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氛围因此变得温馨、平和,说笑到后半夜,两个人相拥而眠。 早间,薇珑陪着太夫人去佛堂的路上,提了提唐修衡昨日说过的事:“午间、晚间我都要去您房里吃饭,是侯爷的意思。您可别往外赶我啊。” 太夫人逸出愉悦的笑声,“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心里就踏实了。”薇珑挽住太夫人的手臂,“侯爷若是得空,也会陪您用饭,这是他昨日下午就说过的。” “那自然好。”太夫人侧头凝视着薇珑,欣慰地笑了,“你可真是我和修衡的小福星。” “哪有。”薇珑自是不敢居功,“侯爷本来就有这打算,赶巧了。”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太夫人笑着拍拍薇珑的手,问道,“修衡呢?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去程府了。”薇珑道,“程老太爷这次真病倒了。” · 程阁老一句一句戳心的话几乎成了程老太爷的梦魇,身子骨撑不住,由装病变成了真病。 这样一来,装病的程老夫人就痊愈了,命人把老太爷接回到房里,亲自侍奉汤药。 上午,温煦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入室,在地上投下光影。 程老太爷躺在床上,时不时长叹一声。 程老夫人劝慰道:“日子还长着,你也不必这样犯愁。” 程老太爷苦笑,“日子是长是短,有何差别?那个逆子如今把持着朝政,又是当家做主之人——我已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 程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你可问清楚了?” 程老太爷冷哼一声,“为什么?都是当年那个女人引来的祸患。那个祸水!” 程老夫人闻言,惊讶得扬一扬眉,“这不大可能。是不是你们争执了起来,他故意这样说,惹你生气?” 程老太爷冷笑,“你这话是抬举我。那逆子眼下是什么人物?当朝首辅啊。你瞧着他像是有与人置气的闲情的人?他提都没提过那档子事,我提起的时候,他不正经搭腔——这反倒能让我确定。” “……原来是这样。”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沉吟道,“那你就更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因女子而起的是非,可以想想法子。” 程老太爷面上一喜,“这样说来,你有应对之策?” “我也只是依照人之常情罢了。”程老夫人笑容苦涩,“他与那女子年岁都不小了,对他而言,是尚在盛年,对那女子而言,却是美人将迟暮。说到底,他是不甘心。既然不甘,我们就尽量弥补他。当然,我只是想试一试,万一他这辈子都钻进牛角尖不肯出来,大罗神仙也没法子。” 程老太爷斟酌片刻,叹息一声,“依我看是难。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就想法子安排下去。” · 唐修衡这次前来,只是以探病为名,实际是来见程阁老的。 程阁老命人把他请到了书房,如实道出用意:“老太爷精力不济,我就不让他见侯爷了。” 唐修衡一笑,“与阁老说说话就行。” 程阁老从小厮手里接过茶,送到他手边,“以往上朝的时候总是相见,却不曾坐在一起叙谈。你我都这般清闲,此生怕是也没几次。只是,你是喜事临门,我则正相反。” “这倒是。” “你不来,我也要去唐府拜访。”程阁老道,“昨晚,我所思所想,只关乎谁会在日后害我。” “是该居安思危。” “能害我的人,只能是文官。”程阁老凝了唐修衡一眼,“侯爷可曾想过,谁对你存着歹毒之心?” “近来经常会想。”唐修衡如实道,“能给我迎头痛击的人,是武官。” “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程阁老微笑,“只是,我倒是想不出,谁会有这个胆子。你若出了岔子,害你的人,开罪的便是万众将士,此生也别想再建功立业。” “阁老抬举,真是担不起。”唐修衡自嘲一笑,“我倒是真有过目中无人的光景,如今却再不敢如此。”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程阁老也笑,透着些许落寞。如果不是周夫人提醒,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为人处世并非滴水不漏。 “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吩咐一声便可。” “多谢侯爷。”程阁老知道他为何如此,“文官动笔杆子、斗心计还算在行,人手却不是训练有素。日后武官与你生罅隙,只要我在朝堂,便会出面帮衬。” 这是一报还一报。唐修衡笑着颔首,“如此最好。”心里则清楚,只要皇帝离京巡视,便会带上程阁老。他想避免前世的牢狱之灾,只能自己抽丝剥茧,先一步除掉隐患。 说了一阵子话,唐修衡起身道辞,离开程府之后,去了沈宅。 到了巷子转角处,他下了马车,即刻察觉到了周遭氛围不对。 发觉潜在的危险,对于他已经是一种本能。 唐修衡不动声色,如常步行到沈宅。见到沈笑山,他问:“附近有人埋伏,意在监视你。你怎么不把人打发掉?” 沈笑山神色平静,“京城是你的地盘,我住在京城,是你的主意。我遇到麻烦,难道不该等你解决么?” “……”唐修衡用食指关节按了按眉心,“合着我是又多了一个债主。” “才知道?” “你手里的人留着做什么?” “享清福啊。”沈笑山笑道,“放心,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