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卫霆越听越糊涂，关战却不再继续解释，气得他扭过头去，也不愿意再理关战。 这座森林很大，霍侯他们花了几天时间也没有全部探遍，而他们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卫霆的空间已经装满，就算再发现新的可食用植物，也没办法带回去，再加上，他们出来的时间也已经够长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队长，我们要将这里公布出去吗？” 公孙越这些天异能消耗得有点大，现在脸色有些发白，不过该考虑的事情，他一点也没落下。 这片变异森林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只要森林存在，就可以养活更多的人。现在他们从这里采集到粮种，带回去后就能缓解整个基地的粮食压力，可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基地陷入饥饿当中，每天都要热死，饿死一大堆人。 公孙越没有圣母心肠，尤其经历几年末世，就算曾经有些善心，也已经被消磨殆尽。之所以现在说出这句话，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们现在能发现这片森林，不久之后，别人也可以。 如果换作末世之前，他或许还会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样的话来说服自己。但现在，他很清楚，怎样的思考模式才是适合，最安全的。 霍侯没有回答公孙越的话，他看向甘棠，“棠棠，你说呢？” 甘棠愣了愣，虽然一直以来她说的话，霍侯没有不听的，但很少这样当众问她意见。或许是看出甘棠眼里的疑惑，霍侯开口继续说道：“这里是你发现的，你有权决定怎么来使用。” 甘棠想说，这不是她发现的，她也只是听别人说，并且是上一辈子听说的。但看着霍侯认真的眼神，这些话甘棠没有说出来。 上一世，南方基地发现这个地方后，一直独占着。直到被其他基地的人发现，由此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战，最后的结果却是谁也没有得到。 在变异森林被毁后，有一位基地的当权人痛心疾首地说过一句话： “森林之大，本可以人人分一杯羹，却非要把他人的获得当成自己的损失，搞得谁也得不到一点好处才开心——为什么就不能高高兴兴大家一起来创造一个好结果，一定要弄得所有人去承担一个恶果，那样才满足呢？” 本可以共同创造一个好结果，为什么非要一起走向毁灭？ “棠棠？”或许是甘棠发呆的时间有些长，霍侯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甘棠回过神来，默默地看向霍侯的眼睛。霍侯向她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 甘棠相信这件事情让霍侯来处理，他即使没有上辈子的经历，也可以处理的很好，而现在他却交给自己——甘棠微微垂下眼帘，抿唇不语。 “棠棠，未来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好，这里面，有你的功劳。”霍侯握住甘棠的手，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眼里既有信任，也有鼓励，融汇成一股淡淡的暖流，流淌进甘棠的心田。 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或许会感到幸福，但当创造这美好世界自己也出了力时，这份幸福的感觉，就会加倍。 霍侯曾在心中许诺，要为甘棠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让她在未来可以幸福生活，他一直在这样做着。 但，人类追求幸福是没有止境的，他当然也希望，甘棠的未来可以美好一点，更美好一点。 “公布出去，共同开发。”甘棠在沉吟许久后，缓缓开口，她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同时通知所有基地，派代表来这里建立开发中心，并打通沙漠与各大基地的交通线路，各基地之间互相制约和监督。”甘棠说到这里一顿，抿了抿唇，眼神毫无波澜，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很有她本人特色的话。 “谁敢闹事，揍他。” 说这句话时，还很配合地亮了下拳头。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在场之人都能听出其中包含的强大自信。以甘棠如今的实力，她确实足以揍任何一个不听话敢闹事的人，万一不够，她还有霍侯。 山城基地的整体实力或许还不能跟五大基地相比，但他们俩的个人实力，却已鲜有人能及，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夫妻一体。 对于甘棠说出的处理意见，谁也没反对。公孙越本来也是赞同公布，只是具体怎么cao作，却是需要合计一下的，而这，就不在甘棠考虑的范围了。 太费脑子的事她向来不太去想，到时基地拿出具体方案，她负责配合——嗯，提供武力威慑什么的。 回去的时候他们又遇上那种小蛇，这次不是一条，而是一群。如果不是甘棠与霍侯因为之前的事而早有警惕，恐怕他们这次又要减员了。 单只的火焰蛇（卫霆给取的名字）甘棠几乎察觉不到，而当一群火焰蛇向他们游动靠近时，甘棠顿时心生警惕。霍侯也打开了他的雾系异能，像个人领域一样将他们几人罩在其中，但凡有其他非经标记的东西进入，霍侯都会察觉。 而且，霍侯发现，他由水系变异而来的冰和雾系异能，是这种蛇的克星。 火焰蛇的活动范围似乎是变异森林的周围，它们像士兵一样将森林护卫起来不允许人靠近，自己也不进入森林。 “我们要开发这片森林，看来还得先解决掉这些小蛇才行。” 用脚踢了踢地上冻成一条条细棍的火焰蛇，关战说得一脸若有所思。 他说的不错，这种蛇极擅隐藏，杀人于无形，换普通一点的异能者来，恐怕都难逃死亡的下场。不把它们全部杀掉，等到大批基地代表前来时，只怕还未正式开发，就都丧命在这种火焰蛇的毒口之下。 不过，机会总会伴随着风险，就算知道这里有种种危险，在知道变异森林能够提供的资源后，只怕也无人会却步。 而这，也是所有基地未来合作的内容之一——风险共担。 第136章 别怕 得知霍侯回归基地会立马派先遣小队到森林驻扎的决定后， 宋南没有跟霍侯他们去山城基地，而是留下来等先遣小队到了后跟着一起再进沙漠，进驻变异森林。 