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因为叶少蕴是高三，所以他都是六点才放学，而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是四点半，如果有家长要上班，那么四点半之后，小朋友们会被放到学校的托养中心，不过都是付费的，一个小时十块钱左右。 周旭和如玉自然去了托养中心，杨离铮则上了司机的车。 张素娟本来以为杨离铮的父母会来，不过可能今天比较忙，所以是司机接的他，于是她只能过去敲了敲车窗，对杨离铮说：“小铮，明天叫你父母一起过来，好吗？” 杨离铮一愣，小脸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张素娟一看便知道他以为自己这是有事情要告家长呢，所以她微微笑着解释说：“小铮不要担心，我是有事情要和你父母商量，和你无关。” 杨离铮听后，脸色立刻就好了许多，他点点头回答：“好，那老师再见。” “小铮，再见。” 将杨离铮送走，其实张素娟就可以离开了，因为她并不管托养中心的事情，不过今天她决定还是等一等，必须把周旭和如玉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其实周旭就是利用了张素娟的心理，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罪恶，因为他本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对于能利用的人和事，他向来不会怎么犹豫。 六点多的时候，张素娟果然见到了来接周旭和如玉的叶少蕴。 原来的世界里，她是喜欢叶少蕴的，虽然隔着六七岁的年龄差，可是毕竟叶少蕴又帅气又温和，所以很讨人喜欢，不过此刻，张素娟可不会谈什么儿女感情，因为在那之前，她还是周旭的老师。 其实张素娟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种做法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无论对周旭，还是如玉，还是对叶少蕴来说，不过就因为不知道，所以她一直相信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小娟老师？今天怎么你也在？”叶少蕴也是习惯了这个点来接周旭的，所以这时候看到张素娟也是有点惊讶。 “哦，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一说。”张素娟有点尴尬，毕竟心里是有叶少蕴这个人的，所以说话的时候不自然就带上了点少女的娇羞。 叶少蕴也疑惑起来，“有什么事？是不是小旭在学校里闯祸了？ ” “那倒是没有，我是想和你说说如玉的事情的。” “如玉？他怎么了？” “他也没怎么，只是他和周旭之间一直都有一点小矛盾，想和你简单说一下。我知道你是好心，见如玉可怜便收留了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举动对周旭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你收留如玉，肯定没有问过周旭的意见吧？” “可小旭才四岁。” “四岁就没有思想了吗？小叶呀，小孩子在这种时候最容易形成特定的性格，你没发现吗，周旭现在越来越粘人，却同时越来越沉默了。因为他不想为难你，你懂吗？” “抱歉，小娟老师，我有点不明白。” 张素娟于是一股脑把自己想的全部告诉了叶少蕴，还加上了对小孩的心理分析，以及可能产生的各种后果，最后她总结道：“小叶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不要因为你的好心，伤了小旭的心呐。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可以，我也会帮如玉找一个家庭更健全的，说不定对他也更好，你说呢？” “我会好好想一下的。” 确实，叶少蕴一时也做不了决定，因为当初是如玉一直跟着他，既然他把如玉领回了家，他就要为如玉负责，他也不想就这么再把如玉送出去，他怕若把如玉送出去，会再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这天叶少蕴领着两个孩子回家，心里也有点沉重，毕竟他也不懂这些，他才刚过十八岁，还是个高三学生而已。 回家之后，如玉一直很乖巧，自己去吃饭，自己洗漱，自己睡觉，可是周旭还有点困难，虽然他也能磕磕绊绊地自己干这些事情。 这天晚上，周旭在如玉睡了之后，非要跟着叶少蕴一起睡，而叶少蕴其实还有很多作业要做，于是只能先哄着周旭在自己房间睡去，这才拿出他的卷子，开始写了起来。 写着写着，他听到周旭用软糯的声音说了什么，而后还咂咂嘴，似乎是做着吃东西的美梦。 叶少蕴微微笑一下，继续写卷子。 只是他一张卷子还没有写完，就听到周旭开始哀哀地哭泣，那哭声很小，有点压抑，可是压抑中却透着可怜和浓郁的悲伤。 