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三天太短了,一下子就从枕头边溜走了。 两人半夜回到学校,发现之前邓霖组织的那一群守灵的队伍变得庞大了起来,别的班级的人也陆续加入了进来,他们失去了相知的挚友,失去了亲密的恋人,在这个轻狂肆意的年纪,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好给自己,以及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这些少年少女天真并且勇敢,可爱无比。 米云帆和方文娅守在进入教学楼必经的地方,每一个进校参加守灵的人,都要接受他们的检查。 两人的眼睛都红成了兔子眼,显然因为守灵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白玉连知道,比起单纯想要守灵的众人,这两人还承担着其他人不知道的压力,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下定决定要找出当年那场惨剧的始作俑者,用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白玉连在心里叹息,只是用火,还不够啊。 米云帆见白玉连来了,冲他点点头,将手上的小镜子拿到二人面前。 白玉连和周桐同时动了,出手将男女主二人打昏。 将失去意识的两人安顿好,白玉连拿起了那面镜子,周桐凑了过来,镜子里面映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周桐,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周桐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的眼睛比这面镜子好用。” 也对,周桐从一开始就是非人类,看人当然是看灵魂,而非皮囊。 白玉连将镜子递给周桐,周桐随手一扔,镜子啪的一声变成了碎片,白玉连提起了米云帆之前准备的汽油。 “可以了。” 周桐点了点头,白色的大雾一瞬间在学校里弥漫开来。 扇子已经被白玉连拆开了,上面的钟馗捉鬼图被白玉连在白天的时候悄悄放到了一群守灵人聚集的班级里,它能保证在这样的世界里,那群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火光又一次从一楼的班级里窜起,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扑灭它了。 “去埋骨地吧。” 周桐沉默地在前面带路,他将尸骨放在了这个永远不会受外界侵犯的世界里。 后山荒塚。 土坑旁,是少年人纤细的骨架。 自己将自己的尸骨挖出来,这种滋味只怕是没有几个人体会过。 骨架明显有多处破碎、骨折的地方,足以窥见白玉连当年那纵身一跃造成的惨烈后果。 白玉连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想象出亲眼看见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绝望,他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当时看见我死掉,你是什么感觉?” 周桐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怔才道,“大概是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吧……” 白玉连心里一抽,这个人在自己动手杀死他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感觉,却在自己死去的时候,觉得被抛弃了…… 白玉连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永远一起的。” 周桐皱了皱眉,“我来吧。” 白玉连咬牙握紧了扇骨,“让我来。” 第一根扇骨刺入颅骨时,白玉连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余光看见周桐竟然已经脸色灰败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青筋现形,那是隐忍的表情。 白玉连咬牙切齿,“周桐!” 他总是这样,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痛苦! “不要这样,不是说好了,所有的路我们都一起走的吗,把痛觉还给我。” 周桐声音喑哑,只是说,“继续。” 第二根、第三根……最后一根…… 一直到失去意识,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会再相见的,一定会的,白玉连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101章 混沌洪荒1 周遭没有计时的工具,甚至连日月变幻、昼夜交替都看不到, 白玉连也不知道距离自己清醒过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如气如雾, 如露如雨,仿佛只要一阵大风就能把自己刮走, 然而他并没有在这个空间感受到风的存在。 按理说, 感觉不到身体,自然也感觉不到眼睛, 可奇怪的是,他的视野极广, 周围三百六十度,种种景象都能清晰地映入脑海中, 与其说这是“看见”的, 倒不如说是直接反映在了他的思想中,这样的画面比起rou眼所见的来得更加直观、真切。 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时而会有千奇百怪的光芒闪过, 那些光芒爆炸般出现, 却如昙花一现般一闪而逝, 还有的时候周围会陷入一片暗沉的黑暗中,这种黑暗让人止不住心生恐惧, 好在黑暗维持的时间往往不长,尚在白玉连可以忍受的范围之中。 这样的世界似乎辽阔无比,没有边际, 而白玉连作为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被困在原地多时,心中难免郁闷,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白玉连试图向系统求助,可任他在脑海中呼唤了系统无数次,却一次也没有听到回音,这该死的系统似乎在上个任务一结束,带他来到这里之后便下线了。 这个世界明明是这样了无生趣,可白玉连却神奇般地没有感觉到烦躁,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如在母体中一般的安宁,这种安宁的感觉抚慰了他在几个世界以来心中积压的种种情绪,连他那因为多次催眠自己,造成的不甚稳定的精神世界也一并变得平和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白玉连“闻到”了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或许说是香气不是很准确吧,毕竟他没有鼻子,但这味道直直地击中了他的灵魂,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栗起来了。 如果他有嘴巴的话,这会儿应该口水流了一下巴了吧。 香气传来的地方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白玉连挣扎着想要向香气来源靠近,奈何他始终找不到让自己移动的方法,他既没有手又没有脚,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一点,一点点……快挪,快挪…… 白玉连想象着自己用手抹了一把嘴巴,努力琢磨着移动的方法,好饿,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震惊!