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应是斗完了，我去看看。”玄蛋蛋抬头只看到一片烟尘。

    “你小心……我同你一起去。”苏蕊拉住玄蛋蛋，虽然她也很担心裴寒，可这是她的孩子。

    玄蛋蛋笑眯眯地摸了摸头，又在苏蕊肩上蹭了两下。

    这情形把刚刚走到这边的一位女弟子吓了一跳，红着脸就跑了。

    玄蛋蛋吐了吐舌头，想什么呢！

    苏蕊和玄蛋蛋向英武殿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停下了，因为前头已经无路可走，整个英武殿都成了一个大坑，苏蕊看到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碎冰。

    她捡起了一块，正巧冷善走了过来，玄蛋蛋忙道：“师姐，裴师兄怎么样了？”

    冷善瞧见他俩叹道：“幸亏你们躲的快，那苏灵也太狂了一些，震断了裴师弟的本命仙剑，裴师弟已经被师父带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严重。玄蛋蛋当即要去看看裴寒。

    “你们别去了，我都没赶上，是师父带他回去的，料想无事。”冷善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以后见了那苏灵，要离她远一些。仙帝不在，我瞧着她师父跟她都不怀好意的样子。”

    可这是为什么呢？

    “女人心，海底针。这飞羽仙帝八成以为仙帝故意不想见她才闹出这么一出。好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玉仑山，进九重云塔吗，今天好好歇着。”冷善想的跟江山又有所不同，这件事真是一个人一个猜测。

    冷善还要重建这英武殿，就不跟他俩小的废话了。

    即使不能去看裴寒，苏蕊也很想去找苏灵问个明白，却被玄蛋蛋给拦住了，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冷善想的那么简单。

    玄蛋蛋先将苏蕊送回慈心轩，然后对苏蕊说他回灵霄峰去了，苏蕊叫他别忘了去瞧瞧裴寒，母子两个就此分开。但等了入夜之后，却是同时行动开了。

    苏蕊是想在再次去找苏灵，却为玄蛋蛋所阻；而玄蛋蛋更多的是疑心韩素音欲对玉仑派不利，想趁夜探查一番。两人都怕对方担心，故而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

    苏蕊出发前在房间里取出符纸，制作了几张隐息符，她原不擅制作符箓，但这种隐息符就像刻在她脑子里，被她画过千万次似的。此外，这种隐息符与真灵界常用的那种隐息符略有不同，只稍稍改变了几处，效果却比原来强了不止数倍。

    这是苏蕊所想，她哪知道自己手中那隐息符乃是上古拓本？其实许多功法、符箓、丹方在千千万万年的流传中，因为领悟、传递的原因，或多或少都会失真，哪怕只有细微的差别，效果就差得远去了。而苏蕊手上的这几道隐息符，是最接近原始版本的，且当初得到它的那人天分又极高，领悟的分毫不差，所以她这几道隐息符效果寻常人简直想象不到，也非她自个儿想的那样简单——被激发之后，会调动天地间的仙灵气自发运转，能将人的气息隐藏的一干二净，怕是仙帝级别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难看透真相。

    不过苏蕊并不知道这隐息符的威力，她想的只是用这些避过无关的人，直接找到苏灵。

    黑暗中，苏蕊已经到了芙蘅峰，见峰下守着几位同门弟子，便取出一张隐息符拍在身上，果然悄无声息地混了进去，她还记得苏灵当日落下的地方，寻到那处，见前头一座院子，门匾上写着芙蘅馆，知道这应该就是安置韩素音地方，可是韩素音那般修为，怕是她一接近就会引起她的注意。苏蕊不知为何，觉得来找苏灵最好避着那韩素音。她正想不出法子的时候，忽见几个飞羽族的人排成一列朝这边走来。

    苏蕊心中一动，见他们目不斜视，知道没有发现自己，便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跟在最后。

    好在这几个飞羽族的弟子修为也不高，大约是韩素音带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年轻弟子，不过他们的翅膀都露在外面，要不苏蕊也认不得他们是飞羽族的。

