要做决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席梦“嗯”了声,说:“昨天你还说我很聪明来着。” 她低头和他一起收拾,随后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听到她的话,江述脚步一顿,故作诧异:“难道你没听出来那只是安慰?毕竟,太打击你显得我不够朋友。” 席梦恼羞成怒,水润的双眸瞪他:“是的嘛,全天下就你最聪明,你全家都聪明。” 江述忍笑。 席梦身上穿着戏服,因戏服不能洗,她连着穿了两天,总觉得周身都是汗味儿。天气炎热,她的鼻翼额头已析出汗珠,戏服隐隐有汗湿的迹象,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进了蒸笼。 阳光照在人身上,像是在烧灼人的皮肤。 席梦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走在江述旁边送他出去。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是这炙热的阳光不存在一般,眼睛被阳光照得微微眯着。 等到走过这条街,到达街口时,因时间限制,她已不能再送,便祝江述一路顺风。江述走出几米后,回头,见席梦依然盯着他,唇角微微含笑,瘦弱伶仃地站在树下目送他走远,一如五年前分别的模样。 五年前,她送他走时,明明双眼含泪,却扬唇笑着问他要承诺:“大树,你说过的,你说我们是朋友,对吧?那你回去后,不会不认账,不会不回我邮件吧?你不能忘记我啊。我,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但是,她话一说完,笑容便维持不住,变得泣不成声。 现在,她依然送他,经过岁月的洗礼,她变得坚强许多。此时,她并不显得悲戚,周身的气息中,只带些儿淡淡的失落。裹挟着热量的风吹过,合身旗袍的裙摆和七分荷叶袖在风中轻轻飘摆,两鬓间垂落的几缕碎发向着风的方向,衬得她如诗如画的面容美得不像话。 再一次地,江述听到了自己的胸腔内,和五年前一样,剧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