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雪女虽然性子冷,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物,孰对孰错,她心中清楚,更不会迁怒无辜,故神色平静的对靖临言道:“我离开九重,并非怪罪神君,而是不想与邪佞之徒共处。” 靖临再次愧疚万分:“是本君无能,治理无方,连累雪女无辜之人卷入了朝堂纷争。” “朝堂之事,雪女不懂,但也知波诡云谲,望神君珍重。”也算是雪女对靖临说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了,虽然是离别寄语,但也是不容易。 靖临心头感慨万分,同时也知道该说再见了,随后言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雪女,保重。” 雪女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而后转身离去。 初雁必定是要跟着走的,可腿是跟上了,眼还留在靖临身上呢。 南天门外有神兵把手,靖临也不好当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这心里面吧,还真是舍不得初雁走。 今早嘴上说着不会想初雁,可心里肯定是会想的。 从小到大还没分开过呢…… 靖临一边快速的转着手腕上的平安珠,一边贪婪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初雁,同时一本正经的说道:“神卫大人一定要将雪女平安送至北域雪境,本君等你凯旋而归。” 神君着重强调了“凯旋而归”四个字。 神卫望着神君说道:“臣定,不辱使命。” …… 再舍不得,初雁还是走了,看着初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云层中后,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站在原地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手上的平安珠,心里念叨着“保佑她男人一路平安早日归来”等吉祥如意的话之后才转身返回九重天。 可吉祥如意的话并不代表着真的能让人吉祥如意心平气和,因为从今早起,靖临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跳的她心烦意乱。 步入南天门后,靖临伸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皮,企图将眼皮的不安分给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玄念阮的声音:“雪女倾世容颜,神君就不怕神卫大人一去不复返么?” 神君一抬眼,就看到了站于前方不远处的状元郎。 怎么又是这厮?! 怎么哪都有这厮? 神君这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脸色当即一沉,冷然道:“看来状元郎对本君的行程了如指掌啊,还能随时陪伴神君左右,爱卿真是有心了。” 玄念阮面不改色的回道:“神君误会了,臣是今早陪同家父去神君阁辞行的,奈何并未看到神君身影,这才到南天门来找神君的。” 一听瀛洲帝君要辞行,靖临也顾不得玄念阮为何非要来南天门找她了,立即追问道:“帝君为何要辞行?”说完又感觉自己语气中幸灾乐祸的成分过多,不合适,靖临又跟着假模假样的补充了一句,“是本君怠慢了帝君么?若本君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帝君大可当面提出来。” 邀请瀛洲帝君来参加生辰宴,主要是为了刺探一下他的虚实,并不打算动手对付他,而且如今朝堂之上的瀛洲党势力过大,也扳不动他。 如今不但刺探过虚实了,还给她捅出了一堆篓子,再加上初雁和独孤老胖都不在自己身边,势单力薄的靖临巴不得这座瘟神赶紧走。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安各事两不相犯是最好;若不能,只能兵戎相见了。 面对着靖临的口是心非,玄念阮在心头笑了笑,同时面不改色的回道:“神君折煞家父了,并非神君不好,而是臣的兄长实在是不争气,家父不想再为神君添麻烦了。” 这句话倒是玄念阮嘴里吐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真话——玄沥是真怕自己的亲骨rou在九重天把自己折腾死,故而才决定速速离开九重天,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干什么都没底气。 两虎相争,在威胁着彼此的同时,也都是忌惮着彼此的。 随后靖临故作担忧的言道:“玄大公子的身体,可能经受得了舟车劳顿?” 玄念玉笑,而后说出了一句能把靖临气死的话:“所以,君父才要多叨扰两日。” 靖临:“……” 那你他.妈的辞什么行?!假模假样的给谁看?! 就在这时,玄念阮突然再次重复了刚才的第一个问题:“雪女倾世容颜,神君就不怕神卫大人一去不复返么?” 话音刚落,靖临的眼皮又跟着跳了,伸手压眼皮的同时再次心烦意乱,不耐烦的答道:“不怕。”言毕抬腿就走,懒得再看状元郎一眼。 望着靖临疾步离去的背景,玄念阮神色微冷,却又勾唇轻笑,呢喃道:“你应该怕的。” …… 眼皮不安分的跳了一天,初雁也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直至夜深人静,靖临的心头烦躁才稍减,耐着性子坐在书房里批了几本折子。 墨迹还未干,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了,大内总管小总那充满惊恐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神君,不好了,出大事了!” 靖临眉头一簇,放下手中朱笔沉声言道:“进来说。” 小总推开门就跪在了地上,而后脸色煞白的看着靖临,颤着声音禀道:“神君,玄大公子失踪了!瀛洲帝君带人找遍了整个九重天都没人影!而且……他们说……说……” 靖临惊怒交加,拍案急吼道:“说什么?!” “他们说玄大公子是被神卫大人给劫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一章,迎接越来越美好的四月。 写论文太枯燥,我决定在十号之前都不定时码字、更新,缓解写论文的压抑! 心情莫名很荡漾~~噢耶! 