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历史小说 - 重生之锦年在线阅读 - 第131节

第131节

    孟云卿不禁腹诽,瞥目去看段旻轩,他倒是会拿捏,几句话的功夫,比她相处几次都来得强些。

    她没插话,他二人就全然聊到一处去了,她就只得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二人说话。说来也巧,许卿和一幅小大人模样,段旻轩也一幅同龄人说话口吻,许卿和自然爱听。

    说了不多时,让音歌寻了棋盘来,两人便下棋下到一处去了。

    孟云卿笑了笑,随手翻了本书,坐在一侧的小榻上看着,也不扰他二人下棋。

    段旻轩便不时瞥目看她,她也没察觉。

    许卿和权当不知。

    等用过晌午饭,许卿和起身要回去,孟云卿就送他到苑门口。

    “不去二jiejie那里看看?”她问。

    许卿和撅了噘嘴,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遂而摇头。

    “你是二月二十离京吧。”他再确认了一遍。

    孟云卿颔首。

    “我那日不去学堂,我去送你。”说得一脸认真,孟云卿都不好意思拒绝,便应了声好。

    临到苑门口,两人都驻足。

    “孟云卿。”又郑重其事同她说话,孟云卿洗耳恭听。

    “你说了要回燕韩的。”

    孟云卿哭笑不得,只得点头。

    许卿和又悄声道,“宣平侯对你很好,只是巧言令色,鲜矣仁,你要小心些。”说完,瞥了段旻轩一眼,也不漏痕迹同他挥了挥手,算作辞别,有人还浑然不觉。

    “走了,银子日后还你。”小小身影转过身去,就跟着娉婷出了侯府。

    巧言令色,鲜矣仁,孟云卿啼笑皆非。

    再见段旻轩,便觉得连他脑门上贴了“鲜矣仁”几个大字。

    等到还有几日出正月,韩翕也来了府中。

    “他们说你要离京?”她一脸震惊。

    第112章 【大】

    自从上次在静慈庵,她被发现孟云卿是女子,韩翕便没有再露过面。许是心中不安稳,许是也不知道孟云卿是否会真的说出去,总之,坐立不安,便整个正月都很少出府。

    连带着韩相都觉得这个小儿子忽然收敛了心性,倒像换了个人一般,老老实实守在家中,规矩得不得了。

    韩翕是韩相的老来子,韩翕对这个小儿子尤其喜欢。加上韩相夫人在一旁吹枕边风,韩相觉这个小儿子简直就是菩萨赐给韩家光宗耀祖的,他就盼着小儿子能光耀门楣,结果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到处油嘴滑舌,就爱往京中的贵女圈内扎堆,左一个meimei前,有一个meimei后的。

    哪里像他!

    倒是大儿子更像他些。

    大儿子韩泽还是先夫人生的,长韩翕许多岁。

    先夫人过世得早,韩相中途续过玄,娶了也算是名门望族的魏氏,大儿子便和他离了心,早早去了外地做官,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父子二人关系一直不好。

    只过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年关时,韩泽和魏氏起了争执,一家人撕破了脸。

    后来韩相便同魏氏和离了。

    许是父亲和离之事,韩泽心存愧疚,此后的几年父子两人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虽是依旧不愠不火,年关里却也能见到韩泽回家身影,只是算不上太亲密。

    韩翕的母亲蒋氏其实不算名门出身,但哥哥在军中谋了个还算体面的职务,她随哥哥迁到了京中。有次随同哥哥去赴宴,遇到了喝得醉晕晕的韩相,就稀里糊涂成了好事,还怀上了韩翕。

    由魏氏的前车之鉴,韩相不想再娶,怕和儿子闹得不愉快,也省得家中cao心。

    结果听说蒋氏十月怀胎,生了个大胖小子,韩相心里又牵挂得不行。

    韩相家几代单传,到了他这里竟然有了两个儿子,小儿子还是个老来得子,韩相便心心念念想见着这个儿子。他之前不肯娶蒋氏,蒋氏为了遮丑就回了老家静养,韩翕也是在老家省下来的,韩相想见也见不着,便买通了蒋家的下人打听。下人就说小公子长得太可爱,从小便聪明伶俐,别提多招人爱,韩相心中好似揣了个兔子一般,终日不得宁静。

    韩翕两岁时,韩相忍不住去偷瞄了一眼。

    那眉眼,那鼻子,简直是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又秀气好看得多,看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从此后,韩相心思便收不住了。

    他要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就需迎娶蒋氏。

    可他才同韩泽的父子关系缓和些,这头又是小儿子,韩相骑虎难下。

    又熬了一年,韩翕三岁生日时,韩相硬是把蒋氏娶进了门,将这个新夫人和小儿子迎了回来。

    蒋氏便成了日后的韩相夫人。

    都晓得韩相夫人是母凭子贵,若是没有韩翕这个宝贝儿子,譬如生个女儿,都怕是嫁不进韩家的。说来韩相夫人心中对韩家的形式也摸得清清楚楚,就不像从前的魏氏那般有世家贵女的傲气,哪怕韩翕在家中受宠的不行,她还是三天两头往韩泽任职的地方送东西,也不管是不是逢年过节。韩相给她和韩翕的,她也不多留,统统给了韩泽。

    韩相对她很是满意。

    这个夫人虽然不是名门出身,但至少识大体,知礼数,更重要的,懂得家和万事兴。

    韩相对蒋氏便越加体贴,成了京中出了名了宠妻模范。

    韩相夫人能成京中贵妇里的逆袭典范,不得不说,多是依赖韩翕这个宝贝儿子的缘故。

    韩相更是将韩翕宠到了天上去。

    ……

    所以说到底,韩翕是怕被揭穿她的女子身份的!

