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小狼崽老老实实地趴在主人的椅子旁边，小脑袋搁在自己的小爪爪上面，毛茸茸的小尾巴摇来摇去，看上去有些无聊。 突然，小毛球的耳朵动了动，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从地上一跃而起，撒开小短腿就往餐厅门口滚去，哦不，奔去！ 陈旭好像并没有发现小狼崽的动作，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前的空盘子，但餐桌上的黑暗哨兵已经“听到”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果然，半分钟之后，一个少年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他漂亮精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情——今天晚上的餐桌上，多出来一个小主人呀！ “这是我弟弟，陈旭。”待阿克斯就座，陈靖为他介绍了小正太。 阿克斯闻言将目光投向小正太，结果对方显然没有跟他眼神交流的意思…… “嘿嘿，我们见过，在院子里。”阿克斯这么多天里花了老多功夫才跟小正太说上一句话，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我喜欢你但你不理我”的相处模式了，所以完全没有在意。 ——谁叫小家伙长得这么像将军，实在很容易让人爱屋及乌啊！！！ 阿克斯这边虽然是不在意，但孩子的哥哥对小家伙此刻的沉默并不满意，陈靖突然有些严厉地开口道：“阳阳。” “诶！”一个清亮的声音立刻响起，却不是来自大家预料的人。 陈靖、林氏兄弟和格雷先生齐刷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张由白转红又转白的脸。 “诶……诶……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开饭了吗？”阿克斯冷汗直冒——天阿鲁，听到自己原来的名字，就这么条件反射地应了！他是一头猪吗？！！ 餐厅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陈靖才对格雷先生点点头，于是家庭服务机器人开始将装着美味料理的餐盘一一摆上。 刚刚的小插曲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被自己蠢哭的阿克斯埋着头吃饭，沮丧到不行，球球在意识里安慰他道：“没事没事，任黑暗哨兵再厉害，也不会猜到你的真实身份的。” 它早就知道陈旭也在餐厅里，却没有事先提醒阿克斯，就是为了让他能在陈靖他们面前表现出最自然、最真实的反应。 但陈旭的小名竟然也叫阳阳，这倒是球球没猜到、也算不出来的事情。 阿克斯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在意识里和球球交流，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还不忘苦练许久的皇室成员餐桌礼仪，吃得真是又优雅又利落…… 事实上，阿克斯的突然出声确实让在座的人（除了陈旭）有些吃惊，但大家考虑的方向，也如球球所说，并不是猜测到阿克斯“换了芯”。 格雷先生想到的是，昨天晚上阿克斯殿下特意嘱咐他，让跟着旭少爷的人不用担心打扰了王子，应该以孩子的安全为重——可见王子殿下性格善良，而且应该很喜欢旭少爷。 所以刚刚旭少爷没有立刻跟王子问好，将军的语气有点重，阿克斯殿下估计是想解围，才突然发声的。 陈靖和林泽曦听过格雷先生之前的报告，想法和他差不多，都觉得小王子殿下是怕陈靖对弟弟发脾气，才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至于林泽昕，他对这位莫名其妙跑到联邦又跑到元帅府的王子殿下还不算完全接纳，只觉得他因为“西德尼老巫婆”的一次精神试探就能吓得晕倒，实在弱爆了！刚刚估计也是被表哥的气势惊到，胆子真小！ 不知道自己这一个“诶”引发了多少联想，此时的阿克斯只想快点解决了眼前的海鲜烩饭，起码可以赞美一下元帅府的食物，表达自己的谢意，也改善一下这尴尬的氛围。 谁知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陈靖将军。 “联合军演即将举行，我和泽曦明日出发，三周后返回。” 阿克斯闻言，立刻抬起了头——那不是很久都不能见到将军了？ 陈靖就这样与阿克斯四目相接，虽然隔着长长的餐桌，但以黑暗哨兵的视觉能力，少年眼中的吃惊、失落以及不舍的情绪，都清楚而直白地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一丝遮掩或隐藏的意思。 