    苏蕊还是第一次离飞羽族的人这么近，不免起了好奇，仔细看那几人的翅膀，这一看不打紧，她发现最后一个飞羽族的人，就是在自己前头的那个翅膀跟别人的有点不一样，好像没长好一样歪歪斜斜的，她看的时候还往下掉了一根毛。

    玄蛋蛋也很奇怪，后头明明没人，在接近这座院子的时候他却忽然涌起一阵毛毛的感觉，就好像多了一个人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看。

    玄蛋蛋左手五指并拢藏在身后，猛地向后一弹，若是有人，肯定会露出马脚。

    但……什么也没发生。

    及时躲开的苏蕊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她躲的快，这些长着翅膀的鸟人，也真是机敏。

    这时“咯吱”一声，院门开了，门内站着两个提着灯笼的青年男女，对着外头这一行人道：“你们来的不巧，仙帝不在，先随我到偏殿候着。”

    苏蕊一听韩素音不在，大为放松，见那对青年男女也无视自己的样子，跟着进了院子，等那队人跟着穿过前院向左拐去的时候，她就向右一闪跟这些人分道扬镳了。

    苏蕊穿过一座花园，又过了几个小院，没有遇到一个人，眼见前面岔路出现，不知该走哪一条时，忽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东西放下，退下吧。”

    正是苏灵。

    苏蕊顺着右边那条岔道走了一段，便见一位飞羽族的侍女从小院里出来，苏蕊立即站到一边，等那侍女过去就大步进了院子。

    那小院极为简单，正房亮着灯，门没有合上，站在外头就能看见苏灵坐在堂上，面前桌上搁着一个打开的玉盒，她正盯着玉盒专注地看着。

    那模样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苏蕊悄悄上了台阶，缓步靠近门槛，正欲叫她一声，忽然想看看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眼珠一转，变了主意，变成悄悄靠近苏灵。

    苏灵正盯着盒子的眼中忽然流光一闪，就在苏蕊还差一点就能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忽然伸手朝她一抓。

    “谁？”苏灵冷喝之下，把那玉盒也跟掀翻了，几粒散发着紫光的丹药从玉盒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苏蕊还未来得及说话，苏灵又祭出了仙剑，这次竟朝着她的位置刺来了。

    苏蕊忙道：“苏灵，是我。”

    苏灵的剑停在半空，盯着苏蕊所在的角落，奇怪，她竟看不到苏蕊，若非这屋子里她早布下阵法，方才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人靠近。

    苏蕊见她目光转来转去，记起她用了隐息符，又道：“苏灵，是我，我刚见你盯着盒子，以为里头有什么宝贝，想看一看……”

    似乎愈描愈黑了。

    苏灵面无表情，心里却想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收了剑坐回椅子：“你来做什么？”难道是替裴寒讨说法来了？

    “我……阿灵，你是什么时候拜飞羽仙帝为师的？”苏蕊走到苏灵面前，她是想让苏灵瞧见自己的，可忘了这隐息符不到时间效果是除不掉的。

    听苏蕊的声音，苏灵知道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不但方才避过她的一抓，还能有这样效果的高阶符箓，怎么？难道她以为自己被剔除了仙根就永远比不上她了吗？一直打听她什么时候拜的师，她是不相信飞羽仙帝收自己为徒是么？

    想到此处，苏灵冷哼一声：“哼，关你屁事！难道我要永远不如你你才开心？”

    苏蕊讶然，不知苏灵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但转念一想，今天必须得问清楚，抓住苏灵的手道：“阿灵，你听我说，当初你被剔除仙根，是仙帝耗费了千载修为为你修补，重新种了回去，当时我也在场……”

    苏蕊刚说到这里，忽见苏灵面色大变，接着一个猛推，苏蕊不备，被苏灵推到角落，后腰还在桌角上撞了一下。她跌坐在地上，苏灵旋即布下结界将她禁锢在其中。

    苏蕊面色惨白，却听苏灵道：“我师父回来了，你先里面呆着。”

    说毕，苏灵快步走出门去，顺手将门给关死了。

    ☆、第81章 哼哼哼哼

    苏灵关上门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还要护着这个软包子。但既然已经将她关在屋里了,那就先留她在此，等她回来再赶她出去。

