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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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唐洁笑得很暧昧,“你给江成屹做饭?行啊,还是江成屹有办法啊,这么多年过去, 也没看见别人把你这朵玫瑰给摘下,他一出现——” 她声音很大,江成屹坐得近,陆嫣不得不打断她:“到底什么事啊。” 唐洁回归正题:“都周一了,监控视频应该能调出来了吧,跟踪你那个王八蛋有消息了吗?” 陆嫣嗯了一声,不想让唐洁太担心,回答得有点含糊:“差不多知道是谁了。” 唐洁对这个说法不满意:“最好明天就把这变态抓起来,省得天天担惊受怕的,对了,你明天什么班?大钟过生日,我们打算搞个生日派对,要是你有空,最好能来。” 小的时候,大钟爸妈外派过美国一段时间,虽说后来举家回了国,但大钟的生活习惯已经全盘西化,每年过生日都会搞派对。 去年陆嫣因为上晚班,没能参加,今年要是再不出现,有点说不过去。 “我知道说得有点晚了,但大钟不是才回来嘛,前两天我们又光顾着躲那变态了,就没顾上张罗这事。” 陆嫣说:“我一下班就过去,你们几点开始?去你家还是他家?” 唐洁果然高兴极了:“晚上,在他家,请了好多大钟的朋友,一帮搞电影的,到时候肯定很好玩,反正不管几点吧,你一下班就过来。对了,还有江成屹,你们两个一起,我这就给他发电子邀请卡。” 陆嫣一怔,看看江成屹,他仍在研究茶几上那堆资料,神情分外专注。 这要求蛮突兀的,江成屹未必肯答应,她犹豫了一下,答:“那我问问吧,一会给你回个电话。” 挂断电话,江成屹的手机果然响了一下。 陆嫣喝了口水,透过水杯的上端观察了江成屹几秒,开口说:“那个,明天唐洁的男朋友过生日。” 江成屹正在看手机上的那条短信,没接话。 “她是不是还邀请了你?” “嗯”了一声,回答得还挺快,语气也听不出反感。 陆嫣手指轻轻摩挲杯沿,琢磨下一步该说什么,这种派对,两人一起出席意味着什么,江成屹作为成年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可是视频里那两人的目的依然成谜,她根本不敢单独出行,要是去赴宴,势必要请江成屹一同前往。 虽然一点底气也没有,她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如果到时候你不忙,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过去。” 江成屹将手机放下,几秒后,开口了:“你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我可以陪你走一趟,青山区别墅不是很远,开车过去也就四十分钟。” 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可是,意思又是默认的意思。 陆嫣放下水杯,语气明显比刚才松快了很多:“明天白天我会上一天班,到时候可能还得回来换一下衣服。” “哦。”江成屹一本正经地研究资料。 陆嫣微微笑着起了身,他面前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她到厨房又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 刚准备回房,江成屹的手机响了。 江成屹看一眼来电号码,接起:“老秦。” 那边老秦好像说了一通话,虽然听不清楚,但语速非常快非常急,陆嫣见江成屹眉头渐渐皱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保护好现场。” 江成屹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夹克,“我这就过来。” “出什么事了?”陆嫣有点忐忑,“有案子了吗?” 江成屹往玄关走,思路完全集中在刚才电话里老秦的那段话上:“案发现场在郊区,我可能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过了几秒,神色略有所收敛,语气转为冷淡:“小区治安不错,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楼下大厅也有人值班,你要是还觉得害怕,我让刘嫂回来陪你。” 等陆嫣回过神,室内电梯的门已经关上了。 郊区燕平湖 白瀑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到处都白茫茫一片, 案发现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上的车灯闪烁不停。 湖边的照明设施似乎出了点故障,在警车到来前,路灯几乎全处于熄灭状态,经过抢修,现在也只亮起了一小半,昏昏惨惨穿透雨雾,勉强照亮泥泞的路。 江成屹下了车,老秦几个迎过来:“尸体是这里的值班人员在湖里发现的,打捞上来以后他们发现不对劲,就马上打电话报警,刚才法医那边初步检测尸体是被人勒毙。” 江成屹擦一把脸上的雨水,接过老秦递来的雨衣穿上:“雨下得太大了,现场估计被破坏得很严重。” 另外一个警员说:“可不是,冬天哪见过这么大的雨,太给人添堵了,法医那几个兄弟已经在那边蹲了半个多小时了,看样子,得天亮才能收工了。” 江成屹往湖边走:“尸体在哪。” 老秦举着伞说:“在前面。年轻女性,除了脖子上的那处疑似致命伤,暂时没发现其他的外力袭击的痕迹。” 尸体已经放进了尸袋,江成屹走到近前,问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员:“第一目击人在哪,请他过来,我问几句。” 说完,戴上手套,蹲下身拉开尸袋的拉链。 袋中的尸体慢慢暴露出来。 目光一掠,江成屹明显愣了一下,雨太大,路灯不够亮,他盯着尸体,对老秦说:“手电筒借我一下。” “哎。”老秦递过手电筒,雪白的灯柱笔直地照亮尸体的脸。 老秦见江成屹望着尸体半天不吭声,开口说:“江队,那位目击者带过来了。” 那人明显还有些惊魂不定,缩在老秦身后,根本不敢往尸体的方向看。 良久,江成屹终于拉上了尸袋拉链,一边脱手套一边看向目击者:“您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姓江,能说说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况吗?” 那人恐惧地咽了一大口唾沫:“我今天值班,负责维护晚上湖区和周围的安全设施。之前都还好好的,谁知道到九点半的时候,湖区突然停电了,我到机房去一看,发现不是跳闸,怕线路出了问题,就赶紧给单位打电话。