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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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得太近,才能察觉异样,忍不住追随着人的眸光朝下偏首看去。沧笙双手牵在身后,身子轻轻的前后晃动着,在哪都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的身侧,青灯黯淡道:“他在石中世日夜陪了主上二十余年,主上还觉着不够么?” 沧笙摆摆手,她压根不是这个意思,肃然道:“你可万不要将这事告诉白灵瑾啊,只说让他配合你做偶,旁的一句也不要提,路上照顾好他就好。”一顿,“我知道你与他处得不好,可他在石族这除了你,其他相熟的人也少。你比他明事理,又年长几年,我希望你待他能宽容些。他人缘不好,你可以带他出去多见见世面,见的多了,就不会那么固执了。” 她正好不知道拿白灵瑾怎么办才好,如今有个绝佳的借口可以将人支开,真是妙哉。 第93章 同样一句话, 知情不知情, 知情多少,听出的意味是不同的。 青灯听出沧笙的偏心, 闷闷道:“主上自来就更偏袒他些。” 沧笙也知道,这是事实。聪明的娃不用cao心, 傻不拉几、死心眼又成天哭的娃, 可不就天天戳在眼眶里头,放出去都怕他养不活自己。 讪讪:“是他更闹腾些。” 鹿言知道沧笙的这位面首, 白灵瑾。一般的人将面首二字当做耻辱, 唯有他当做毕生追求。 沧笙这样的人, 既然认可白灵瑾一句喜欢与漂亮,那就是千里的大堤被蛀出了小口,有了翻盘绝胜的希望。否则,但凡是秀气些的男子, 在她眼里准是标准的娘娘腔。谁让她曾是帝君,看不上别人软绵绵的花拳绣腿呢? 鹿言并不看好沧笙与虞淮, 因为两人皆心高气傲, 在一起总得有人妥协。沧笙是先爱上的那一方, 服软了,天下尽知的追了帝君这么些年,收效甚微。倘若她能迷途知返,白灵瑾其实很好,简简单单,最合适治愈沧笙心底的久经风霜。 鹿言不爱多管闲事, 沧笙却不一样。他瞧出帝君的情绪,沧笙的感情好不容易有转机,不能被轻易且不负责任的抹杀。 与之传音:“帝君若不肯要,不妨就此放手,成全了阿笙的悬崖勒马,对谁都好。” 悬崖勒马? 虞淮心中喃喃念了几遍这词,竟然不能理解此中的意思。 沧笙是不会变心的。 难道不是么? 放目望去,沧笙正领着青灯慢慢从人群中往外退去。她在和青灯说话,始终背对着他的方向。 一个简单的动作,可以看出太多端倪。就像他,人在视野里,时时刻刻的上心着,不在视野里,便要下意识的寻找。见面的机会来之不易,哪里舍得主动放弃? 虞淮曾以为她是因不愿拖累沧宁,处处受限,才不似从前肆无忌惮地黏着他。静而思之,一份永远得不到反馈的感情,沧笙可以孤身坚持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入肺,缓慢浸透开来的莫大恐慌。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锲而不舍的坚守? 沧笙步步朝十方镜外行去,逆着涌动的人潮。忽而听到沧宁的传音:“阿姐出了十方镜不要回头,与石族几名心腹汇合之后,即刻动身返回须臾宫。”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爱将他往好的想,信他不会伤害,信他只是高高在上,尚且没有坠入红尘。所以沧笙才会来参与这么一个对她而言意味着挫败的朝拜,绝不放弃任何一个见他的机会。 为了避嫌,她们偌大的石族只带了数百人。反观旁族,五千都只是小数目。 殿内的站位很微妙,管事道是按九天的次序来分先后,可第八天的辰帝都到了,第七天的狐帝与玄帝却尚且候在十方镜外。鹿言本该在石族旁近,却给安排到了大殿的另一端,远远隔开。环绕在石族身遭的是帝君麾下的族落,若说还有外人的话,便只有凤族了。 沧笙早便看懂这样的局势,却不想懂,她无法理解虞淮防着她的理由。当沧宁率领麾下旁支族落上前,她彻底被“隔离”在外族中间,也尽力克制不去朝那个方向想。 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想相信,沧笙也明白自己对于沧宁的牵制作用,于是选择退而求稳。 如今沧宁的传音传来,足以证实她的猜想。 一朝登帝,便不能同从前一样衡量。彼此之间的关系变成了君臣,他是想警醒你还是想打压你,真正发生前,很难看出门道来。 虞淮能不能容下沧宁留在第二天,全看他自个的想法了。 沧笙出了十方镜,绝不拖延捏碎空间符带人离开。青灯惊诧不已,直呼不合规矩,沧笙毕竟是有帝位的人,贸然离开怕会落人口实。 人心就是如此,失了公正就很难看清。青灯习惯两族交好,没能适应过来这个转变,还以为是沧笙我行我素,关键时刻掉链子。 沧笙没解释,负着手往须臾宫刚建雏形的石阵中行去:“有宁儿在,无碍的。” …… 十方镜。 帝君登位,万族来贺,共庆九天。 沧笙是废帝的消息,就在这一绝佳的时期内被传开了,万族皆震惊不已。 沧宁不能扭曲事实,点头默认。 事实上,沧笙的身份向来都是不明真相的众人的争议点。她比虞淮更早成帝,共进第二天却处处以虞淮为先,未能称帝。 她与虞淮之间的桃色风波曾为她转移视线,旁人可以理解成石族重情,沧笙为了抱得美人归就连帝位也拱手相让,甘愿退居次位。但今日朝拜,沧笙确确实实跪地臣服,惊掉无数人的眼球。 惊诧过后便是好奇,有什么能让一位帝君屈膝?一时间暗下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纷飞,愈演愈烈。 而后便又消息不知从哪传来,言道沧笙为废帝,法力尽失,空有帝位,如何能不臣服? 该来的总会要来,谎言瞒不了一世。沧笙废帝的身份在帝君的登位大典之后被揭发,难保不是上位者有意鞭策,他根本不能反抗。 于是承认,万族唏嘘。石族从与帝君伯仲之间的对峙刹那沦为刀俎上的鱼rou,没有沧笙坐镇,沧宁拿什么越级与虞淮抗衡?即便能留在第二天,也不过是在帝君的手下谋生活罢了。 在座看沧宁的眼神皆有变化,不怀好意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唯有早已知情的鹿言在桌下轻轻扣着瓷杯,若有所思凝着洞开殿门外黛色的天际。 共庆九天,除开低位者傻乎乎庆祝着九天统一,其他大帝个个恍若被软禁。 这是施加帝威的方式,诸位大帝都是称霸一方的至高者,从没试过被人要求的滋味,朝拜时虽然心甘情愿臣服,但到底没能适应。这九天,在别人的余威下过活,搁谁都都不好受。 天子变诸侯,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