    娘亲这么多年在相府,得来不易,舅舅好些年前也伤了腿,在老家退养,家中全仗着她和娘亲。

    要是被爹爹知道了,娘亲和她要如何自处?

    眼看着她越来越大,总归要到了说亲的年纪,纸都要包不住火了,她和娘亲也没想好法子,只能挨过一日算一日,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越到这种时候,越是怕被人发现,提起。

    这些话,韩翕自然不会同孟云卿说起。不仅如此,自从被孟云卿知晓她的女子身份后,韩翕还是有意躲避孟云卿的。

    后来听说陈家的传闻只是流言蜚语,朝中都澄清了,她心中既替孟云卿高兴,又暗暗沉了沉,陈家的风声一过,卫家和定安侯府的婚事是不是又要提上日程了?

    卫叔叔不会再反对了吧。

    她终日无精打采,连卫家都不去了。

    后来还是卫叔叔让人来寻她,约她骑马,她才在西郊马场见到了卫叔叔。卫叔叔问起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好些日子都没见她来西郊马场和将军府。

    韩翕恹恹道,爹爹约了说亲的,她还在想要如何应对。

    “丫头,直接同你爹爹说吧。”卫叔叔还是如此讲。

    临末了,又道,“若是相爷说不通,你就来我将军府!”

    韩翕哭笑不得。

    西郊马场回来,韩翕心中又矛盾着过了几日,后来便听说了宣平侯府同定安侯府的事。听闻宫中都传出消息来坐实了,孟云卿是宣平侯府老爷子的亲孙女,也就是宣平侯段旻轩的表妹。

    韩翕就惊坐而起。

    难怪宣平侯一直是借住在定安侯府的,原来孟meimei是宣平侯的姑娘!

    二月里,孟meimei还要跟段旻轩一道回宣平侯府!

    燕韩京中往来苍月少则需要四个月,既然回了苍月,还需要待在老侯爷身边尽孝,少则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兴许,还不一定回来。老侯爷才是孟meimei的亲爷爷,要说亲近,倒比定安侯府更亲近些。孟meimei又到了说亲的年纪,老侯爷要把她留在苍月怎么办?毕竟老侯爷就这么一个孙女,若是亲事定在了苍月,孟meimei不就可以留在苍月陪他了吗?

    老侯爷肯定是乐意的!

    毕竟老侯爷又没见过卫同瑞。

    说不定,卫家和定安侯府的婚事作罢,也是因为要听听宣平侯府老侯爷的意思的缘故?

    那卫同瑞呢?

    她觉得她尽是瞎cao的心!

    可她原本也不讨厌孟meimei啊,韩翕翻来覆去睡不着,翌日早早便去了定安侯府。

    陈家的传闻澄清了,他再去定安侯府顶多被老爹说成终日往女子堆里扎,又不会打断她的腿。孟meimei都要离京了,她若是不问清楚,她实在难以安心。

    “你二月里真要离京?”她是认认真真问起,既然来了,终归是想问清楚的。手捧着茶盏,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她,好似清水潋滟。

    孟云卿点头,“是,二月二十就走。”

    韩翕咬唇,启齿道:“那卫同瑞怎么办?”

    孟云卿若是真去了苍月,卫家和定安侯府的婚事怕是聊聊无期了,卫同瑞会如何?

    她心中担心。

    孟云卿手中微滞,凝眸打量她,只见她捧着茶盏出神,连茶水溢出到了指尖都浑然不觉。

    “韩翕。”她轻唤一声。静慈庵回来,她就不唤她韩公子了,唤的是她的名字,韩翕。

    韩翕愣愣回头,有些仓惶得看着她,“卫同瑞很喜欢孟meimei,要不也不会和卫叔叔起争执,被卫叔叔禁足。现在陈家的事情也澄清了,你和卫同瑞的事情也没有阻碍了,你去苍月前……”

    她话音未落,自己都觉得有些逾越,孟云卿一直淡然看她,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韩翕便全然语塞。

    “那你呢?”趁她滞住,孟云卿悠悠问起。

    韩翕一头扎进杯里,拼命吞了几口。

    “你也说卫同瑞平日里少有同旁的女子亲近,我们几人事一同从郴州回京的,他觉得我好相处,不过是因为一路上熟悉罢了。韩翕,你从小和卫同瑞一起长大,感情才是最要好的,他知晓你是女子吗?”孟云卿轻声问。

    韩翕木讷摇头。

    孟云卿便莞尔不言了。

    她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里只会怀揣着满心的憧憬和幻想。卫同瑞兴许真的有些喜欢她,情窦初开,感情懵懂。但顶多因为他和卫将军争执,禁足在家,却不会因为她去忤逆卫将军,做出出格的举动。心中会担心她的近况,让韩翕来给她送信,却不会冒险翻出将军府,一定要来见她,当面让她宽心。

    喜欢是喜欢,喜欢同喜欢却不同。

    譬如许镜尘会为了沈琳破釜沉舟,逼得走投无路……

    又譬如,若是陈家之事是落在韩翕头上,卫同瑞许是会铤而走险的……

    这些,她自然不会同韩翕说起。

    韩翕也许会想不透。