青年身残志坚,竟用食欲战胜了生理缺陷!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白玉连觅食的时候还不忘自娱自乐,良久,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反应过来时,自己竟朝着香气来源移动了几公分! 来之不易的几公分啊,这虽然是他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整个吃货界的一大步,感谢蒸羊羔,感谢蒸熊掌,感谢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打住,不能再想了,口水应该已经流了一地了! 找到移动的方法后,事情变得简单起来,白玉连开始以龟速朝着食物的方向前进。 棉花糖!!! 白玉连瞬间星星眼(?),无师自通地扑了过去,啊呜一口将眼前那团胖乎乎,白花花的棉花糖吞(?)了下去。 幸福得转圈圈! 白玉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吞掉那团棉花糖的,甚至忘了思考在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里,怎么会有棉花糖这种东西出现,他只知道在吞掉那吞棉花糖之后,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满足感。 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身体好像也变得凝实了许多,感觉自己移动的时候都可以多走出几公分惹! 白玉连尝到了甜头,整个人瞬间化身雷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描着周围棉花糖的气息,果然又教他“闻到”了! 这次的距离似乎有些远,白玉连丝毫不灰心,锲而不舍地移动着…… 白玉连不断地觅食觅食,渐渐的,走出的距离越来越远,移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 所幸他没有被美食冲昏了头脑,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下,他不敢走得太远,在发现这些被他吃掉的棉花糖会再长出来之后,他便灵机一动,开始了圈养,或者说种植棉花糖的生活。 他只需要划出自己的领地,等待棉花糖长出来就可以惹! 白玉连会定时地扩张领地,毕竟节源和开流要两手抓嘛。 只是这一次他扩张领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他竟然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发现了一棵小树苗! 这里,没有土,没有水,没有阳光,甚至连空气都可能没有,却长出了一棵水灵灵,鲜嫩嫩的小树苗! 白玉连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身残志坚的典型代表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比他更励志!多么顽强的小树苗啊!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吃咩? 小树苗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白玉连是被它的香气吸引过来的,既然能像棉花糖一样散发出香气,应该可以吃……吧? 因为之前没有吃过这个品种,白玉连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于是便对着小树苗仔细观察起来了起来。 树苗的叶子呈心形,带着针形的边缘,叶片上有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还在轻轻地摆动。 白玉连观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正要靠近尝尝味道,却见那树苗上所有的叶片齐齐调转了方向,那锋利的针形边缘瞬间脱离了叶片本身,朝着白玉连的方向疾驰了过来! “?!”白玉连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小刺打在身上,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那疼痛却是不假的。 白玉连来了气,刚才是他躲闪不及,他倒要看看这小树苗能有多少刺来扎他,等这家伙变成了“秃子”,看它还怎么嚣张! 正准备以暴制暴的白玉连在发现藏在叶片里的那个小东西之后,心念一动,打消了暴力镇压这树苗的心思。 他看到了一个浅黄色的小花苞,有花就有果,一棵树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养上一段时间,等它结果了再吃它的果子! 此法甚好!白玉连满意地将小树苗划入了自己圈养的口粮的范围中。 时间就在这样的种田生活中流逝着,直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那时白玉连正照例巡视自己的领地,那个人影出现后,白玉连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脑中的画面。 是……是是是,活人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活人了! 当了这么久的奇形怪状,白玉连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芯子是个人类,那个可恶的坑爹系统竟然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连副正常的人类身体都不给他!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男孩眉目精致如画,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是白色的长衫,那长衫上没有任何的藻饰,造型十分古怪,竟叫白玉连看不出这是哪朝哪代的服饰。 不过这个世界这么古怪,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历史上存在过的朝代。 男孩如同仙人一般飘然而至,似乎是偶然路过这里,注意到白玉连之后,他轻轻掐了掐手指,半晌,男孩神色一动,径直朝白玉连走来。 白玉连不知道这个男孩想干什么,努力缩小着自己的身体,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孩皱了皱眉,“莫怕。” 白玉连僵在了原地,任由男孩向自己伸出了手,男孩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体,一股柔和的力量涌来,白玉连懒洋洋地舒展开了身体。 好舒服!比吃东西还幸福! 男孩的手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既然灵智已生,为何不开口说话?” 说话?白玉连一阵茫然?他可以说话吗? “啊……唔……咦……”白玉连尝试着发出了一连串不成调子的声音,大觉丢脸,自己明明比这个小孩大很多,在他面前自己倒成了牙牙学语的小屁孩了。 也怪这个空间太过荒芜了,之前都没有人陪他说过话,他便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作为一团奇形怪状不能说话的设定。 男孩笑了笑,一张小脸如同冰雪初融,竟教白玉连看呆了,“吾名夏爻。” 长得好看的人真犯规! 夏爻,夏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