    方才那包子说什么来着？当年仙帝耗费了千载修为替她种回了仙根？当然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师父对她更好更仁慈的人了！哪像这些她视为手足的青梅竹马,害的她落得那个下场也无一人关心她——付出了就当做理所当然,但凡错做一点事,她就是犯了死罪了。

    苏灵眸中寒光一闪,快步离开小院，穿过几处院落又过了长长的一条游廊,便见一座大殿矗立在前头。里头灯火通明,已经站立了不少飞羽族的弟子了。

    那些弟子本来站的好好的,感觉到苏灵进来,都紧张起来。这位大师姐向来跋扈的很，谁要不停她的准得被揍个死去活来，偏仙帝还十分偏袒与她。也是，谁叫人家才是仙帝嫡亲的徒儿。

    “师父。”苏灵快步上前,恭敬地对坐在上首的韩素音道。

    “怎么现在才来？”韩素音不悦道。

    苏灵知韩素音因玄凌天背信弃义对玉仑派极为不喜，她也同师父一样憎恶玉仑派,若是让师父知道自己把苏蕊留在房里,怕是会让师父不高兴，故而笑道：“弟子方才服了一颗雪芝丹，因急于炼化吸收才晚来了一步。”

    韩素音感觉到她仙力充沛，想来经过几十年的调/教，这小丫头是不敢对自己撒谎的，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对下面众弟子道：“你们都得到了进入九层云塔的机会，可你们对云塔还不了解，今晚上我就跟你们说说云塔……”

    韩素音的目光看似平和，但落到谁身上，谁都感觉到沉甸甸的。玄蛋蛋是最后一队进来的，他跟在队伍最末，也站在最角落，韩素音看来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幸好韩素音的目光很快过去了，就这样他也觉得贴身的衣物都湿透了。

    现在，他是铁定打不过韩素音的。要是他能打过韩素音就好了，揍她的歪鼻子歪眼，看她还敢缠着他爹。当初他爹的意思明明是只借仙羽，可没说要借韩素音这个人……这两天，他瞧着他娘都不太开心了。

    玄蛋蛋虽然站在角落里胡思乱想，韩素音的话却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他耳中。

    “云塔在玉仑山顶，玉仑山上有禁制，想上云塔只能通过玉仑山上的天阶一步步走上去，这天阶不易行走，要看个人的修为高低……”

    “仙帝，我们好不容易过了最后一关，玉仑派还要设置这条天阶，岂不是为难我们？”前头一名弟子忽然道。

    娘的，好卑鄙！你也不想想你上的是谁家的天阶？到别人家抢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玄蛋蛋听见这个声音就来气，却不知道韩素音会怎么回答，一时竖起了耳朵专注听着。

    韩素音似有同感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缓缓道：“其实圣人因真灵界而生，圣人的一切也当属真灵界，玉仑派此举有些占山为王，有失天下第一仙门的气度了。不过，玉仑派势大，眼下除魔卫道正值用人之际，不易与他们撕破脸皮。不过我也有所准备，这是七阶羽炎丹，你们一人分一颗，明日上天阶的时候带上。”

    飞羽族众弟子大喜，唯独玄蛋蛋心里像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幸好他不是这韩素音生的，否则他一辈子都不想出来了。

    苏灵从韩素音手里接过羽炎丹，一一分给众人，轮到玄蛋蛋的时候突然抬眼去看玄蛋蛋，把玄蛋蛋吓了一跳，韩素音都没看出来他，苏灵能看出来？

    “你吃榴莲了，以后来见仙帝不许再吃榴莲！”苏灵冷声道。

    “嗯嗯。”玄蛋蛋忙点头。

    这个丫头还算忠心体贴，韩素音坐在上首心想。

    人都走光了，苏灵回到韩素音面前：“师父辛苦了一天累了吧？弟子这就去为师父准备香汤沐浴。”

    韩素音地位尊贵，素有洁癖，虽一个除尘咒就能清洁全身，可除尘咒哪比得上香汤沐浴舒适。

    这些年，韩素音这些贴身小事也都习惯了交给苏灵打理。

    韩素音看着苏灵恭敬垂首等着自己回话，眼底浮现一丝满足，缓缓道：“好。”

