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直到艾丽收拾了餐具离开,她才整理完情绪,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声不吭地走到谈赋座位后,半弯下身子,轻轻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膀,无力地说:“所以你什么都不问,是因为已经决定不要我了吗?” 谈赋不是没有被蒋桐抱过,事实上,前几年,蒋桐还没长大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这样抱着谈赋撒娇。 即便谈赋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她也能自得其乐,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笑得像只被顺了毛的兔子。 谈赋起初还会冷言冷语几句,后面做得太多,竟然也就随她去了。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之前浴室里的尴尬事情,谈赋此时第一次生出了某种别样的情绪,好像蒋桐身上沐浴乳的气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纯净,甜腻,让人不得不抗拒。 眼睛紧盯着手里的文档,手指用劲,在纸上捏出一个深深的折印,试图用平稳的声音告诉她:“蒋桐,放开,不要惹我发脾气。” 过去的蒋桐要是听见这样的话,或许早已经夹着尾巴跑出了好几里,但今天她自觉被谈赋抛弃,已经无所畏惧,索性将手臂圈得更紧一些,嗓子微微沙哑地喊:“哥哥你每次都这样说,但你从来没和我生过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没关系,我喜欢你,就算你不要我了,只要最后能在我身上发一通脾气,我也是高兴的。” 谈赋被她的话说得脑袋一阵阵发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蒋桐,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谁不要谁的说法。我答应了mama照顾你,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关系。你会长大,我也会离开。但是,那不是现在。我去美国的事情,是两个月前就做出的决定,为期半年,和你今天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任何关系。” 蒋桐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忍不住一愣。 而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点点松开谈赋脖子上的手,看他白色衬衣上露出的半截干净皮肤,伸出手,轻轻放在他后颈那颗痣上,鬼使神差地抚摸上去,如痴如迷。 谈赋从小练习防身术,对重要部位的防范已成天性,此刻被蒋桐摸了后颈,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反身一扭、瞬间扳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蒋桐没能站稳身体,脑中一阵晕眩,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对的竟是谈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谈赋此时也在看她。 谈赋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看过自己这个meimei,又或许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过她。 他知道,这个傻子的眼睛爱哭,知道她的嘴巴爱笑,偶尔勾起脸颊边的两个酒窝,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但他没有想到,当这些他所知道的“部分”组合在一起,这傻子竟也能是这样生动而明艳的样子。 谈赋像是有些为自己的发现着了迷,伸手将蒋桐落在颊边的几缕头发放到耳朵后,指尖轻轻摩擦着发丝,有着难以言喻的暧昧旖旎。 而后忽然惊醒过来,又猛地起身将人推开,背对着她,留下一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要再想,要好好学习。” 蒋桐被他推了个踉跄,坐在地上,看见谈赋离开的背影,摸着右脸被他微微擦过的地方,只觉那里灼热得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让我浪一下 ☆、第3章 第3章 一个月后,谈赋收拾好行李,正式启程前往美国。 蒋桐一早从艾丽那里得到了消息,天还没亮就在屋里等着,见楼下的灯光亮起,立马穿好衣服往楼下跑去。 谈赋已经有太长一段时间没有和蒋桐说过话了。 过去两人的关系虽也算不上亲厚,但好歹也会每日一起吃饭、出门。 可自从上个月的事情发生,谈赋不但让赛文接替了接送蒋桐上学的任务,连晚上回家吃饭也不再与她一起,偶尔见面,最多淡淡地问上一句,态度冷漠,不近人情。 