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颜羲和带着墨菊往正屋走，路过二进院子的大门时, 颜羲和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低着头的从意，没有说话。 墨菊跟在颜羲和的身后，一直看着从意，可是她却不肯抬头。 两人刚刚走进正屋，墨菊欲言又止：“小姐…” 颜羲和没有看她，摆了摆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里屋。 跟了颜羲和这么久，特别是上次小姐跟将军生气，一气之下跑到了直沽，最后还是将军亲自追去将小姐接了回来，墨菊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是根本就插不进别人去的。 从意今天的样子，恐怕是对将军动了什么心思，自己要不要提醒小姐呢？墨菊抬头看了看里屋的方向，也许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颜羲和当然是知道的，上回洗漱房的事情就算是一个意外，但是也绝对够让人不舒服的。可是从意是不同的，以颜羲和对她的了解来看，她恐怕是真的喜欢上了顾念苍，一个内向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男人，更何况顾念苍还是那样的英俊硬朗，喜欢上他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如果是想爬上男主人的床有所图谋的妖艳贱货们，颜羲和有一百种方法收拾她们，可是对于一个老实木讷真心付出喜欢的小丫头，颜羲和却觉得有些棘手，所以从直沽回来以后，她也没有急着处理从意。可是现今看来，再心软下去恐怕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唉，颜羲和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喜欢错了人。 吃过午饭后，颜羲和去了书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墨菊找到从意，吩咐着：“开春了，该换季了，咱们得把将军和小姐的衣服收拾收拾，把冬天的厚衣服收起来。” 从意本来就是负责管理衣物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她的份内之事，现在已经开春，越来越暖和了，主子们的衣服也确实该整理整理了，便答应着同墨菊一起去了正屋。 从意虽然人老实木讷，但是做起事来却十分麻利，正屋的内屋里，衣柜箱笼都打开着，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可是今天不知道墨菊怎么了，好像一副根本就不着急的样子，动作慢慢腾腾的，一会儿说累了要休息一下，一会儿又说渴了要喝茶，结果手里的活计半天也没有做多少。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的时候，正在整理衣物的两人听见颜羲和和顾念苍的声音从厅堂中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顾念苍已经从军衙回来了，两人正坐在厅堂中聊天。 从意有些茫然无措，扭头看了看墨菊，墨菊示意她不要紧，继续做事，两人便也就没有出声，继续沉默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我今天去了二叔那里，他也没什么意见，让我看着安排。我寻思着要给二叔准备的通房丫头怎么也得是知根知底，品性不错，最好是识字的丫头，平时也好陪着二叔说说话，他那里还是太冷清了些，咱们这做哥哥嫂子的也不能时常去开解他，将军觉得呢？” “夫人的想法很周全”顾念苍明显很满意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丫头不好找啊！如果如烟还在府内，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顾念苍也点了点头，对颜羲和的话很赞同，要满足刚才颜羲和说得那些个条件的丫鬟，基本上也就只能在颜羲和从颜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里找了。 墨菊、夕照是万万不行的，她们是颜羲和的左膀右臂，颜羲和对她们多有依仗，一时间离不开她们，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小丫头现在在顾云处当差，年纪太小也不妥当，那么… “对了，今天给我送大氅的那个丫鬟，好像也是夫人从颜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吧！夫人觉得她怎么样？可合适？” “她？将军确定要她去给二叔做通房？”颜羲和语气古怪的问。 “她怎么了？”顾念苍看着颜羲和古怪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丫鬟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将军在浴室抱着人家的时候，将军都忘了？”颜羲和用戏谑的语气说。 咳…咳…“是她啊！夫人还有完没完了？如果知道扶她一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一定不会去扶！以后我看到女人都绕着走！”顾念苍很是无奈的说。 