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魏府最近很乱,过惯了被人追捧的日子,忽然间从云端跌落,总是有那么几分不适应的。 其表现在于,魏居留恋青楼楚馆,魏媛脾气越发暴躁,魏夫人成日坐于佛堂,偌大的魏府,竟无一人管事,人心浮动也很正常。 对位魏壑这事,周琪是最乐见其成的。 可即便见到了魏府的惨状,她依旧不想待在这里。 让她下定决心的就是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承德公府世子,魏居。 承德公府出事,魏居虽然挑了大梁,平日里当差也严谨了许多,但一旦出了宫门,就又变了一副样子,成日酒气熏天。但这一日,忽然清清爽爽的回来,还给周琪带了她喜欢的东西,就连周琪的孩子叶珏也有。 这让周琪心中警铃大响。 果然,这样讨好了几日,魏居便提议让他们一家三口去太华寺为魏府祈福,以求日后顺顺利利。 周琪应了。 送走满面春风的魏居,周琪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脸的鄙夷:“真不愧是魏壑的种。” 都是一样的卑鄙无耻。 星草适时的疑惑:“夫人明知道此去有诈,为何还要答应?” 星草当然知道为什么,但她也不能表现的那么聪明。 “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若真是为了旁人害她倒不至于让周琪如此,但他竟然连叶珏都不放过,那咱们就鱼死网破! 魏居为什么会这样转变,周琪当然知道。 承德公府已经不是承德公府了,而她周琪,却是大学士之女,不管到哪里,都不缺趋炎附势的人。 她想要知道些什么,比以往容易的多。 就比如,为什么魏居忽然这般态度。 不就是连日来往飞仙阁去,日日吃堵,忽然有一日满面春风的出来了么。 至于去飞仙阁做什么,众所周知。 阻隔魏居飞黄腾达的人,以前是于子衿,今日变成了自己罢了。 在这个时间忽然转变,又邀请她和叶珏去太华寺,若真是存了什么好心思才怪。 最妥帖的办法,难道不是制造意外死亡,好给他属意的女子腾位置么。 追根究底,还是权势最诱人。 星草看似有些紧张,问:“夫人想怎么做?” 周琪看了她一眼,道:“去的路上定然不会出事,他就是再蠢,也得找一个证人,证明他带着我们是真的要去太华寺上香,太华寺的僧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若是要作妖,必然是在回程的路上。 星草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周琪心里有数就好。 距离魏壑出事后一个月,魏家又出了一件大事。 魏居死了。 死在太华寺回程的路上。 魏夫人得知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直接找人报了案,并且一口咬定定然是周琪将魏居害了。 可周琪有人证啊。 她是同魏居一起去的太华寺,这太华寺的僧人可以作证,而在回程的时候,叶珏忽然脸色发白不适,是以周琪和叶珏便留在了太华寺没有下山,根本就不知道魏居的死讯。 还是第二日上山的路人发现车毁人亡的魏居报了案,魏夫人也报官之后,京兆府派人去太华寺查看,才知道的消息。 这一边查不出来什么,那只能查凶手了。 车夫虽然重伤但是没死,只说当时下山的时候可能是一个轮子不知道轧上了什么,忽然一个倾斜,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了出去,而在马车里面的魏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直接连带着车厢翻滚了好远,最后顺着一侧的斜坡滚了下去,人就这么没了。 没有凶手。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 但不管好不好办,查不到任何有凶手的证据,只能定性为意外。 不管魏家认不认这个意外。 倒是周琪,下了山直接带着叶珏回了周府。 并派人散布了魏居死后魏夫人如何怀疑她的话,表明自己是被逼着离开魏府的,否则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还话里话外的引导,魏家人自作孽不可活,又把已经死了的魏壑拉出来遛了一把。 周琪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魏家人从未将她当过一家人,她这么做虽说自私,可难道坐以待毙等着自己和儿子无辜枉死么? 魏家一下死了两个男人,气氛就更加的不对了。 一个身心疲惫年事已高的魏夫人,一个脑子不正常疯魔癫狂的魏媛,如今的魏家,即便有太子的扶持,也已经立不起来了。 齐曜如何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可魏家到底是魏家,与他们沾亲带故,总不能毫无顾忌的将其抛诸脑后,这于名声可不好。 何况他才坐上太子的位置,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所以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 魏居带着周琪和叶珏去太华寺的时候,除了一个车夫,并未带随从,是以星草还是留在了魏府。 她也不着急脱身,而是悄咪咪的盯着魏媛,她发觉魏媛这几日很安静,怕是心里憋着什么大招呢,须得小心。 周琪脱离了魏府,即便婚约还在,但名存实亡,对于这一点周琪并没有什么在意。 但在魏居发丧的这一天,她还是带着人去送葬了。 并不是以魏居夫人的身份,因为她觉得恶心,而魏夫人也不会同意。 眼瞧着魏居下葬,周琪心底的阴霾才算真正的散去。 她接着又搞了一件大事。 她与魏居的婚事是陛下钦此,而叶珏也得了陛下承认,所以他便是魏居的继承人。 如今魏居去了,那么魏府所留下的而一切,都是叶珏的。 是以,她拿着当初陛下钦此的圣旨,敲响了京兆府的鸣冤鼓。 周琪这一系列saocao作,惊得众人不轻。 有对周琪敬佩者,也有叹她趋炎附势,但这些周琪都不在意。 她二次出嫁,断不可能再回娘家久居,这魏府,她势在必得! 便是魏府有魏皇后撑腰又如何,她手里握着的,可是陛下的圣旨! 且如今魏府只剩下两个女人,能有什么用?与太子,与魏皇后而言,是拖累。 这两人会不会帮她们还是一回事呢,就是帮,能不能帮上却是另一回事。 得了消息的戚静倒是意外:“我倒是小瞧这个周琪了。” 原以为不过是个坚毅的母亲,谁知道竟还是个有心计的。 这般长远的打算,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 修乐也是一脸的赞叹:“厉害。” 要是他,他绝对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戚静继续道:“眼瞧着魏府就要改名换姓,魏媛怕是要坐不住了。” “星草不是说她这几日很安静么?