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杀人诛心
长宁心中的不安被填满,心脏也狠狠的漏跳了一拍。 不对劲。 太不对了。 看看天色,现在不过辰时不到的时辰。昨夜听傅叶提起了,往常这个时候傅家军都是在cao练的,为何今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走出两步,目光中出现了傅殊的大帐。 昨日还被重兵守护的大帐外一人也没有,长宁伸手撩开帘布,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呼吸不由得一滞,腿上便如被灌了千斤重的水银。 昨日还笑着拥着她的清隽男子此刻静静的躺在屏风旁,胸前被血色浸开。 明明不过几步之遥,可长宁硬是咬着牙缓缓上前,伸出玉雕似的两指放在傅殊鼻翼之下。 风静,雪落。 拢在袖中的柔荑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到底还是来迟了吗? 傅殊的劫难真的没办法化解吗? 长宁静静凝视着傅殊的容颜,心脏像是被无线拉长般缓慢跳动着。 眼泪在眼眶之中凝结,傅殊的容貌渐渐化开。 “咚——咚——咚——” 远处传来擂鼓的声音,还隐隐伴随着女子的娇笑。 长宁咬牙拭去眼角的眼泪,将身上的大氅取下盖在男子身上。 这狐皮大氅还是昨日傅殊亲自为她披上,现在不过一夜之间他的气息还未散尽。 站起身,长宁深深看了一眼傅殊毅然转身。 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长宁大氅之下只着一身单薄的里衣。 白衣墨发。 在风雪之中顶风朝声音传来之处行去。 凛冽的寒风携着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不一会功夫长宁浓密纤长的眼睫上也接了一层风雪。 长宁拖着麻木的双腿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邵阳关外停下。 高约十丈的城墙之上,静静伫立着一道红色倩影。 明明隔得极远,可长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墙上的女子,红衣凛冽,云鬓高耸。 裴青衣。 长宁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有她才知道她平静之下已经难以抑制的愤怒。 “大jiejie,别来无恙。” 女子的声音穿过风雪,如从遥远的前世亘古传来。 仅一句话,长宁便微微一笑。 “别来无恙。” 裴青衣似是没想到长宁到现在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的与她对话,娇笑一声。 “感觉怎么样,痛吗?恨吗?”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长宁眼睫上的霜雪融化从眼角汇聚而下。 “好好活着不好吗?” 就在裴青衣以为等不到长宁回答的时候,长宁的声音幽幽在她耳边响起。 好好活着不好吗? 非要这么作吗? “大jiejie,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太过哀恸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裴青衣目光微微一闪,继而冷眼看着长宁。 长宁轻笑一声,脚尖一点身子便凌空而起。 不过眨眼功夫,裴青衣一瞬不瞬的盯着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身影。 长宁也在打量裴青衣。 也不知想到何处,长宁身子微微前倾,冰凉的指尖猛地抬起裴青衣的下颌,迫使裴青衣直直的面对自己。 裴青衣的眼中有飞快的一闪而过的慌乱“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杀了我,傅殊就活的过来了吗?” 长宁凑近裴青衣耳边,轻轻笑道“你当真以为这点招数就能骗过我去?” 杀人诛心! “你在说什么?”裴青衣看了长宁一眼,目光怜悯“大jiejie,若你能跪下来求求meimei,meimei自有法子让你的情郎复活。” 好大的本事。 长宁凤眸一眯,瞳孔深处极快的微微一缩。 “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松开手,长宁略带厌恶的看了一眼方才抬起裴青衣下颌的手指,随意抬手抹了把雪,像在擦拭什么极恶心的东西一般将手擦干净。 若是她所料不错,方才的一切一直到现在眼前的景象都不过是她的梦。 跟从前的梦境不同,这一次她没有梦到前世的事,而是梦到傅殊惨死。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这些,但直到见到裴青衣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裴青衣搞得鬼。 她所见到的,一切的景象都是假的,只除了——眼前的裴青衣。 方才她并不是一时意气捏住裴青衣的下颌,她只是在确保,她的猜测是否是对的。 傅殊不可能那么容易便静静死去,还有军营,二十多万的将士怎会一夜之间部消失。 还有那些雪,确实很逼真。 她确实有一瞬间是相信了的,可被风吹了那么久,在她没有刻意运功抵挡寒冷的时候,她的身体仅仅只有露出来的一双手是冰凉的。 裴青衣轻笑一声,身子微微后退,失望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如此大费周章,想做什么?” 长宁定定的看着裴青衣,能编织这样一个梦境,想必她二meimei也是耗费了许多心血了。只可惜,如此大手笔,她自认配不上。 “还不是许久不曾与jiejie见面了,想与jiejie叙叙旧而已。” 裴青衣挑了挑眉,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难免有些兴致缺缺。 “承蒙meimei惦记,必定会有叙旧的时候。” 她才不信,裴青衣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要与她叙旧。 至于目的,肯定是有的。只是她既然已经识破了,就不会让裴青衣再有机会了。 裴青衣自然听出了长宁话中的深意,不由叹息一声“大jiejie,你我本就是至亲的姐妹,却阴差阳错斗了两世,何苦来哉。” 长宁一听倒是来了兴趣“那你说如何?” 裴青衣深深看了一眼长宁“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青衣很想念祖父祖母、若是大jiejie肯带着祖父祖母来北地,我们一家便能团聚了。” “只是如此?” 长宁身子微侧,目光悠远。 有风吹过,将长宁垂落肩头的青丝扬起。 裴青衣看不清长宁的神色,心中也有些诧异长宁竟然没有直接拒绝她。 “仅是如此。” 长宁缓缓勾唇,水眸之中流淌着叫人看不分明的意味。 许是难得敷衍了,长宁猛地转身拉过裴青衣便朝城楼之下坠了下去。 明知道这是梦境,就算真的落下去也不会伤到她分毫,裴青衣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地面仍是吓得失了声,双唇紧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