蒋桐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从车上下来,一路沉默地跟在谈赋身后,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头轻声告诉他:“哥哥,你…你要自己注意身体。” 她也不敢去看谈赋的脸,害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白白惹了他的嫌弃。 谈赋张开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但想了想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只“嗯”了一声,权当短暂的告别。 拿着登机牌往通道里走,直到感觉蒋桐已经看不见自己,他才又慢慢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回望了一眼。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原以为已经离开的蒋桐此时依然还站在原地。 厅里的行人来来往往,唯她最是显眼。泪水鼻涕糊了满脸,鼻子眉毛皱成一团,活像个丢了妈的孩子,傻得让人可怜。 蒋桐没想到谈赋会回头看自己,愣了一秒,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不让谈赋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谈赋只觉嗓子没来由的干哑,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拨通那头蒋桐的号码,放在耳边,沉声开口道:“蒋桐…回去吧。” 蒋桐支支吾吾地答应,抬头见谈赋还没有进去,越发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吸着鼻子对电话里的人讲:“你、你进去了我就走,你别看我,我现在丑得很。” 谈赋只觉蒋桐此时的声音软软腻腻的,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在耳朵里挠了一圈,让人痒得出奇,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告诉她:“不,你不丑。” 蒋桐愣愣地举着手机,就那么一句话,好像过去所有的委屈就忽的全没有了。 眼前模糊一片,一边用袖子抹去眼泪,一边轻声告诉他:“嗯,哥哥,你要早点回来,我…我在家里等你。” 谈赋只觉此刻胸口有一股难言的情绪挥散不去,转过身,逃也似的往候机室走。 文佑民走在谈赋的前面,此刻见他眉头轻锁,不禁走上来笑话了一句:“啧啧,谈大帅哥还在回味呐?” 见他毫无反应,又干脆上前拍了一掌,大喊到:“行了行了,整的跟和小情人儿分别似的,你们兄妹能不这么rou麻吗。” 文佑民是比谈赋高一年级的学长,也是这次一起参加美国合作项目的学生之一,两人同为中国人,认识多年,算是半个朋友。 谈赋退开半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meimei,我记得我没有带她见过你。” 文佑民平日里就是个嬉皮笑脸惯了的人,这时不仅没有被谈赋的冷淡吓住,反而乐呵呵地回答:“多新鲜呐。你不知道你们兄妹在华人圈里多有名。对了,听说之前杨老六那傻逼想追求你meimei,跟你这大舅子套了半个月近乎,你压根理都没理人家,这是真的吗?” 谈赋过去无视的人那么多,哪里还记得这杨老六是哪号人物。 文佑民见他脸色平淡无奇,也知道他或许根本就不记得杨老六是谁了,咧嘴一笑不再提起这事。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候机室,轻轻拉着他的袖子,扭扭捏捏地笑道:“对了,这次跟咱们一起去美国的,还有个女博士,喏,长得漂亮吧。” 谈赋听了他的话,了无兴趣地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那里坐着的英国女人长相平平,眉眼五官过于立体,艳丽有余,柔美不足,看上去还不如蒋桐称心。 那女人嘴里咬着半口汉堡还没吞下,瞧见他们咧嘴一笑,走过来,看着谈赋一脸俏皮地说:“看来,五年前没要到的电话,你总归还是得给我呀。” 谈赋听她这样说,皱眉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眼前站着的竟然是五年前,那个在飞机上与自己邻座,一路烦不胜烦询问他电话号码的女人。 文佑民没想到琳娜还和谈赋是旧识。 扯着他的袖子,一脸不怀好意地轻声央求起来:“好家伙,你两认识啊?快给哥介绍介绍啊。” 谈赋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直白而冷淡地回答:“不认识。” 文佑民“啧”了一声嚷嚷:“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刚才不还说五年前问你要过电话嘛!” 谈赋挑眉反问:“要过电话我就得认识?” 文佑民被他一句话呛得脑子发了懵。 一屁股坐下来,满脸愤慨地抱怨:“靠,长得帅的都像你这么任性的吗,这种大美女问你要电话,你居然还不认识她?” 