最后,我好想你们啊~~~ 第96章 阴林 玄念玉昨天才被罚了五十刑杖, 被打了个半死, 根本下不来床,若说自己出门溜达去了,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听玄念玉失踪了, 靖临是又惊又急,况且玄念玉若是真是在九重天无缘无故的出了什么差池,玄沥定不会善罢甘休,处理不当便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可再一听竟然把事赖到初雁身上了,靖临怒不可遏, 再次拍案怒吼:“一派胡言!” 小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禀道:“神、神君息怒啊!” “息怒个屁!”神君这次是彻底怒了, 也顾不得什么圣贤礼仪了, 直接破口大骂,“玄沥那个老东西又玩什么花样?!蹬鼻子上脸欺负人么?!” 小总皱巴着脸犹豫了一会, 而后颤声道:“神君,奴才刚从瀛洲帝君那里回来,觉得瀛洲帝君不像是在玩花样, 那是真着急,找人的时候假山缝都是帝君自己钻的, 看来玄大公子是真不见了!” 靖临依旧怒气冲冲:“那和神卫又有什么关系?!神卫根本就不在九重天!” 还真是挺能赖!什么事都往初雁身上赖! 小总再次鼓足了勇气, 回道:“不……不是瀛洲帝君提及的神卫大人。” 靖临眉头一拧:“那还能是谁?玄念阮?” 小总:“是……是罪神……” 罪神执掌刑法, 向来是公正廉明铁面无私, 从不徇私舞弊,所以从罪神口中说出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假话。 靖临先是一愣,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说什么了?” “罪神说太阳落山的时候在刑罚殿门口看到了玄大公子,当时还好奇玄大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当玄大公子看到罪神之后,立即就迎了上去,问罪神他的刑罚是不是已经完了,罪神点头之后他便说道:‘那就是说我已是自由之身,可以随意走动了是么?’,罪神再次点头,然后玄大公子就说他要去西方古战场赴神卫大人的约。” 靖临急道:“怎么可能?!神卫今日清晨已经离开九重天了!” 小总继续回禀:“罪神当时也好奇,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玄大公子说是神卫大人下午的时候亲自去约的他,至于神卫为什么没有离开九重天,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美人约他了,是真是假都要去会会。” 靖临越听越生气,到后来简直是气急败坏:“根本不可能!是本君亲眼看着神卫离开九重天!” 小总结结巴巴的惶然道:“这……这奴才也不清楚……神君你是知道的,罪神一向本性耿直、铁面无私,可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铁面无私,案情一出,罪神就出手调查了,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让他隐瞒案情也不可能,所以关于神卫大人的事瀛洲帝君比您知道的要早。” 小总这话,靖临明白什么意思——这事瞒是瞒不住了,神君您要有个心理准备,瀛洲帝君马上就要杀到家门口了。 这不,说曹cao,曹cao到,靖临都没来得及怒砸砚台痛骂罪神没脑子,门外就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瀛洲帝君,来者不善。 …… 暗夜,神界北侧边境,阴林之中。 初雁剑眉紧蹙、神色凝重,一手挟着昏迷不醒的雪女,一手执刀,谨慎而警惕的注视着周遭的阴森丛林,以防毒蛛或其他邪物偷袭。 他与雪女已经被困在阴林中整整一天了。 三日前,他护送雪女从九重天回北域雪境,二人从南天门出发,离开昆仑山后,便调头北上。 在神界境内,虽然初雁与雪女两人之间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导致气氛有些尴尬,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一路安好,各自相安无事。 御空而行有两天,两人行至神界北境,那时已是月出云端。 弯月如钩,华光暗淡,星迹寥寥,夜空一片惨淡。 幽幽月光照映之下,飘忽不定的片片薄云更显的没有分量,犹如雾般稀薄寂寥。 忽而有寒风略过,不仅吹云拨雾,更是吹的初雁后背一阵发麻,一下子就激出了他的警觉之心,使得他下意识的反手反手拔刀。 开山刚出鞘三寸,雪女却启唇突然说道:“神卫大人不必惊慌,此处乃是神界北境的阴林上端,有阴森之气也是正常的。” 阴林之中遍布参天巨树,有传闻言阴林乃上古大战时期留下的战场,血染的土,rou凝的路,骨铺的地。 战场怨重,又无圣洁普渡,日久经年,这浓重的怨气便化为了棵棵鬼树,在这片古战场上扎根生长,不消万年,便有了遮天蔽日的势头。 或许是怨气太重,又或许是树冠如伞,反正这阴林之内从来照不进任何日月之光,经年阴冷昏暗,寒气森森。 自古以来怨招怨,故而这阴林中招来了许多不详之物,当然也有许多本性邪祟的妖魔鬼怪专程来阴林借这化不开的怨气修炼邪术的。 不过这毕竟是神界边境,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神界的地境撒野,所以雪女才让初雁稍安勿躁。 初雁面带警惕的打量四周,确认无碍之后才缓缓收刀,紧随雪女之后,尽职尽责的保护雪女。 看着神卫如临大敌的模样,一向冷淡的雪女心头却突然冒出了几分疑惑,随即开口问道:“神卫大人这般紧张,是为了什么?不怕神君心里不高兴么?” 经过玄念玉的事情之后,雪女对救命恩人初雁是有几分好感的,虽然说不上多强烈的好感,但按照雪女的性格来判断,已经是天大的不易了。 所以雪女愿意主动跟初雁说话,甚至带着几分诙谐,一是不想在救命恩人面前显得太过冷漠,二是想帮着初雁缓解一下他心头的紧张。 初雁听后先是颇感意外的一愣,随后才答道:“她让我保护好你。” 十分,耿直的回答。 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雪女感觉有趣,勾唇轻笑,可双眸中却不由自主的显出了几分淡淡的失落,而后言道:“看来神卫对神君果然是情深义重。” 初雁却回道:“不是情深义重。” 这次换雪女意外了,疑惑道:“那时何因?” 初雁微微勾唇,神色中增添了几分柔情,随后骄傲又坚定地说道:“是情深似海。” 初雁敢说这话,就笃定了雪女不会往外传,她性子本来就冰冷,不是爱嚼舌根子爱惹是生非的那种人,而且她回了北境雪域之后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来九重天了,所以初雁才这么放心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