他突然想起，这几次短暂会面，无论何时见到阿克斯，他的眼神都是这样简单纯粹，好像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流过人心头……温和，但并非毫无痕迹…… ―――――――――――――――――――――――――――――――――吃完饭，道过晚安，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阿克斯情绪不好，连带着动作也有些拖拖拉拉，好半天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转身往外走去，突然感觉他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低头一看，阿克斯才惊讶地发现，陈旭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正用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衣服，还抬头望向他。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大人也愣住了，格雷先生赶紧走上前，躬身对陈旭道：“旭少爷，格雷送您回房间。” 小正太扭头看了一眼格雷先生，却没有放开阿克斯。 受宠若惊的王子殿下暂时忘记了心里的失落，有些小激动地说：“我顺路，我送……我送阳阳回房间好了！” 格雷先生见陈靖点了点头，于是对阿克斯行礼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嘿嘿，不麻烦！”阿克斯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来，做出一副邀请的样子，小正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他的衣角，把小手放在阿克斯的手里。 ——哎呦喂，这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明月啦呀！ 阿克斯牵着小正太的手，轻飘飘地往外走去，陈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将军，您今晚是回军部，还是留在府邸。”格雷先生回到陈靖身边，轻声询问。 按照以往的惯例，像这种大型军演活动期间，将军是会长住军部的，这几天因为有王子殿下初来元帅府，有林夫人的嘱托，他才偶尔回来吃饭，而且多半不会停留，当晚又会返回军部。 陈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明天一早就走。” 格雷先生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欠身道：“是的，将军。”说完就退出餐厅，先去将军楼安排事情了。 …… 这边“美少年＆小正太”组合正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阿克斯提议饭后散散步，要走回去。 小正太没有表达意见，只默默走着，小狼崽扭着小屁股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扭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阳阳，林夫人说你是五岁呢，那你还在上幼儿园吗？” 风声…… “你下午都在元帅府，估计是没上的，不过不要紧，元帅府肯定给你安排了专人上学前教育课，”小王子自问自答：“这样总是一个人好像挺孤单的……要是有小伙伴陪你就好了！那你平时都在房间玩什么呀？” 风声…… “将军该不会给你玩的都是机甲和军舰的模型吧？！”某人继续自问自答ing：“不过对男孩子来说那也蛮酷的！” 就这样一路说到了小正太的房门口，阿克斯还意犹未尽呢，不过他也知道小朋友睡得早，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孩子，休息一下就乖乖睡觉吧，晚安罗。” 说完就松开了手，目送小正太往房间里走。 正要关门的时候，陈旭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克斯，一声非常轻的“晚安”顺着门缝漏了出来。 阿克斯顿时愣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天见，阳阳！” ―――――――――――――――――――――――――――――――――躺在床上的陈靖闭上眼睛——夜里安静的时候，哨兵的五感总是特别敏锐。 他的意识如水波一般伸展开去，从房间，到整层楼，再到整栋建筑……再到更远的地方…… 门外亲卫的呼吸声，走道里待机的机器人发出的微弱电流声，栖息在屋檐下的黄腹角雀用嘴喙擦过雏鸟羽毛的动静，楼外灌木里昆虫震动翅膀的响声，还有些来往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就这样缠绕在一起，却越来越清晰。 陈靖像往常一样，竖起自己的感官屏障，于是那些声响又渐渐淡去，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但是，另一种让人不太高兴的感觉，也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陈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就像镜子的碎片，在昏暗的地方却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没过一会儿，它们突然慢慢地汇集、拼凑、连接和扩张…… 那些画面是如此具体，就好像陈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正在空中飞翔，他略过屋顶、石板路和泉水…… 镜子组成的世界，是一个让陈靖感到非常熟悉的地方——这是他的元帅府？ 