叶少蕴赶紧过去想要抱一下周旭，结果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做梦。 小小的孩子，眉心紧紧锁着，似乎有着天大的愁绪，他哭着小声说：“mama……呜呜呜……嗯，舅舅喜欢我，可是……可是舅舅还要喜欢如玉，我不喜欢这样，可我要做乖宝宝……嗯，是的……呜呜呜……舅舅只能爱我一半……因为另一半要分给如玉哥哥……呜呜呜……我想舅舅是我自己的……” 断断续续的，叶少蕴也只能听出个大概，周旭应该是梦里在和自己的mama说话。 听清楚所有的话后，叶少蕴沉默了，果然如张素娟所说，他的做法给周旭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轻叹一口气，叶少蕴也终于做了决定。 周旭则在那张大床上嘴角一勾，他知道叶少蕴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就是如玉的痛哭，以及他和叶少蕴的绝情了。 但是领养如玉是情分，不领养他也是本分，如果他黑化，那么说明他本身就没那么白，如果不黑化，那么他们各自生活，相安无事。 安心地睡过去，周旭以后的任务就不是和如玉争来斗去了，而是要好好练习钢琴，然后有事没事地撩叶少蕴一把了。 第二天早上，周旭再次见到张素娟的时候，张素娟已经和杨离铮的父母说好了，现在他们也没有离开，就是想在看看如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如果乖巧，他们也愿意领养了。 如玉到了学校门口，依旧是乖乖地跟小娟老师打招呼，而后跟叶少蕴说再见。 周旭则又如昨天一样，非要粘着叶少蕴亲亲抱抱说爱你。 终于把周旭送进学校的大门，叶少蕴这才轻舒一口气对张素娟说：“我同意你的想法，我这么做真的太自私了，对不起小旭也对不起如玉，但是我也要确定你找到的家庭真的会待如玉好。” 张素娟微微一笑，直接介绍了两个人，“小叶，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先生，这位是杨太太，他们就是杨离铮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对如玉好的。” 叶少蕴看着这两人衣着和谈吐都不凡，看上去也恩爱，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可是他点头之后，如玉竟然跑了出来，满脸泪痕地问：“叶舅舅，你不要我了吗？” 叶少蕴心头微微一颤，他就是怕如玉会这样，而且他也最不会应付这种情况，当初就是因为如玉一直可怜兮兮地跟着他，他才领了如玉回家。 不过这种时候，周旭就要出马了。 其实叶少蕴也不过还是个少年，很多事情也还不懂，周旭现在就是要教教他，很多时候该断就要断，一时的伤痛总比一世的伤痛要好。 迈着小短腿立刻跑回来，周旭也是泪眼朦胧，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目光充满惶恐和孤单就好了。 叶少蕴看看如玉，再看看他身后目光惶恐而孤单的周旭，心头的那一点犹豫在周旭的目光里彻底消散，而且他也决定，以后绝不委屈周旭，因为他才是叶少蕴的亲人，不能为了别人，伤了周旭的心。 想清楚的叶少蕴，蹲下来，看着如玉，温和却坚定地说：“抱歉，如玉，我只能做到这里，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 如玉的眼泪一直在不停滴落，他深深看着叶少蕴，小小的孩子，看上去确实是又可怜又让人心疼，他忍着心里的难过，说：“叶舅舅，那我还要去流浪吗？我以后是不是不能上学了？” 这时杨离铮的父母走了过去，他们微微笑着，对这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说：“不是的，你以后还能上学，永远都不用再流浪。” 如玉看着这俩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杨离铮从如玉后面走过去，他拉着如玉的手说：“如玉，这是我的爸妈，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啦，放心吧，我们才不会像你的舅舅一样，又穷，又……呃，又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我爸妈早就上班了，他们不是学生了。” 杨离铮也才四岁，所以说话的时候，想了半天才想起下半句要怎么说，不过即便这样，这话听起来也还是有种小孩学大人说话的有趣感。 小娟老师和杨离铮的父母都笑了起来，他们都蹲下来哄如玉，唯独叶少蕴看着不远处的周旭，用口型对他说：“小旭，我爱你。” 小旭惶恐的目光终于变得欢喜，乌溜溜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他大声对叶少蕴说：“舅舅，我也爱你。” 这声音在如玉听来异常刺耳，可是他也知道他没有选择权，因为他才五岁，他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只能任由大人们将他扔来扔去。 