颜羲和被他的话逗得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将军真的舍得？”颜羲和又一次确认。 “只要夫人舍得就行！对了，她叫什么？”顾念苍在脑海搜索了一番，对这个丫鬟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如果不是她今天给自己送大氅，顾念苍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她叫从意，将军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颜羲和好奇的问，她有些不太相信。 顾念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那好，等我问问她的意思再说。” “一个丫鬟还用得着问她的意思？你看着cao办就行。”顾念苍随意的说。 “好！”颜羲和嘴里答应着，眼神却向里屋的方向看去。 里屋内低头收拾衣物的从意一滴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她心心念念的将军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就这样随意的将她给了别人！她还以为那次在洗漱房，将军怕她摔倒抱住她，是多少对她有些意思的，她哪里知道顾念苍那么做只是出于一个武人的本能罢了！ 从意是老实木讷，可是她并不傻，今天墨菊反常的表现，让她们拖长了收拾衣物的时间，这才听见了小姐和将军的对话，她知道这是小姐故意让她听的。 她喜欢将军，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自己又不会同小姐争什么，只要将军对她有一点点喜爱之情，让她默默的陪在将军身边就好，可是将军他… 从意眼中的泪水终于忍耐不住，成串成串的掉落下来，她抬起头用模糊的双眼看向墨菊。 “jiejie，我喜欢将军错了么？”她茫然而又无助的问，不知道是在问墨菊还是在问自己。 墨菊沉默着没有回答，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小姐安排的，但是将军的心意却是他自己的，如果他对从意有一星半点儿的心意，小姐都不会拦着，只会给他们让位置！ 喜欢将军错了吗？墨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的，她们这些陪嫁丫鬟本来就有给姑爷做媵妾的意思在里面，但是能不能做，要不要做，却是由小姐决定，而不是由她们是否喜欢决定的。 看着茫然无措的从意，墨菊突然悲从中来，她走过去把从意的头揽在怀里，将她的呜咽声尽数压在了胸前。 她在从意耳边小声呢喃着：“万般皆是命，傻丫头，咱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还有什么喜不喜欢！” 颜羲和站在里屋的门口，听着屋内压抑的哭声，心中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都是苦命的女子，但是你喜欢的是我的男人，让我如何能对你心软！ 三日后，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除了顾风屋里多出了一个通房丫头，没有人知道有一个苦命的女子，在这一日里改变了命运，从此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 历史的巨轮呼啸着碾过，每个人最终都将在时间的洪流中灰飞烟灭，区别只在于你是逆来顺受还是奋起反抗，度过你着或平庸或精彩的一生！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想要将人生过得精彩的颜羲和, 这几天不仅处理着内宅的事情，外面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燕京城内的将军府衙门前，贴着大幅的告示：将军府衙将会根据伤兵们的负伤程度对伤兵们进行编组, 每二十户为一组，每组分配二百亩土地耕种, 由这一组内的二十户共同协作完成。耕牛、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都由将军府衙统一免费提供使用，将军府衙还会派人修建公共水渠, 供大家灌溉使用。领取土地的伤兵们要按照府衙要求播种规定的作物, 每年只要在收获后上缴一定数量的农作物，剩下的无论多少都归自己所有，愿意出售的将军府衙会按照市价进行收购。这是一项面对伤兵们的安抚政策，以后伤退的伤兵也可以享受此项待遇。但是如果伤兵们或其近亲属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将剥夺他们的土地使用权。在战争中逃跑、不执行或违抗命令者受伤不享受此项待遇。 是的，这就是颜羲和想到的安置伤兵的办法, 他们个体丧失了部分劳动力, 无法进行耕种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在个体不能做到的情况下, 可以考虑集体完成，也就是走集体协作化道路, 提供一切生产资料, 他们只需要付出劳动力即可, 让他们本质上从农民变成工人。而且可以根据市场和自己的需要规定他们种植相应的农作物，起到计划经济强有力的统筹作用。 在这项政策的实施下，士兵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打起仗来也会更加勇猛, 社会治安也会有所改进。 