除了宋南外，山洞营地里还有一部分人也没有选择去山城基地， 尽管知道去了那里后可能更容易生存下来，他们却选择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或许等森林正式开发后，他们也会选择进沙漠， 但现在，他们不愿离开。 卫霆对这个结果很意外，有了更好的去处，为什么愿意跟着他们离开的人不多？即使那些选择走的人，脸上也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因为， 已经无所谓绝望或希望了吧。”公孙越拍拍卫霆的头， 脸上表情淡淡， 语气却有些怅然。 “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 这里和那里全都一样，因为没有期待，所以面对任何变动都很麻木。这或许，就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人的常态。” 卫霆抬头不解地看向公孙越，公孙越没有解释更多， 再次拍拍他的头， 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山城基地。 奔波了好几天，虽然身体上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累，但是当甘棠躺在自家柔软的床上时， 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满足感，抱着枕头躺床上不愿起来。 他们现在住很深的地下，没有日光照射，照明全部靠一种新型节能灯，淡淡的柔光不是很亮，也不刺眼，习惯了之后跟白天没两样——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享受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明亮而温暖的感觉了。 甘棠正睡的舒服，感到脸上有微微的痒意。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动静足以让她警醒并条件反射地拔刀攻击，而现在，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甘棠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放松状态，她甚至都还没有醒过来。 “棠棠，醒醒，起来吃饭了。” 轻柔的嗓音钻进模模糊糊的意识，甘棠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被打扰到睡觉，在睡梦中嘟了嘟嘴，露出有点委曲的样子。 一道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躺在床上的甘棠睫毛动了动，似乎要醒来，眼睛还未睁开，嘴唇贴上一个温热的东西。湿滑温热的舌头舔着唇瓣，并没有探入口中，吻了差不多一分钟，甘棠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霍侯溢满柔情的脸。 “棠棠，你睡了快一天了，起来先吃点东西再接着睡。”霍侯将甘棠搂进怀里，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头试探了下温度，没感觉到发烧，心里放松不少。 每次出任务回来，甘棠都要大睡一场，最高记录曾睡过两天一夜。霍侯知道以甘棠的治愈异能，睡眠其实是一种很好调节身体恢复各方面机能的方式，但或许是那次甘棠独自一人引开丧尸王后奄奄一息躺在角落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只要甘棠躺下睡着，如果不能亲自确定她确实安好，霍侯的心便会悬着，也不能安心处理基地事务。 将带回来的粮种安排好，又针对怎样开发变异森林的资源召开一次会议后，霍侯回到他和甘棠两人住的屋子。先去房间看了眼床上还在睡着的甘棠，霍侯转身走进厨房，做好一些甘棠喜欢吃的东西后，才再次来到房间，将她唤醒。 甘棠虽然睁开了眼睛，却懒洋洋地不愿意动。霍侯也不催她，直接将人抱起，来到卫生间后也没有把人放下，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给她漱口洗脸。 “棠棠，张嘴。” 甘棠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地让霍侯把牙刷放进嘴里给她刷牙。显然这些事情霍侯已经做过许多次，所以异常熟练。等到洗好脸，把手也擦干净后，甘棠眼睛稍稍睁大了点，望着镜子里被霍侯抱在怀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板地开口说道。 “你把我养成小宝宝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洗脸漱口这样的事情都要替她来做，可不就是毫无自主能力的小宝宝才有的待遇吗。 霍侯看着甘棠连抱怨时都是这样一张显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刚刚睡醒又清理过，看过来像布丁一样干干净净，滑嫩嫩的，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含笑说道：“我喜欢像小宝宝一样照顾棠棠，棠棠自己呢，喜欢吗？” 甘棠顿了顿，再次眨了下眼睛，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道：“喜欢。” 霍侯觉得这样的甘棠可爱的不得了，也让他稀罕不得了，不由笑出声来，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然后才将人抱到客厅，一口一口地喂甘棠吃饭。 经过长时间坚持不懈地努力，霍侯终于让甘棠在食物上表现出喜好——通俗点说，就是养刁了甘棠的嘴，让她变得偏食起来。当然，偏食的程度不太严重，即便是现在的条件，以霍侯的能力也还是很容易能满足她。所以在霍侯内心深处，他其实想甘棠变得更挑食些，更任性些，也更依赖他一些。 可惜，现在这样的甘棠，似乎已经到达极限，依然属于“好养活”的范畴。或许，任性这个词，在甘棠身上是绝缘的吧，好在对自己的依赖日益深重。 吃完饭后，还有水果助消食。霍侯将冰镇过后的西瓜切成小片，用牙签插着一块一块地喂进甘棠嘴里。 这个时候，甘棠依然被霍侯抱在怀里，这也是霍侯有冰系异能了，相当于人形空调，想降多少温度就降多少——不然以现在30度左右的自然室温，两个人这样抱一起不热死才怪。 “带回来的种子都已经种下去了，果然可以顺利生长。科研所的人在研究这种变异植物的种子，看能不能开发出新型种植物，能够适应各种极端气候以及土壤。如果那样的话，棠棠，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愁粮食了。”霍侯比背后抱着甘棠，下巴枕在她的头发上，喂甘棠吃一块西瓜，然后自己吃一块，如果一块西瓜甘棠只咬了小半，他便将剩下的另位一半送进自己嘴里。 对于霍侯这样“虎口夺食”的行为，甘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真的闭上了右边的眼睛，另外半只眼睛也是要睁不睁的，懒洋洋地仰头靠在霍侯怀里，慢慢地咀嚼嘴里的西瓜——目前为止，霍侯是唯一可以分享甘棠食物的人。 听着霍侯的话，甘棠没有作声。 “我安排人去其他各大基地商量共同开发森林的事情，同时带去一些植物种子作证明。”霍侯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棠棠，我们又在做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可能会有人不相信变异森林的存在，也可能会有人，不相信我们将到手的蛋糕分出去的决定。” 甘棠睁开一点眼睛，慢吞吞开口说了一句，“信我者生，不信者死。” 甘棠突然说出这样一句神棍似的话，让霍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差点笑出声。不过想一想，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神叨叨的，却是再贴切不过。 这次温度异常之前，霍侯放出过风声，甚至山城基地一应的处理措施也有意无意地全部透露了出去。 但就像预知了地震到来一样，告诉每一个人让他离开原来住的地方，没人当真，只会把你当疯子，直到地震真正发生，真实的损失面前，他们才会相信之前的预言。 气温从二三十度窜到七八十甚至上百度，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两天时间，所有没提前做准备的基地，损失惨重，更有大量幸存者死去。 其中，有极少一部分人按山城基地说的做了，他们大都活了下来。 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看，甘棠那句话真是再正确不过。 “棠棠觉得，这次他们会信吗？” 水果吃完，霍侯调整了下姿势，抱着甘棠叙躺在沙发上，满足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每天都很忙，需要处理基地各大小事务，还要提升自己的异能。 基地的首领，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一种责任，每天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性命，即便是霍侯，也有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而只有这样抱着甘棠，看着这个他最想保护的人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时，霍侯的内心才能感到安宁而满足。 “信不信随他们。”甘棠先是无所谓地说了一句，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霍侯的脸，加了句，“这回信的人该多了些。” 甘棠从没把自己当救世主，她的行为在一些人看来很矛盾——救人的行为，冷漠的心。只有霍侯清楚，甘棠贯彻“救”的动作，而不在乎“人”的反应。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甘棠，确实是冷漠的。 可，那又怎样呢？ 霍侯抓住甘棠的手，想起甘棠奄奄一息躺在墙角的一幕，有些漠然地想着。他做一切事情的前提，是要棠棠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地躺在自己怀里。 “很快会再变天的，到时……”霍侯一边轻轻拍着甘棠，一边拿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眸色慢慢变深，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甘棠在霍侯有节奏的拍抚中，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一点点阖上。在彻底闭上眼睛的一刻，她抓着霍侯的手臂，呢喃着说了声。 “别怕。” 霍侯停下所有动作，凝视着闭眼睡过去的甘棠，许久之后，低头在甘棠额前印上一吻，用低柔的嗓音轻声说道： “棠棠，只要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我怀里，我就什么都不怕。” 第137章 这样 果然如霍侯所担心的一样， 即使他们没有私心，想让更多的人存活下去，却依然有人怀疑背后的目的。 五大基地中，只有北方基地和西北基地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愿意与山城基地共同开发森林资源。剩下的三大基地拒绝倒不全是怀疑山城基地的用心， 而是上次气温变异后基地损失太多人命。虽然有山城基地提醒在前，他们没有听信才造成这样的后果，但他们还是将归咎于山城基地， 将所有的损失和人命怪在山城基地上。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说了他们不信？那是因为你没有说清楚，没有说明白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消息，刻意隐瞒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本可以避免的灾难却因为有些人的私心隐瞒而酿成苦果，谁知道这次又是安得什么心…… ——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论断。 关战气得不得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救人还要以低姿势求着去救， 又不是真的菩萨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