是的，在如玉的心里，他被叶少蕴扔了。 他最后一次抬头看向叶少蕴，问道： “叶舅舅，你是因为没钱，养不起我才不要我的吗？” 叶少蕴摇了摇头，回答：“如玉，因为我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好好成长，而舅舅我要为小旭负责，你懂吗？” 如玉不懂，但他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 转身他看向杨离铮的父母，擦擦眼泪，他用颤抖的声音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如玉，我会乖，会听话的，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 这样的话，从一个五岁小孩的口里发出来，让杨离铮的父母也顿觉心酸，两人将如玉抱起来，和蔼地说：“不要叫我们叔叔阿姨，以后你就和小铮一样，也是我们的儿子了。” 如玉很聪明，他接着便勉强笑了一下，喊到：“爸爸，mama。” 叶少蕴又过去亲了周旭一下，这才真的准备离去，而周旭则小声地对他说：“舅舅，我最最最爱你了。” 瞬间，叶少蕴觉得自己做对了，至少对周旭来说他真的对了，眉目也舒展了一些，他说：“小旭要好好上学，要乖哟，以后舅舅也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好。”周旭rou嘟嘟的脸上洋溢着大大的幸福，模样可爱，引得叶少蕴又亲了他好几口才离开去上学。 这天的如玉一直很沉默，不过杨离铮一直跟着他，有事没事地逗他，倒也不显得他多寂寞。 反而是周旭，他快要被三角恋给弄疯了。 昨天答应求婚的小丫头名叫馨雅，前天答应的小丫头名叫紫萱，两个小女孩只要老师不在的时候，就会一直粘着周旭，问他到底喜欢谁。 周旭绝对不能说喜欢其中的一个，否则另一个绝对会哭得昏天暗地，不过只要老师一来，无论一开始哭得多痛心彻骨，也能一秒内收声。 如果是成年人，周旭才不在乎呢，可是这俩女孩才四岁，他实在是被这两人给弄得烦不胜烦，最后他握着这俩也rou呼呼的女孩的手说：“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俩能相爱。” 馨雅头一歪，不懂地问：“我们俩要是相爱了，你怎么办呢？” 紫萱也不懂，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周旭说：“你不爱我们吗，我怕我们俩相爱了，你就会寂寞。” 周旭努力忘记这俩小孩才四岁，他认真地看着两人说：“如果你们能相爱，我会觉得更加幸福，因为我也可以和我的舅舅相爱。” “那好吧。”最终馨雅想了半天，决定同意。 紫萱原本不愿意，可是听馨雅同意之后，还长叹了一口气说：“唉，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周旭，虽然我和馨雅在一起了，但是我的心还在你这里，不要忘了我。” 周旭点头，“放心，绝不会忘。” 于是，馨雅和紫萱就手拉手走了，周旭这才放松下来，应付这种事情还真是累。 这天睡午觉的时候，周旭被人弄醒。 刚醒来，他脾气很不好，等看清楚弄醒自己的人之后，周旭冷然问道：“你有事？” 不过周旭自己觉得自己语气挺冷的，然而他声音软糯得好像果冻一样，所以根本说不上冷，反而又q又弹的，可爱得要命，当然这可爱在如玉眼里可一点都不可爱。 是的，来弄醒周旭的人就是如玉。 “我们出去。”如玉小声说。 周旭揉揉眼睛，继续用软糯的声音回答：“不，我困，要睡觉。” “我们要聊天，聊完了，你再睡。” “不，乖孩子现在就要睡觉，这是午睡时间，我要听话。” “你快出来。”说着，如玉便硬是拉起周旭，周旭毕竟个子又矮又小，所以被如玉这么一拉，他直接从小床上掉下去了。 噗通一声，周旭哇得一声便哭了出来。 反正是孩子，孩子这时候本就该哭的，而且这次摄像头应该也完全录下来了，他才不怕有什么误会。 周旭的哭声把其他很多小孩都吵醒了，小娟老师赶紧进来，问清楚原因后，小娟老师把如玉和周旭一起叫到了隔壁房间。 半蹲着，小娟老师依旧温柔，她问如玉：“如玉，你为什么要在睡觉的时候吵醒小旭呢？” 如玉低着头不说话，周旭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最后小娟老师没法，只能让周旭先去睡觉，自己则继续问如玉，可是如玉最终什么也没说。 午休过后，周旭又被如玉拉到了一边，这一次周旭盯着他问：“到底什么事？” 如玉先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接着一拳就打在了周旭的脸上。 这一次，周旭没哭，他捂着脸，满是泪水地问：“如玉，你为什么打我？” “叶舅舅就是因为你才不要我的，我很努力也没用，我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你了。”如玉边说，边狠狠推了周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