    苏灵遂进到韩素音的屋子为其准备沐浴所用之物，其实玉仑派考虑到韩素音的身份，又是唯一的女仙帝，给她安排的这处地方不但风景好，也很便利。在后院靠山的地方就有一处天然温泉，随时可用。但韩素音却嫌腌臜，又因是个女子，所以断然不肯在外沐浴。而且她用惯了飞羽族的各种沐浴物品，所以苏灵还跟以前一样在屋里为她准备好这些。热水放好后，苏灵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在水面上洒上可以滋润皮肤的玫瑰花瓣，才恭敬请韩素音入内沐浴。

    听得韩素音靠近了，苏灵便离开房间。将要出院子，忽地想起来自己忘了点长青香了。

    韩素音沐浴的时候是一定要点这据说有驻颜之术的长青香的，苏灵想到自己年少时因为忘了点被韩素音数次责罚的情形，连忙快步返回屋里。她刚取出长青香，就感觉韩素音到了院门处，苏灵手一抖，长青香掉了一块，圆润地滚到床底下去了。

    韩素音所用的长青香都是制成鹅卵石般大小，这一块长青香价值上百极品仙灵石，苏灵忙跟着去捡，心想这次少不了受罚了。

    不想韩素音忽然停在了院子中央，苏灵正奇怪时，猛听韩素音冷声道：“来者何人？”

    苏灵一怔，院子上空已响起哈哈大笑：“飞羽仙帝不但秀外慧中，实力也名至实归，老夫佩服佩服！”

    苏灵自然是瞧不见来人的，却听韩素音淡淡道：“不知虚尘仙帝半夜到访所为何事？”

    若是苏灵在外头，自然可以瞧见那虚尘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披风围得严严实实的，也是韩素音从他周身气息辨出他的身份。

    只听虚尘嘴里似乎奇异地“啧”了一声，那声音放低了不少：“此处可有安静的地方，老朽有几句话想同仙帝私下说。”

    虚尘说完这句话，苏灵便察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袭来，她不知为何登时收紧了自己的气息，团成一团藏在韩素音床下，同时布下结界将自己笼罩起来。

    钻在韩素音的床底，被虚尘看到后，师父那里怕是不好交代，会丢师父的脸。苏灵是这么想的。

    方才苏灵传音她备好了水，韩素音才往这边来。她并未多想，一是这是她的势力范围，这么些年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二是这些年苏灵已经极少出错。所以韩素音才大意没有留意房内。见虚尘放开神识探查屋内还微微皱了皱眉，虚尘这老东西，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她还顾忌着呢。

    不过这终究是韩素音暂时的居住之地，她虽有不满，却也没有表示反对。虚尘的神识很快进入屋内，忽然触及到一物，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韩素音的浴桶。虚尘神识扫过浴桶，自然是没什么异常的，不过这时候他注意到看着房内的布置，韩素音应该是准备沐浴的，他虽老到忘记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了，可终究是来拉拢韩素音的，瞧着韩素音面有不悦，一下将要触及床榻的神识收了回来。韩素音打算洗澡的地方，该不会藏的有人。

    “那咱们进去说。”虚尘道。

    韩素音见虚尘想推门进去，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但一想他白天不来，晚上来，说不定有什么大事，一挥手布下结界：“就在这里说，我这天音阵，尚能阻止别人窥视。”

    那也是一样的，虚尘止住进屋的脚步，呵呵笑了笑，摘下披风上的帽子抬头看了看把整个院子笼罩起来的结界道：“天音阵果然名不虚传。”

    这老东西恭维话也就翻来覆去那么几句，真是无趣。

    韩素音道：“前辈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虚尘是现今所有仙帝中最为年长的，韩素音称呼他为前辈也说得过去。

    虚尘笑了起来，随着他笑，脸上的褶子也在抖动，这令韩素音感觉十分不畅。

    “你们都同韩小姑娘打个招呼吧。”虚尘对着袖中道。

    韩素音吃了一惊，她这天音阵隔绝一切，方才虚尘还赞过，怎会有什么东西能穿过天音阵而她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