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没有人知道,她盼望见到父亲的心有多迫切。 · 半个时辰之后,吴槐回来复命:“郡主放心,安排妥当了,二十名侍卫已然启程。” 薇珑正在习字,笔未停,笑了笑,“知道你办事麻利。” “还有一件事要知会您。”吴槐面露难色,“唐家又来人了……” “你再不冷不热地给人一个软钉子碰。” “可是……”吴槐忐忑地搓了搓手,“这次来的,是唐将军。” “谁?”薇珑手一抖。 吴槐喃喃地道:“是唐将军,也就是临江侯、五军大都督。那位爷……他不给我难堪,我就烧高香了。而且,他也是来送请帖,问您得不得空,称有事请教您。” “……”薇珑放下笔,片刻语凝。她不明白,他怎么会过来。难道唐修衍被吴槐惹恼,跟他告状了? 不可能。 或者,建小佛堂对唐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有那么一刻,她特别想去见他。 可是不行。 比前世提早相见又有什么用?父亲归期未定,一点点避免重蹈覆辙的把握都没有。 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祸国妖孽,但从来不否认自己是父亲和他的祸水。愧疚早已成了梦魇。 “你……”薇珑清了清嗓子,“帮我向他赔个不是。今日天气不好,我又有风寒之兆,不宜见客。有什么事,请他跟你说也是一样。” 吴槐笑着点头。这次要是再失礼于人,就是平南王府开罪唐修衡。 唐修衡那般人物,谁开罪得起?十五岁那年,与贤妃的胞弟林同在街头打了一架,打折了林同一条腿。 皇帝没当回事,打着哈哈和稀泥,唐太夫人却动了真气,请皇帝把儿子扔到边关军营去,不立军功,不准回京。 没几日,唐修衡带着两名小厮、一百两盘缠离家。三年后,扬名天下。 曾经闯过的祸事,比之如今的赫赫战功,不过微末小事。 今时今日的唐修衡,冷情、克制、寡言,对女子从来是懒得搭理的做派,只差在脸上刻出“女子勿近”这几个字。 他今日前来,却点名要见郡主,因何而起?万一被郡主的美貌吸引…… “怎么还不去?”薇珑奇怪地望着吴槐。 想多了,而且是胡思乱想。吴槐用力拍拍额头,“是是是,这就去。” 薇珑将写残了的纸张揉成一团,发现自己指尖冰冷。 过了一阵子,吴槐折回来,一副想哭的样子,“小的很客气很委婉地说了您的意思,唐将军只问您何时痊愈,说到时再来。” “……”他心绪不佳的时候,言行能把人活活噎死、急死,前世只见过他对外人如此,这次,轮到了自己。 谁惹到他了?百思不得其解。 薇珑双手撑住书案,慢慢站起身来,“我去见他。” 是他寻了过来,执意要见,她愿意顺其自然。 原来所有的顾虑、挣扎,都敌不过再见他一面的诱惑。 情意面前,人心是这般的善变、卑微。 第4章 相见(小修) 走进暖阁,薇珑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 珍珠帘徐徐落下,形成一道男女有别的屏障。 荷风问道:“郡主,用哪种茶款待贵客?” 薇珑不假思索,“大红袍。” “那么,给您备一盏六安瓜片?” “不必。” 唐修衡喜欢武夷岩茶,大红袍是其中珍品。 她一度只喝六安瓜片,恋上武夷岩茶的味道、香气,是与他两情相悦之后的事。 今生初见,她不该迎合他的喜好,可是迎合也无妨,一句巧合就能解释。富贵门庭,用大红袍款待贵客,并不少见。 片刻之后,唐修衡进门来。薇珑站起身来,望着那虽然模糊却最熟悉的身影。 他身着深衣,玄色衣料与边缘的纯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整个人透着冷漠,气势慑人。 薇珑有片刻的身形僵滞。 狂喜、酸楚两种情绪交织,心里分明在哭,只是眼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