她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戚静看着修乐,问:“一个弱女子能将秦翎害成那个样子?” 秦翎虽然身子养的还行,可这孩子,怕是真的无望了。 修乐想了想也是,最毒妇人心,魏媛是,周琪也是。 在瞧一瞧眼前天真无邪的戚静,修乐默默地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那魏媛若是要搞事情,周琪岂不是很危险?” 戚静放弃了与修乐沟通的想法,将茶杯搁在桌案上,起身回了房间。 修乐摸了摸鼻子,怎么总觉得戚静是在嫌弃他? 被戚静和修乐说到的秦翎,身子的确是好了许多。 打开春天暖之后,便也除了几趟门,加上有水苏开的药养着,倒是比之前好了太多。 江芷兰闲来无事就陪着她说话,或是两人一起结伴去应府看宋嘉。 应府新添的小公子一日一个样子,看的江芷兰和秦翎羡慕的不行。 尤其是秦翎,虽然在人前保持着笑脸,可一旦一个人,总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真的无法生育,又该当如何? 后来江芷兰注意到了这些,便也少有带着秦翎去应府了,便带着她外出走走,帝京有好几处风景都很不错,尤其是开春,万紫千红。 这日天气晴好,江芷兰便又带着秦翎去了禾木园。 虽说季当家去了,可江芷兰从未将禾木园当做什么禁地,该去的时候还去,只是出了爱听戏这一点,也多了几分思念在里面。 “今日唱的呀是西厢记。”江芷兰和秦翎入了包厢,开口为秦翎解说。 秦翎知晓江芷兰爱听戏,此时听江芷兰一字一句的说着里面的情节,又瞧着她眸底的艳羡和微藏着的伤心,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一年多前戚静曾说过江芷兰有心悦之人,可这人是谁,没有人知道。 齐曜设计逼婚江衍严词拒绝也不见那人站出来,如今一年多过去了,江芷兰至今未嫁,怕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而如今,江芷兰又说起这部戏来情真意切,秦翎想问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敢问。 既然已成定局,再问也是徒增伤悲。 倒不如什么都不问,忘了最好。 待江芷兰大致说完,下面的鼓点声乍响,原本热闹的台下也都安静了下来,皆专注的瞧着台上。 江芷兰侧脸看去,瞧着台上书生张君瑞的扮相,神情恍惚。 这出戏,是季当家为数不多登台过两次的戏剧,江芷兰知道,他是唱给她听的。 可上天就是爱开玩笑,就因为她,才导致了季当家的死。 可那个该死的人,还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上天何其不公。 秦翎瞧着江芷兰状态不太对,眸子里蓄满了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秦翎没敢开口,知道江芷兰回神眨了下眼,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才递过去一个手帕。 江芷兰接过来,勉强的笑着道:“这几日眼睛总是不舒服。” 秦翎没说话。 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我出去走走。”江芷兰说完,一手遮着眼睛,起身在鱼迎的搀扶下便出了包厢。 秦翎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芷兰素来是她们几个里面最理智的,可一旦遇到感情的事,也是这般惊慌失措。 但让秦翎不明白的事,若那人不愿,江芷兰也不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更不会这般伤心绝望,莫不是那人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的想法一出,秦翎心底便止不住的心慌,若真是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戏曲还在唱,秦翎所在的包厢却响起了敲门声。 秦翎还以为江芷兰回来了,便道:“快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一身精致打扮的魏媛走了进来。 秦翎一看是魏媛,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身后的花楹上前,拦住魏媛:“你来干什么?!” 谁不知道魏媛嫉妒秦翎做出的那些事情,如今她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魏媛精致妆容的脸上倨傲尽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小姐说话。” 秦翎定了定神,看着她道:“这是江府订的包厢,还请魏小姐出去。” 魏媛看向秦翎,恶意的勾了勾唇角:“一个不能生育的人,你当真以为,这江夫人的位置做的稳么?!” 这话可真是扎心了,这是秦翎最担忧的,也是觉得最对不起江衍的。 秦翎咬牙:“这还多亏了魏小姐,本夫人记得魏小姐还在孝期,不在家中为父兄守孝,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怕是不妥。” 秦翎难得的如此刻薄,可她对着魏媛,当真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更何况对方明显着就是来找麻烦的。 魏媛倒是没想到,一想软弱可欺的秦翎,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来,也是做了相爷夫人自认为了不起有了底气了,可她凭什么!这个位置明明就该是我的! 魏媛一手挥开花楹,前走几步恶毒的看着秦翎,道:“当初没一刀捅死你,可真是可惜啊。” 花楹猝不及防被挥倒在地,见魏媛靠近秦翎,赶紧起身要挡在秦翎身前。 却被秦翎抬手制止。 被魏媛提起当初大婚时的那一刀,秦翎倒是不害怕了,那一刀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当时是害怕,可更多的,是遗憾,但如今,她还活着,嫁给了帝京贵女们梦寐以求的江相,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对比魏媛不甘的恶意,秦翎笑了:“多亏了魏小姐的福。” 当初在应府的事,秦翎当然知道,而魏媛也知道。 秦翎这个时候说的,可不就是那件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