顾念苍听完她的设想后，面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伤兵的问题顾念苍一直放在心中，却有心无力，因此还害得颜羲和受惊，没有想到颜羲和竟然真的可以解决这个从来没有人关心的问题。如果伤兵的问题真的可以解决，于燕京城的安定将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颜羲和想到的什么集体协作的办法，还可以将那些荒地都耕种起来，提高粮食的产量，这样下来军粮就有了保证，真是一举多得之策！ 顾念苍抱完颜羲和后便兴奋的差人高速的运作起来，颜羲和反而像个局外人般清闲了下来。 这则告示刚刚贴出，整个燕京城内便沸腾了起来，伤兵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他们相携着汇聚到将军府门前，一片片的跪倒在地，大力的磕着头，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将军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将军和夫人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颜羲和和墨菊站在将军府门内的阴影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随着门前的人群越聚越多，场面也越来越感人，墨菊也终于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圈。 “小姐，您做了一件大好事！这些质朴的老百姓们，只要别人对他们一点点的好，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没准回家后他们还会为小姐和将军立长生牌位呢！” 听到她激动的话语，颜羲和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内院走去，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上次他们围在将军府门前时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忘了么？”颜羲和冰冷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墨菊预想中的开心与感动。 墨菊愣了愣，上次…上次他们是来围攻将军府的，可是，可是他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的呀！上次不是还抓到了好几个在人群中煽动的人么？ 颜羲和没有再理会墨菊，而是一个人向正屋走去。曾经的她是真心同情这些伤兵的境遇，想要帮助他们的，可是经过上次被围攻的事件后，她的心就凉了下来，因为在那一刻她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愚昧与自私。 他们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将军应该自己掏钱出来养活他们！因为将军没有自己掏钱养他们便昧着良心围攻将军府！别看他们今天这样感恩戴德，如果以后他们的利益被触动，一样会翻脸不认人！ 这些人现在在颜羲和的心中只是工具罢了，对于工具而言只有好不好用，并不需要付出多余的情感。 不光是情感，就连精力颜羲和也是没空对他们付出多少的，她带着夕照和卫妍站在宽阔的厂房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曲直被她派去了直沽，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他的身份颜羲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多疑的皇帝会同意让顾念苍带着全家来边关，完全是出于无奈，又怎么会一点防范措施也不做！ 现在之所以这般风平浪静，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在顾家众人身边放了眼睛，可以随时知道顾家人的动态。曲直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也许他年轻时确实碰巧救过自己，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皇帝的手笔才能将一个人的过去掩盖的这样好，连顾念苍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颜羲和发现曲直武功高强，那天能从那么多镖师手下毫发无伤的逃出来就多少可以证明，而且他执行力非常强，只要你布置给他的任务，从不讨价还价，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服从，所以颜羲和断定他应该是皇帝身边的暗卫之流。 颜羲和猜出了他的身份，更要将他带在身边，做出一副想要信任他，但是好像还有些不放心他，不停敲打试探他的模样，这样才能让他不起疑心。否则皇帝再派一个什么人来，自己又如何能够得知哪个是皇帝派来的呢！ 把一个明知道是探子的探子留在身边，就可以让监视你的人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事情，至于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当然他就很有可能不知道！ 