谈赋实在不喜欢文佑民这么副小儿情态,稍微对着旁边的琳娜点了个头,打过招呼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包里掏出耳机,直接低头听起了音乐。 文佑民都被他的反应弄懵了,气得他一把扯下谈赋的半边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刚想开口揶揄几句,脸却突然皱成了一团,不敢相信地问:“你这听得什么鬼,钢、钢、钢琴曲?靠,老谈你这品位也太脱离人民群众了吧。” 谈赋淡定的把耳机收回来,一脸平静地回答:“艺术源于生活。” 文佑民两眼一黑,只觉得眼前这人越发不可理喻。 谈赋其实和大多数理工男一样,并不十分通音律。他对于音乐的选择大多只是源于蒋桐。 蒋桐从小学的是提琴,偶尔也会弹弹钢琴。 谈赋有时用脑过度,就会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听听蒋桐买回来的那些音乐碟,或者到二楼琴房门口站站,听蒋桐拉一会儿琴,等脑子恢复清醒,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久了久之,那些音乐也就有了蒋桐的印记。 琳娜听不懂中文,见文佑民和谈赋两人说话,只能在旁边干坐着,好半天,等谈赋不再说话,她才悄悄凑到文佑民面前问了句:“史蒂文,这是你朋友啊?” 文佑民张着老大一张嘴巴,想:你不是都问他要过电话了嘛,怎么连朋友都不是! 轻咳一声,满脸尴尬地笑答:“是、是啊。” 琳娜于是又问:“那他有女朋友没有?” 文佑民连忙摇头,一脸肯定地说:“这个绝对没有,我大学就认识他了,这厮一直单身,而且别说女朋友,异性朋友都没有。” 琳娜诙谐地眯了眯眼,暧昧地问:“那炮/友?同志?” 文佑民正喝着水,听见琳娜的话,立马一股脑全部喷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嘴,感叹到:“这家伙对男人肯定没兴趣,我猜啊,他就是个性冷淡而已。” 琳娜大喊:“那难道他还是处男!?” 文佑民见周围的人都在往自己这边看,立马有些尴尬地捂住了嘴,沉声回答:“这这这我哪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琳娜指着自己,一脸狡猾地问:“你说他还没有女朋友,那你觉得,我要是追他,能成功吗?” 文佑民原本对这琳娜还有点朦朦胧胧的意思,这会儿听人家这么说,立马开始啧啧称奇:“你要真能把这祖宗拿下,我一准率领百十来号人给你磕头。” 琳娜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句话竟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一时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噗嗤”一笑,露出半颗的虎牙,一脸期待地告诉他:“那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我说的!” 只可惜,两人的约定做是做下了,可现实却完全没有按照剧本的方向前行。 琳娜和谈赋在美国一起共同学习了半年,谈赋非但没有顺利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对她的态度甚至还由最开始的不咸不淡转成了明显的厌弃。 这让十五岁就开始接触男人的琳娜费解极了。 谈赋和她过去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太单一,看上去很好懂,整张脸写满了对情/欲的不解风情;但他却又很难懂,甚至连心理上的暧昧都油盐不进,冷静起来,简直不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可正是这样的不解风情让他也越发充满了诱惑力,毕竟还有什么比让一个平日一脸正经的男人为自己沉沦、发狂更加有成就感的呢。 在回英国前一天的聚会上,文佑民难得想起了半年前曾与琳娜开过的玩笑,拍着她的背,一脸同情地安慰到:“琳娜大美女,老谈这硬骨头的确难啃了些,你看我这样的就很好拿下。” 琳娜抬头,装作无可奈何的笑笑,偏头看向谈赋的侧脸,心里泛起一丝不为人知的隐秘。 当天晚上,琳娜偷偷跑进谈赋的房间,脱掉身上的衣服,风情万种地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倾诉衷情:“谈,我可是真的很喜欢你。” 谈赋不屑地看着她问:“喜欢到给我下药?” 琳娜狡黠一笑,点着他的鼻子,轻声道:“你不知男欢女爱的乐趣,我作为学姐总要教你。你情我愿虽好,春风一度也值得一试,你知不知道?” 谈赋没有回答,只是突然起身推开身上人的胳膊,而后将她整个人扔出房间,冷漠地留下一句:“很可惜,我偏偏不想知道这其中乐趣。” 说完,“嘭”的一声,直接关上了房门。 琳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着谈赋那近乎自虐似的禁欲,简直叹为观止。 谈赋其实也并不像琳娜想象的那样以自虐为乐趣,他只是不喜欢无爱无情的性事,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与低等生物无异。 但本能的欲望总是存在的。 此刻谈赋躺在床上,身上薄薄地出了一层细汗,已经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