后来吧,我又觉得这电断得蹊跷,总有点不放心,就拿了手电筒到湖边巡逻,绕到一半的时候,手电筒往湖面上一扫,才发现湖心有个东西,光一照过去,那东西显得白花花的——” 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依然觉得后怕,夜空黑蒙蒙的,交织的暴雨犹如一口巨大的锅,密不透风地笼罩在人工湖上,而那个漂浮在湖心的东西却显得又轻又白,一眼看去,居然有点浮在羊水里的胎儿的意味,那种溟蒙初开的静谧感,无端让人心悸。 “正好过来检修电路的同事过来了,我们就下了船开到湖心,才发现那东西用防水塑料袋装着,光一照过去那袋子显得还挺亮,我们当时已经联想到里面可能是尸体了,挺害怕的,可还是打捞上来,又赶紧给110打电话,在那之后没多久,你们就来了,江警官,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江成屹点点头:“发现尸体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目击者想了想:“九点五十五分左右。” “也就是从停电到发现尸体,中间隔了二十五分钟。” 目击者说:“差不多,因为我发现尸体没多久,我同事就过来了,我记得刚好不到十点。” “好,谢谢配合,一会麻烦做个笔录。” 搜捡完现场,老秦回到江成屹身边,说:“江队,受害人的信息已经初步核实了,叫丁婧,今年二十六岁,家里有点钱,是本市一名小商人丁一茂的独生女,丁婧本人则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 说完,见江成屹望着黑黝黝的湖面不出声,继续说:“听说她父亲丁一茂以前生意做得挺大,跟本市不少富豪是朋友,可惜在公司cao作上市的时候资金链出了点岔子,从此公司境况一落千丈,现在丁家已经大不如前了。” 江成屹默了一会,看看腕表:“快两点了,湖区周围已经扫了一圈,估计再扫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老秦,跟大伙说一句,先撤吧。” 陆嫣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倾注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代之以乳白色的浓雾,朦胧的曙光,清冽的雾气,看样子,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昨晚江成屹走后没多久,刘嫂就来了,她跟刘嫂说了一会话,就回到房间查文献,直到一点才上床睡觉,那时候,江成屹还没回来。 洗漱的时候,她默默地想,也不知江成屹后半夜有没有时间睡觉。 出了房间,一到餐厅,才发现江成屹已经在餐桌边吃早餐了,刘嫂正给他的杯子里倒牛奶。 看见她,刘嫂笑说:“小陆医生,快来吃早餐。” 陆嫣道声谢坐下,用勺子舀粥吃,看出江成屹面有疲色,虽然知道他未必肯回答,她还是问道:“昨晚忙到几点,那案子是凶杀案吗?” 江成屹却明显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先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别迟到了。” 吃完早餐,两人上了车,发动引擎的时候,江成屹沉默了一会,开口:“丁婧死了。” 陆嫣正在整理外套,听到这话,耳边仿佛落下一个焦雷,嗡嗡作响。 等回过神,她盯着江成屹,不敢置信地问他:“丁婧?死了?” 江成屹看一眼后视镜,见她脸色发白,没接话。 这消息太震撼,许久之后,陆嫣的声线依然有些发直:“她……怎么死的?” 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昨晚老秦打电话来,难道说的就是丁婧的案子?” 江成屹见她追问不休,总算嗯了一声。 陆嫣一怔,迅速翻开微信里的校友群,群里无人说话,显然这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 她放下手机,还有些怔忪,虽然她不喜欢丁婧,但骤然得知这消息,还是觉得极不舒服。 过了一会,想起前两天丁婧怪异的表现,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转过身,对江成屹说:“周日那天丁婧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江成屹看一眼陆嫣:“说了什么。” 陆嫣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她先是问我:‘陆嫣,你听说过冬至吗’?” “冬至?” “嗯。”陆嫣点点头,“见我没理她,她又说‘你别装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以后,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说‘不,你肯定知道,我早就猜到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就问她到底要说什么,她却不肯往下说了,而这时候你和阿姨就过来了。” 江成屹盯着眼前的路况,眉宇间露出凝重的意味。 车开到附一院以后,江成见陆嫣脸色越发不好看,摇下车窗,接过保安递过来的计时卡,说:“先上班,别胡思乱想。” 陆嫣这才心事重重地下了车。 晚上下班后,陆嫣在科室等了一会,直到快八点时,才接到江成屹的电话。 上车后,她见江成屹接电话接个不停,显然工作上的事刚处理完,想起一会要去参加大钟的生日派对,忍着没问丁婧的事。 回松山路的路上,接到唐洁的电话:“陆嫣,下班了吗?” 看样子,唐洁还不知道丁婧遇害的事,陆嫣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暂时隐瞒这个消息,于是勉强换了一幅轻松的语气:“嗯。下班了,这就过去。” 电话那端有欢快的音乐,唐洁的声音很兴奋:“快来快来,今晚特别热闹,对了,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啊。” 陆嫣哦了一声,故意气她:“我什么时候不漂亮了。” 唐洁哈哈大笑:“不行不行,今晚美女如云,我已经被比下去了,现在就指望你给我长脸了,快过来。” 挂断电话,在陆嫣的请求下,江成屹开回了南杉巷。 上了楼,陆嫣打开衣柜。 由于不喜欢艳丽的颜色,她衣柜里一色的黑白灰米,左挑右选之后,最后选了一条一字领黑色针织包臀裙,这款式游离于性感与保守之间,衣领拉下时,可以露出美丽锁骨和雪白双肩。 鞋子,则翻出一双裸色漆皮的manolo blahnik,还是今年她毕业时唐洁送她的礼物,在得知价格以后,她咂舌不已,至今只穿过两次。 穿好以后,涂上大红色口红,又在外面套上一件米色开司米大衣,这才踩着高跟鞋下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