一模一样的家具摆设、一模一样的建筑风格，楼前的小路，还有不远处的花园，再往旁边走就是陈旭他们住的几栋小楼……还有阿克斯殿下的…… 那个少年的身影突然清晰了起来——穿着睡袍的小王子躺进被子里，他闭上了眼睛，睡着的样子跟陈靖猜测的也一模一样，乖巧，安静，脆弱…… 清晨，当房间的窗帘定时自动打开，阳光射进来，陈靖缓缓睁开眼睛，没有一丝迎接朝霞的喜悦…… 昨晚，他又一次进入了神游，直到现在，才真正醒来！ 第011章 新的任务 “将军……”格雷先生从走进房间，就有些担忧地望向陈靖，欲言又止。 陈靖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入中度神游的事情肯定瞒不过这位管家，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要跟母亲和泽曦说。”免得他们又跟着担心。 格雷先生闻言，终于有些焦急地说：“将军，您需要一位向导！就算不标记，起码要能为您做一些精神疏导……” 陈靖抬起手阻止格雷先生继续说下去：“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格雷先生知道将军做的决定，旁人很难改变，但这涉及到将军的健康甚至生命安全，他自然万分焦虑。 陈靖望着格雷先生，又突然开口道：“您也不用担心，目前尚可控制。” 格雷先生见将军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更加难受——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成为了联邦最有威信的军事领袖，还是强大的黑暗哨兵……但却…… 登上飞行器的时候，陈靖回头望了望内院的方向，林泽曦见状问道：“将军？” “没事。”陈靖摇摇头，转身走进了机舱。 而此时，内院的一栋小楼里，阿克斯正拿着自己的三明治，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一架军用飞行器在远处缓缓升起，向另一个方向驶去，直到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张大嘴巴连咬了三口，把腮帮子塞得都鼓起来了，阿克斯泄愤似地嚼着三明治，这时，意识里响起了球球奶声奶气的声音，劝他道：“早上凉，阳台上又有风，还是到房间里吃早餐吧。” 阿克斯顿时打了个寒颤，搓搓自己的手臂，感觉是有点冷，于是走回了房间。 “将军出门了，这么久不回来，我吃饭都不香了。”少年嘟嘟囔囔。 “凡人就喜欢得寸进尺，你原来没见过陈靖的时候，怎么能吃下饭的呢？”球球好笑地反驳他。 “谁说我没见过将军？！我原来的终端有海量图片，还是动态的好吗！”账号虽然找到了，资源也导过来了，但动态图确实没有真人好啊，起码那互动的感觉，暂时没有了嘛！ “你这么闲，还不如找点任务来做！”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儿，球球趴在他的肩头：“你别看两千单位的能量挺多，坐吃山空，一下就挥霍掉了，虽然格雷先生和林泽曦都没试探过你，但那个玛莎小动作可没停，你要随时保持警惕！” “但你不是说，月老系统的任务是触发式的，只有两个当事人都出现，才有机会开启新任务？”阿克斯把小毛球捞到怀里，摸摸它的背：“格雷先生也好像也没有成家，你看会不会……” 小兔子拱拱他的手，无奈地说：“我算过了，格雷先生的姻缘线二十年前就断了，也没有再续的可能，不过他有些子孙福可享，倒是晚年顺遂的预兆。” 子女缘和姻缘是关联的，月老系统可以因此算个大概。 听着球球的前半句，阿克斯顿时为格雷先生紧张起来，再听到后半句，又稍稍松了一口气——格雷先生现在就算晚年呢，既然有子孙福，那就是正在享福罗！ 球球见阿克斯为格雷先生高兴呢，也就没有继续跟他说——格雷先生子女宫不丰，这所谓的子孙福，多半指的是，有亲近的晚辈会对他好…… 月老系统最初被设定是不能算宿主本人的姻缘的，因为一旦算出来不太理想甚至很糟糕，宿主很可能因为灰心丧气撂担子——我自己的姻缘都这幅德性了，我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于是，阿克斯就不能在自己姻缘上做出努力，只能往身边的人考量了。 “实在不行，咱们看看玛莎的？也许她恋爱了，就没精力监视我了？！还有还有，阳阳的姻缘怎么样？附近有感觉吗？”阿克斯期待地看向怀里的小兔子。 “……”球球。 ——虽然宿主积极是好事，但请不要随便瞎积极好吗？！！！ ―――――――――――――――――――――――――――――――――大家长出门不在家，照理说孩子们可以各吃各的，但陈靖临行前嘱咐了格雷先生，尽量让泽昕和阳阳跟阿克斯殿下一起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