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吊唁
长宁脸上笑意越来越大,一双清透的水眸倒映出裴青山几近狰狞的面容。 看在裴青山眼里越加面目可憎。 “郡主可在亭中?”宗朝渊的声调清冷如山涧泉水。 “方才下人说就在亭中,奴婢带将军上去。”这是花枝的声音。 声音虽然隔得远,可长宁与裴青山都有内力在身都已经听得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裴青山掐着长宁的脖子恶狠狠凑近耳边“:大meimei运气真不错,希望下一次也能有这样的运气。” “大哥该不会以为今日若没有宗将军前来,小妹就走不了了吧?”长宁轻笑一声。 说话间,长宁微微侧首,便脱离了裴青山的大掌。 裴青山已觉出情况不对,匆匆撤回手,两只手手心已经显出青色。他抬头咬牙切齿道“:你对我下毒!” 长宁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得不置可否“:大哥哥若是现在不走,可来不及了。” “贱人!”裴青山悔啊,这哪是他记忆里温温软软的大meimei?分明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大哥当真要留下吗?” 脚步越来越近,长宁眯着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裴青山隐隐感觉人已经就在小亭外面了,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虽只是极细微的声音,宗朝渊眉心一动,那是有人踏空离去的声音。 “你先回去吧。” 花枝好奇的看了一眼俊美温和的宗将军,也不多问转身便离开了。 待花枝走后,宗朝渊大步走进小亭,见长宁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一片紫色,眸光一沉。 长宁见宗朝渊目光有异,忙笑着说“:将军放心,我没吃亏。” 何止没吃亏,裴青山此刻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手心发麻,双手无力。长宁的毒早在进小亭之前就已经渗入他的手,即使现在立刻就医,这一双手也废了大半了,既然他一直隐藏自己的武功,那就接着装呗,她索性直接废了他手上的经脉。 从今以后踏踏实实做个文人就好。 他这双手,再也别想用内力了。 长宁想到以后裴青山与人过招只能凭两条腿的模样就好笑,也不知道大哥的腿脚功夫如何。 宗朝渊看到长宁的模样也知道她不是轻易吃亏的性子,只是视线触及长宁脖颈处的青紫,眸中的阴翳始终没有散去。 朝袖中掏出物事,放在桌上,叹了口气“:以后别这样以身犯险了,师弟…会心疼的。” 说罢,宗朝渊也觉得不妥,他的药虽然已经是宫里的御药了。可长宁身为鬼医,他的药未必比得上她亲手配的。 长宁似是不在意,顺手接过瓷瓶“:多谢宗将军。” 临近午时,太阳并不刺眼,阳光透过树荫稀稀疏疏的间隙洒在地上,长宁身上连带着渡上一层暖晕。 侧过身子擦药,以宗朝渊的角度被转过去,将视线放在亭下行色匆匆的丫鬟身上。 宗朝渊轻咳一声“:之前在望江楼买的女奴呢?” “已经回去了。”长宁嘴角微勾“:可是出了何事?” 当日她与宗朝渊一同出现在望江楼,又各自买走昆仑奴,为何平白有此一问? 宗朝渊在石桌另一侧下落座,可惜没有茶水“:刘于轼上奏称上京中有突厥细作混了进来。” “刘于轼?”长宁想了想,觉得此人名字似曾相识,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宗朝渊轻笑一声,认真打量了长宁一番,发现她气色还不错,于是放心道“:刘于轼说起来与郡主还有点关系,刘于轼是京兆府尹,他夫人真是府上已故二夫人的胞妹。” 长宁懂了,难怪当日裴青山会问她文茵的事,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原来如此,多谢将军特意告知。” 想来也是因为怕有人借着昆仑奴的事情在她身上做文章才来的。 “奠仪已经送到灵堂了,那我也先回去了。”将视线转开,宗朝渊开口。 “是,我不方便,就不送将军了。”长宁已经换上孝服了,确实不方便“:花枝,你送将军出去吧。”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宗朝渊目光从长宁脖颈离开,原本的那处青紫已经慢慢变淡了,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长宁也不多套,行了一礼就带着花枝回到灵堂。 长宁看了一圈并没看到裴青山,自顾自跪到火盆前,捻起一旁的纸钱,丢进火盆。 火信子轻轻卷起,映得长宁眉目温和。 二婶,今生的事虽已作罢。既然当了鬼,在地下也别忘好好忏悔了。 裴青衣见只有长宁一人回来,想要开口询问大哥的下落,见长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时间也开不了口,只得向挽秋使了个眼色。 挽秋看了一眼小姐,放轻脚步退出灵堂。 “宋太傅前来吊唁。”灵堂外的小童唱道。 宋烨今日换上素色便服,通身上下没有一丝花样,看样子应是下了朝匆匆换了衣裳就过来了。 裴青衣姿容楚楚,一双水眸如泣如诉对上宋烨的视线,眼中飞快蕴起一层雾气“:多谢太傅。” 宋烨拱手,目光飞快的掠过长宁“:裴…小姐,请节哀。” 宋烨姿态温和,进退得宜,又为朝堂新秀,当朝一品太傅,就官职来说远远压了裴子书一头。这样的人来吊唁无异于是肯定了裴家的影响力,也让裴青衣不由姿态更矜持起来。 裴青山从堂外走进来,下人已经告诉他宋烨前来吊唁了,他是陈氏的独子,这种场合他不能缺席。 “宋太傅。”裴青山拱手行礼。 宋烨没见过裴青山,但看他一身孝服也能猜出他的身份,温和回道“:公子节哀。” “今日太傅前来,青山铭记于心,日后但凡有需要青山的地方,还请太傅直言,青山必当竭尽全力。” 宋烨是朝中新贵,不只是裴家,别的家族也与其牵不上关系——他早就有所耳闻。 今日前来祭奠,焉知不是一个与其攀上关系的好机会? 裴青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被长宁堪堪捕捉到,不禁笑得意味不明。 她还真以为她这位大哥哥是位孝子,想不到陈氏灵堂还未热乎就算计上别的了。 二婶啊,快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