有些事情颜羲和不介意让曲直知道，如果他一直什么情报都不提供给皇帝的话，皇帝也很有可能再派人来，自己私下里用些手段挣点钱，皇帝听说了只会更高兴！一个不图名、不图利的下属，其实仔细想想还挺可怕的。 但是有些事情颜羲和却暂时并不想让曲直知道，比如这个卷烟厂，这个新兴的特殊性行业的发展必将给社会带来巨大的震动，皇帝对此的态度还未可知，如果在它还没有发展起来时就将它划为国家特许经销，就像酒类一样，那就太恶心了！颜羲和并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不过现在开卷烟厂还是有些过于冒险了，如果不是她的财政状况堪忧，她也不会想着要开办卷烟厂。 上次计划挣得是不少，可是最近花得也多，给卫轩拿了五十万两，买荒地和各种基础资料的投入、挖水渠等又投入了二十万两，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买地三十万两，前期开发需要一百二十万两，后期看情况还有继续追加投资。 这样算下来就已经花费了二百二十万两，虽然颜丰已经同少数民族头人搭上了线，基本控制了少数民族特产的走私生意，但是因为还没有形成购销一条龙的产业化模式，现在刚刚开始的生意并挣不到太多的钱。 因此颜羲和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让颜丰在京城成立了丰和商社，把一切业务同颜羲和的陪嫁铺子彻底割离开。 同时在燕京城内开起第一家分号，把扬威镖局纳为其名下的产业，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和现在自己所在的烟厂都是丰和商社名下的产业，以后慢慢发展起来以后，会在国内一些重要的大城市开分号。 慢慢的形成规模以后，不仅可以每年带来巨额的财富，更是可以通过隐秘的手段cao控某一行业或某一地区的经济形势，对于自由散漫的古代经济来说，统一集团化的经营管理模式如果想要对其进行cao控，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难的是怎么做得无声无息，不让人察觉。 当然这美好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发展的基础上，只有建立起一个多产业高产出的大型集团才能实现自己理想中的状态。 燕京城中的壮劳力少，但是老人、妇女、儿童却很多，卷烟厂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而劳动力又十分充足，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行业。 宽敞的厂房中一排排长条的桌椅已经摆放整齐，后院的院子中晒着喷过颜羲和提纯过的高浓度白酒的烟叶，库房中一卷卷特制的白纸也已经准备好了，前几天颜丰留下的两个得力助手也已经聘用了经过审查，签过保密文书的女工，一切就绪只等开工了！ 钱掌柜被颜羲和派去的人接到了此处，走进宽阔的厂房，看见颜羲和带人立在那里，钱掌柜满腹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 他给颜羲和见过礼后，恭谨的问：“不知少爷有什么差事要吩咐小人去做？” “我想开办一个卷烟厂，想让钱掌柜给我当个掌柜，帮着我管管事。” “卷烟厂？”钱掌柜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烟不都是用烟斗抽的吗？怎么卷？他疑惑的看向颜羲和。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生产的事情就不劳钱掌柜cao心了, 钱掌柜只要时不时过来帮忙管管日常琐事就可以，毕竟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经常过来。”颜羲和笑着说，态度很是和蔼可亲。 “少爷请放心, 小人一定尽心竭力！”钱掌柜忙不迭的答应。 要说之前钱掌柜来得还是十分不情愿的话，那么现在他可就是万分庆幸颜羲和找了自己。 卷烟厂,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新鲜事物还是引起了钱掌柜的兴趣, 没有哪个生意人会对生意不感兴趣的。 颜羲和对站在旁边的颜丰派来的得力助手丁明道：“那就开始吧！” 随着颜羲和的这句话, 整个厂房中立刻开始热闹起来，从外面看起来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会带给整个大梁怎样的影响，更没有人知道它每年将带给颜羲和多少巨额的利润！ 就在颜羲和忙忙碌碌的时候，同样在直沽忙碌的颜丰接到了颜羲和卷烟厂已经开办起来的消息，他十分想亲眼去看一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卷烟厂, 但是手头上房地产开发项目正是进行到关键时刻, 他却是无法走开, 只能有些遗憾的等着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 站在他身边的曹新担忧的说：“掌柜, 小姐让那个钱掌柜帮忙管理卷烟厂, 这不是胡闹吗！那是个精明的老油条, 别看他表面上那个怂样，其实鬼主意一堆，根本不是小姐这个内宅妇人能随意拿捏的人，他背后的东家可是江南吴家, 咱们要不要提醒小姐一声，还是不要太托大了，生意上的事复杂着呢！” 听他这番长篇大论说完了，颜丰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